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番外
馮喜樂從小就知道,她和姐姐都是她們的兩個娘親撿回來的,不過她不介意,因為兩個娘和姐姐都對她很好很好。
只是,她似乎對姐姐有了不一樣的貪念。
幾年前的夏天,她和姐姐睡在一起,依舊十分習慣地去抓她的衣襟,只不過衣裳單薄,她似乎碰到了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馮喜樂有些奇怪地盯着馮安然的胸口處看,馮安然看見她的視線,立馬紅着臉轉過了身。沒過幾日,馮青霜就給她們收拾了一間新屋子,說她們長大了,該一個人睡了。于是,馮安然就搬了過去。
馮喜樂因為這事不高興了好久,甚至鬧脾氣不讓馮安然搬走。惹得跟她們一同長大的丫頭燕兒都笑話她:“你這般,等安然姐出嫁了,你可怎麽辦?”
馮喜樂脾氣更大了,只不過她鬧的不再是馮安然要搬出去住這件事,而是她要馮安然嫁給她。大夥兒都被她鬧得啼笑皆非,并不将她說的話真正放在心上,反倒覺着等她長大了,自己都會覺得好笑。
苗三娘将馮喜樂帶進屋,同她說起這件事。馮青霜以為她要教訓馮喜樂,便走過去擋在馮喜樂面前:“三娘,她一個小孩子鬧鬧脾氣,你何必同她計較。”
苗三娘瞥了她一眼,自顧自坐下,只對着馮喜樂說話:“你若只是鬧脾氣,那便躲在你娘後面,若是認真的,便坐到我跟前來說。”
馮青霜還沒開口說,馮喜樂已經走到苗三娘跟前,坐在了前面的板凳上。馮青霜十分無奈:“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趕緊回屋睡覺去。你也就是從小都跟姐姐在一塊兒,乍一下分開了舍不得罷了,以後就習慣了。”
馮喜樂無動于衷,只盯着苗三娘看,苗三娘才開了口:“你想娶你姐,是不是?”馮喜樂其實還不大懂,但聽大人們的意思,這是要永遠在一起的意思,便點頭道:“我嫁給姐姐也行。”
馮青霜忍不住笑了:“你還真會想。你們可是姐妹!那是你姐姐!”
苗三娘卻是很認真地同她說:“你們也不是親姐妹,想成親也行,但你這樣鬧是鬧不出結果的。你想成親,你姐姐就想嫁給你了?你天天這般鬧脾氣,興許吓得她只想早點嫁出去。”
馮青霜打斷苗三娘的話:“不是親姐妹也不能成親啊。”
苗三娘終于沒再忽視她:“天地知曉,娘應允,她們自己願意,有什麽不能的?我們不都成親了?”馮青霜沒料到她突然會在孩子面前說這個,連忙要去捂苗三娘的嘴。
原本馮喜樂是不知道成親是什麽意思的,但聽小娘的意思,她的兩個娘這般便算成親了,她們天天都在一起,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她越發堅決自己的決定,站起身來:“娘,那我要如何,才能同姐姐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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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像你大娘一樣,學一身本領,又能照顧人,又能掙錢,讓安然離不開你,我就是這樣被你大娘吸引的。她可從來沒鬧脾氣,你聽聽外頭多少人誇你大娘,把你大娘誇得天上有地上沒的,誰不想嫁給她?你也得這樣,安然才有可能想嫁給你,明白嗎?”
馮喜樂半知半解地點點頭,往屋外走去,馮青霜叫住她:“我們的事,不能說出去。”馮喜樂嘁了一聲:“你若是阻撓我娶姐姐,我就說出去。”說完,馮喜樂就開門出去了。
馮青霜嘆了口氣:“我這是給自己生了個麻煩啊。”苗三娘笑着:“多懂事啊,可比你開竅多了,人家這麽小都知道要留住自己喜歡的人,哪兒像有些人,成親了還想當姐妹。”
馮青霜湊到她跟前:“她這麽早開竅,怕是像你的,你給我說說,你小時候是不是也有什麽中意之人?”誰料她話音方落,苗三娘就十分生氣地推了她一下:“你好意思說呢!有青梅竹馬的人是你!她是像你!”
馮青霜理虧地上前:“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不還是跟你在一塊兒麽。”苗三娘卻越想越委屈:“若他沒事,恐怕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在一塊兒。”馮青霜也沒法反駁她這句話,以她的性子來說,确實如此。
馮青霜沒有說話,苗三娘便繼續追問:“你說,如果當時他還在,你會不會對我動心?”馮青霜有些為難,苗三娘不依不饒:“你快說。”
馮青霜這才艱難開口:“若是他還在,我們就那般相處,我應該不會動心。”苗三娘又問:“那是哪般你會動心?”馮青霜咽了一下唾沫,眨了眨眼睛,對自己即将要說出口的話而感到羞恥,低着頭輕聲道:“你勾引我的話,我也控制不住。”
苗三娘也不氣了,她确實沒想到馮青霜會這般說,看她這模樣,這話還是她的真心話,這叫苗三娘感到詫異:“你是說,哪怕當時他還在,我若是有心勾引,你也無法拒絕我?”
