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哎呀,幹嘛吼人家,惱羞成怒啦?”曹溪成很賤地伸手搭住穆湛西的肩膀,要跟他走并排,穆湛西卻抵觸地朝旁邊躲了躲,好像他是什麽髒東西。
“你躲什麽躲,我吃人嗎難道?”
穆湛西沒理他。
“不過說真的,你要是想,還真可以,”曹溪成又把話題拉回來,擅自規劃起來,“你後爸要是還沒和穆叔扯證,那就是情人關系,你跟弟弟完全可以在一塊。不過就算是領證了也沒事,還能離呗,你倆又不是親兄弟,問題不大。”
穆湛西停下來,把搭在肩上的手臂掃下去。
他實在想不通,剛才是跟孟以南做什麽了,能讓旁觀的人想到這麽遠。
他皺眉道:“你不要胡扯。”
“我胡扯什麽了?”曹溪成睜大眼睛,“你看看你,咱倆認識多少年了?一個開裆褲長大的對不對,我不了解你嗎?”
曹溪成站在原地伸出手,模拟孟以南,又用自己另一只手握住,模拟穆湛西,以一個奇怪地姿勢把交握在一起的兩只手舉到穆湛西本人面前:“我能這麽拉你嗎?好哥哥你說句實話,我能嗎?”
穆湛西推開他:“你行了。”
“不是,你講點道理,別糊弄過去啊,”為了證明自己沒胡說,曹溪成又伸出手指抵住嘴角,撐了個笑容,“你再看看你對我笑過幾次?”
穆湛西不耐煩地看着他:“我沒對你笑過?”
“啊?你那叫笑?”曹溪成自以為記憶力不差,猶記得上次看見穆湛西皮笑肉不笑是過年之前,跟朋友聚在一起玩游戲輸了,硬扯了扯臉皮,扯了三次才勉強算笑,萬分艱難地通過那局。
于是大呼離譜:“敢情你跟你弟笑是按小時來,一小時笑一次,跟我笑是以年為單位?”
穆湛西:“……”
他轉身就要走。
曹溪成被他這冰塊脾氣冷過多少次,怎麽可能就此放過,在後面念叨:“我作為你的發小兼好友兼前桌,我發誓,你對弟弟跟對別人不一樣。”
在講這種話題時,曹溪成格外亢奮。
穆湛西認為他說不定有點戀愛腦,不然無法解釋看到什麽場景都和愛情聯系到一起的毛病。
總之是離了大譜,門的另一邊站着的是孟以南,伸手的是孟以南,都不是別人,非要套入曹溪成的邏輯裏,其程度對穆湛西來說大概是小動物的級別。
可憐的、可愛的、已經成為家養的、自己的小狗,隔着門伸出前爪,認認真真看着他說,“哥哥,你拉我一下”。
穆湛西認為,不說自己,換成別的任何一個人,都會順從這個要求。
除非那人天生無情,對小狗冷血至極,冷眼相待。
當然,這種複雜的人類情感對于曹溪成來說實在過于深奧,他不理解也是人之常情。
穆湛西就不再浪費口舌,懶于糾正曹溪成的錯誤認知。
因長輩的原因,曹溪成很小的時候就認識穆湛西。
曹溪成的母親是十分強勢幹練的Omega,有強大的商業背景,和穆湛西的父親穆終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後來因工作結識,也順勢認識了穆湛西的母親。
兩位母親一見如故,關系很好,當時兩人都在孕期,還說孩子生下來後,要給對方的孩子做幹媽,只是後來因故沒有做成。
穆湛西有一個哥哥,跟他年齡相差八歲,曹溪成小時候羨慕過一段時間,不過後來不羨慕了,因為穆湛西看起來并沒有因此得到更多寵愛。
相反,他性子沉穩,從小就很安靜,不像一個家庭裏最小的孩子,擁有超出年齡的成熟和優異的成績,一直是曹溪成要學習的對象。
曹溪成小一點的時候很讨厭他,因為那是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不過後來得知他沒有媽媽,以懵懂的同情為始,結交到這個朋友。
說起來,他們的性子實在不合,完全南轅北轍,但發小不同于朋友,可以說是知根知底,有獨立的社交模式。
就好比說,曹溪成衆多朋友中,唯獨穆湛西沒有絕交一說;再比如說,穆湛西不大交友,卻也經常跟曹溪成同進同出。
在這種相處方式下,曹溪成自認除穆湛西的家人外,這麽多年,他是離穆湛西最近的人類,會很了解穆湛西。
他對穆湛西的心思無法做到完全知悉,有時甚至不能理解其行為模式及思考邏輯,但作為朋友而言,這已經足夠,至少比穆湛西以為地更加了解他。
所以起先看到穆湛西伸手那一幕,曹溪成其實是意外的。
在曹溪成的認知中,他這位冷冷淡淡,經常面無表情的朋友是溫柔的人,但溫柔有限,而且是被動技能。
好比曹溪成說五次去吧去吧,穆湛西才會被煩得頭疼,最終答應跟去參加曹溪成的社交活動。但不會主動說走吧走吧。
穆湛西的溫柔在于,不會真正地拒絕朋友。
諸如此類。
但穆湛西從來沒有任何一刻,任何時候,主動跟別人産生肢體接觸。且用那樣的神情注視對方。
曹溪成一度以為穆湛西會一輩子打光棍,因為他不會主動親近別人,像冰塊一樣,很難摩擦生熱,得到親密關系。
曹溪成打破腦袋也無法想象他談戀愛、跟誰打情罵俏的樣子。
今日有幸得見一斑。
