第2章 ☆、亂花迷眼

此刻在山莊南苑的惠園之內，荷塘邊的柳林之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正蹲在草叢中一門心思的摘野花，她那雙水潤靈動的杏核大眼被面前的朵朵繁花牢牢抓住，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鵝黃色的新裙子上被草汁泥水染得斑斑點點。

她擡眼又看見不遠處有只嫩黃的小花正在随風搖擺，柔弱的花瓣剛剛展開，帶着些許褶皺，像是對這個世界有所遲疑似的。她喜不自禁的想要去摘下這朵小花，卻被突然出現在花旁的一角白衫吓了一跳，忙收回手來仰臉看向這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位白衣勝雪的少年，他也正低頭審視着地上蹲着的小姑娘，看見她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釘在自己身上，少年的唇邊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他一言不發的俯身摘下那朵小花遞給那小姑娘，可她卻沒有接，少年一愣，忽然伸手拿走了所有她采來的花。

小姑娘自己也鬧不明白為什麽就這麽輕易讓人将她的“戰果”拿走，也許是因為少年那雙漆黑深沉的眸子，或許是因為那眸子裏傳遞出的深沉哀痛，亦或是什麽也不為，她就是想把這些花給他，仿佛自己采來這些花朵原本就是為了要送給他的。

少年牽下一枝嫩綠的垂柳在手中彎繞，淩亂的花草眨眼間就在他手中編成了一只花環，他将花環仔細的戴在小姑娘的頭頂上。清風拂過，柳絮紛飛，小姑娘似乎嗅到一縷甜香，卻不知是花環，還是那片輕輕掃過她面頰的白色袖角。她沖那少年嫣然一笑，擡起手小心翼翼的去摸那頂花冠，衣袖滑落在肘間，露出瑩白手腕上三點嫣紅的胭脂胎記。

“靥兒，你怎麽跑到這來了。”

正是滿心歡喜的小姑娘聞聲吓得一個激靈，忙回身向着來時的小路上望去，正好看見素服簡冠的顏硯正匆匆趕來。

“哥...我...”

“是我帶她過來的，我看她在偏廳裏待得悶了，就帶她到這園子裏逛逛，不想卻叫顏兄擔心了，還請見諒。”白衣少年輕巧的替小姑娘解了圍，小姑娘充滿感激的去看他，卻發現他已然換上了另一副刻板的面孔，全然不似剛才溫和的模樣。

“敢問足下可是莊上三公子程天啓？”

“正是在下，顏公子，天啓有禮了。”

兩人相互見禮，顏硯心下納罕，自己七八歲上見到的程天啓還是個月子裏的娃娃，轉眼十七年過去，若非這三少爺是個天賦異禀的神童，那他便定是個心細如發的聰明人。

“三公子客氣，舍妹頑劣，定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靥兒，還不快過來謝過天啓哥哥。”

顏靥磨磨蹭蹭的轉過來看向少年，不情不願的叫了聲“天啓哥哥”，卻發現少年的目光垂在地上，并未在自己身上停留。

随後二人又就二莊主的喪事寒暄幾句，客套過後程天啓稱前堂事忙告辭離去。顏硯拉着顏靥也向莊外走去，候在門房的車夫劉頭見着兄妹二人過來，忙套馬趕車，準備打道回府。

顏靥站在大門外，最後再回望了一眼這氣派非凡的盛雲山莊，小手伸在懷裏，小心翼翼的按了按胸前那方帕子裏仔細包好的花環，确認它安然無恙，這才牽起哥哥的手，踏上了回家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