馮青霜認真想了一遍,點了點頭:“我會心動,然後遠離你。”她以為苗三娘聽了會不高興,誰知道苗三娘笑吟吟地靠過來,馮青霜也有些奇怪:“你笑什麽?”苗三娘靠進她的懷裏,與她緊貼在一起:“那我會慫恿你帶我私奔,我們私奔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做豆腐西施,跟現在一樣。不論如何,我們都會在一起,我當然高興。”
馮青霜雖然很不想掃興,可也忍不住提醒她:“你覺得我會聽你慫恿帶你私奔?”苗三娘突然便又自信起來,湊到她耳邊,輕聲答着:“那要看我會怎麽慫恿了,你禁不住的。”
而馮喜樂因着與苗三娘的這番話,回去以後不再鬧脾氣,做什麽事都十分認真。兩人一起在書院裏念書,馮喜樂年紀雖小,卻是學得最快的一個。就連夫子都不住感慨,可惜是個女兒郎,不若他興許也能當個狀元之師了。馮喜樂并不在乎,因為她本就志不在此。
再長大些,馮安然便不再去書院了,她更喜歡做豆腐。她将苗三娘做豆腐的本領學得爐火純青,又有馮青霜帶着她進出鋪子,豆腐鋪隐隐有交給她的意思。馮安然從小在鋪子裏長大,也并不是個膽小的,聽着馮青霜的安排,去縣裏開起了豆腐鋪。
而馮喜樂則緊随其後,去縣裏開起了酒樓。
豆腐鋪家裏已經有了底子,對馮安然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可馮喜樂就不同了,酒樓比豆腐鋪要難許多,她哪兒有半點的經驗,不過半大的孩子,仗着兩個娘的寵愛罷了。
馮喜樂不肯叫兩個娘的積蓄打了水漂,頗費心神,常常忙得吃不上飯。馮安然看在眼裏,心疼得很,端來晚飯,非要看着她吃一點不可。馮喜樂胡亂應付了兩口,繼續埋頭勞心起酒樓的事來。馮安然看着她瘦了不少,又煲了湯來,在一旁守着,想催她早些歇息,可本身也在豆腐鋪裏忙了一日,沒多久,自己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過了好一會兒,馮喜樂才發覺,連忙尋了衣裳,輕輕蓋在馮安然的身上,又忍不住端詳起她的睡相來,看着看着,哪兒還有什麽酒樓,眼裏心裏全都是馮安然。
其實兒時确實沒有多餘的情愫,只是單純想同姐姐多待一會兒,後來聽了娘的話,她便一直記在心裏,想要保護姐姐,照顧姐姐,這麽多年來,她也一直都抱着這個想法而努力着。
如今再看馮安然睡着時的模樣,她突然便又有些魔怔了。她似乎真真切切地想同安然過一輩子。她們倆成日都生活在一塊兒,可又各忙各的,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認真地看過她了。
馮喜樂伸出手,輕輕地将安然垂在臉上的發絲勾到耳後,又看了一會兒,才拿起手中的賬本。
豆腐鋪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因為馮喜樂的酒樓,幾道特色菜全是豆腐做的,這都是馮喜樂親自研發的,她同幾個廚子,在廚房裏忙活了幾日,這豆腐也算是琢磨出了幾個花樣,酒樓将豆腐特色傳揚出去,反響倒是挺好,沒有別的,豆腐一聽便不是什麽昂貴的東西,不少人便舍得去試試。
酒樓的生意總算是有模有樣了,也有人知曉了,這豆留酒樓的東家與那西施豆腐鋪的東家是姐妹倆。有幾個酒樓的老主顧,便同馮喜樂開玩笑:“不如讓你姐嫁給我,我保證待她好。”這幾個都是縣裏不差錢的人,有的是一事無成的纨绔,有的倒也能讀點書。
馮喜樂樂呵呵地接話:“這恐怕不行,她呀,是我的童養媳。”
這幾個人本就是游手好閑愛玩鬧的人,這話真真假假也就傳到了馮安然的耳朵裏。馮安然端來煲好的湯,猶豫片刻,還是囑咐了一句:“你在外頭不要胡說,對你名聲不好。”
馮喜樂放下賬本,一挑眉:“我說什麽了?”她忙着賺錢,哪兒有空同人閑聊。
“你怎麽同外人說,我是……你的童養媳。”馮安然支吾着。馮喜樂坦然點頭:“确實不該,下回我就說我是你的童養媳。”
馮安然坐了下來:“你何必要這般胡說逗他們。”
“我不是逗他們,他們想打你的主意,我自然要打消他們這種念頭。”馮喜樂端過碗,喝起湯來。
馮安然嘆了口氣:“法子多的是,也不必如此。”
“我可沒胡說,是娘說的,娘說我們可以成親。”馮喜樂将碗放下,将苗三娘的話斷章取義給安然聽。馮安然果然吓了一跳,愣在那兒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猜春望和白翠是什麽關系?”緊追着,馮喜樂又問了一句。
春望和白翠至今未婚,兩人形影不離,她本沒有多想,可馮喜樂這樣一問,她不得不多想。馮喜樂不等她回答,又問:“你覺得我們兩個娘又是什麽關系?”
若是說馮青霜和苗三娘,馮安然是沒有任何懷疑的,她知曉她倆的關系并不一般,她兒時也瞧見過她倆的親昵行為,只是沒人戳破,她心裏便也一直不去想。
“我希望我們也能像兩個娘一樣,永遠在一起,好不好?”馮喜樂已經離她極近極近,馮安然站起身來,往屋外走去:“你看完賬早些歇息罷。”
馮喜樂看她出去,并不心急,她如今最是明白,什麽事都需要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