不過穆湛西并不承認,他說:“他是我弟弟,所以跟別人不一樣。你別多想。”
穆湛西看上去真的這麽想。
“那你可記住你說的話昂。”
曹溪成不知自己出于什麽心理,竟然覺得跟孟以南站在一起的穆湛西非常健康,心理健康,至少不冷冰冰的。
他覺得,穆湛西目前處于鐵樹開花期,就應該抓住機會,不然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碰到下一個令他喜歡的人。于是一直在撮合他搞弟弟。
但穆湛西不為所動,曹溪成就逐漸喪失耐心:“等以南弟弟變成Omega跟別的Alpha跑了,你再後悔去吧。”
導致穆湛西非常無語,整個下午都沒給前桌好臉色。
當然,只是沒給前桌好臉色,對弟弟一切照常。
據前桌觀察,下午四節課加自習,穆湛西平均五分鐘低頭看一次手機。
看表情,對方只會是孟以南,不做他想。
前桌思慮片刻,認為戀愛這種複雜的人類活動對穆湛西來說屬實深奧,不理解就算了,将來總會認為他說的是對的,于是不再多管閑事。
孟以南心情一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他進班時正好打了起床鈴,踩着點進,無比準時,于是發消息将這個小小的巧合告訴穆湛西。
這次穆湛西沒有回複,一直等到快上課,他才說了聲嗯。
不過孟以南并沒有多想,整個下午都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穆湛西聊着天,對話時而集中,時而斷斷續續,一直延續到了最後的大練習。
大練習一開始,老師就進班來組織紀律,之後讓孟以南等三位同學收拾東西,去各自對應要轉的班級。
孟以南便整理書包,獨自去了二班。
二班的人員流動較大,四分之一的人都要轉班,孟以南到那裏時,付運正坐在四組最後一排沖他招手。
“快來快來,”付運顯然剛來不久,書包鼓鼓囊囊蹲在桌上,沒有打開,書本也沒有收納進桌兜,“咱倆坐一起。”
孟以南走過去,付運便問道:“你眼睛怎麽樣,坐這裏能看到黑板嗎?要是太靠後了咱們就往前坐,我都行。”
又小聲說:“但我有時候會用手機,你要是不介意,咱們就不挪了。”
孟以南便了然:“沒事,就坐這裏。”
見孟以南同意,付運顯然很高興,拉着他看自己書上畫的各種小人畫。
大練習一部分時間用來換位置,剩下一個小時開了班會。
新的班主任是位很好說話很幽默的女性Beta,但講話速度快,像開了1.5倍速,班裏大多數人都不得不認真聽講,要不轉眼就跟不上了。
孟以南開始記了些老師的聯系方式和班級紀律,之後到勵志雞血環節,他就一心三用,跟付運寫小紙條,時不時看看手機,間隙聽老師說話。
這節班會很快就過去了。
放學時,付運問孟以南順不順路:“我去高中部,一起嗎?”
孟以南搖頭說不去,因為穆湛西會先下課過來。
“哦對唉,”付運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穆哥放學是早一點,我哥還要晚半個小時,一般都是我去找他。”
孟以南點了點頭,沒來及多問,手機就震動起來。
穆湛西說已經過來了,孟以南正好走到校門口,看到他,于是跟付運分道揚镳。
穆湛西和曹溪成今天氛圍奇怪。
前者面無表情,接到孟以南後不急不慢地轉身離開,雖然不像生氣,但這期間也沒有說什麽話。
而後者情緒高漲,跟孟以南勾肩搭背,問些稀奇古怪的話。
比如,覺得你哥哥人好不好、是否煩人、喜不喜歡、讨不讨厭……之類不知有何意圖的問題。
孟以南有些茫然,看看曹溪成,又看看穆湛西,切換他一貫的社交模式,像個不谙世事的懵懂小孩。
孟以南問:“問這些……怎麽了嗎?”
曹溪成仔細觀察他,笑得很有深意:“不怎麽。”
随後跑到穆湛西身邊,湊他耳邊說:“你真可以,發現寶了,我覺得你弟弟以後一定是可愛奶油型小O,真香。”
穆湛西不知道什麽叫可愛奶油型,但清楚孟以南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麽乖的小孩,更不是奶油那種甜膩膩的東西。
只是這種話跟曹溪成無從談起,因而只是嫌棄地推開曹溪成,跟他保持距離。
曹溪成還在說什麽,用手臂碰穆湛西,穆湛西回頭卻發現孟以南不知道為什麽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于是問:“怎麽了?”
孟以南這才回過神,幾步跟上去,說沒事。
實際上不是沒事,孟以南感覺到了視線,認為有人在一旁看他。
不過他不确定是不是錯覺,穆湛西問的時候就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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