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柳蔭夢

“成歡，你可知罪！”

暮合城內一間普通客棧的一間普通廂房裏，朝向西面的窗口正投進滿室金色的落日餘晖。

一個身材虛胖，面白無須的男人，正端了茶盞在背靠窗戶的椅子上坐下。這人雖是身着便裝，卻難掩一身官架，神色間更是顯出慣于頤指氣使的傲慢。

他的面前跪着一人，正是日前跟着杜大人辦案的那個青衫男子。

“曹公公息怒。”

“你可知這次的事是指揮使大人親自交代下的，容不得半點閃失。巡撫陳合當年雖是李開的左右手，但這幾年人心思動，頗有些貌合神離。咱們本可以多抓陳合幾條尾巴，好讓他乖乖幫咱們扳倒李開，結果倒好，陳合死了，刺客跑了，就只抓了個小小知府，又有何用。

你可知你放走的那個叫小雁的丫頭，昨日在城郊找到了她的屍首，一刀斃命，她可是唯一見過笑裏刀那個刺客的人，你以為他們還會容她再多喘幾口氣。如今這條線索也斷了，你讓本官如何向上面交代！”

那人說話音調尖細，此刻随着情緒起伏，這幾句話講到最後更是尖利刺耳。

“卑職失察，卑職願一力承擔所有責罰。”

“這些年你在本官身邊做事，從未讓本官失望，這次也是想要給你個露臉的機會才差你前來，可現在......也罷，後日你随我一起押解杜斌上京，到時聽憑發落吧。”

“屬下遵命。”

言畢那矮胖男人起身離開，成歡恭送出門。眼見馬車走遠，成歡又回到房中，他關上門在房間中央仍被夕陽照着的那片地方席地而坐。

他一手摩挲着腰間短刀的刀柄，一邊仰頭向窗外看去。大片的火燒雲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思緒飄回到日前火光通明的府衙大牢，那女子挺劍刺來的一刻，格擋間他看見女子手腕內側有三點殷紅的胭脂記，似乎曾在什麽地方見過，那時片刻的失神讓他失卻先機，也因為這點疑惑而未對她窮追不舍。

春日暖陽将人照的慵懶，成歡索性仰面躺在地上，閉起眼來慢慢思索。是了！就是在那時候！他唇角一勾綻出個笑來，舒展眉頭，攤開手腳，長長的籲出口氣。是的，就是在那個時候。

日漸西沉，最後一縷夕陽即将消散。成歡的思緒溯回到十年前那畢生難忘的一日。那時空氣裏彌漫着春天的味道，湖畔柳蔭下，楊花紛飛，那個小姑娘伸手扶住頭頂的花環，露出這世間最純淨，令人一見忘憂的微笑。

鼻尖忽然癢癢的，成歡伸出手來在空中左右輕拂，虛攏住手指像是在試圖抓住些什麽。

十年煙雲過眼，萬千生死茫茫，而那個不經意間在他心上留下笑靥的姑娘，她原來，真的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男女主重又相逢，但只有成歡認出了明滅。成歡這個名字源于《琵琶行》中“醉不成歡慘将別”一句，這是我腦海浮現出成歡樣子時第一個想到的句子。成歡出場的樣子讓我想到楊逍，不受禮法約束，有股邪勁。可是我寫的不好，表達不出萬一。顏靥的名字取自“笑靥如花”，是個有着溫暖笑容的姑娘，而明滅是隐含火焰明滅起伏的意思，她關乎命運，也關乎墨焰對她的感情。紅燭是個小配角，她傾慕墨焰，可墨焰不鳥她，所以她嫉妒明滅，哎，我是真心不會寫配角啊，這注定又是一個着墨不多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