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花繩【二合一】

“表妹, 表妹你醒醒。”

一道焦急的聲音在耳邊忽遠忽近的傳來,楚清姿只覺得眼皮沉重不已,渾身無力, 哪怕想要張開嘴回應也動彈不得,後腦處痛得厲害, 仿佛被什麽東西用力砸過似的。

“魏江!有沒有看到船只?”

“沒有, 這麽大水,船只根本靠不過來的!”

“算了, 先救人,看看被砸暈的人還有沒有呼吸!”

“有,不過有幾個淹了水,肚皮漲得厲害, 怕是沒救了!”

随後, 楚清姿聽到身邊的人無比懊惱痛苦地低罵了聲, 沒入周圍呼嘯的水聲,那水聲越來越大,她漸漸察覺到自己的腦袋清醒了些。

半晌,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終于能緩緩睜開眼, 面前那張焦急的臉跟着轉為驚喜:“表妹,表妹你怎麽樣?”

“表哥……”楚清姿分辨出來, 那是祝予臣。

她想起來了,當時她找到祝予臣, 正跟他聊起河堤的事情,周圍忽然傳來巨石倒塌的聲音, 當時她什麽都來不及想,只覺得要完了。

大水來勢兇猛無比, 身邊人紛紛驚慌失措地朝岸邊逃去。

逃不掉的,洪水一旦完全沖垮河堤,人再怎麽逃也逃不過洪水的追趕。

她朝出水口看去,發現河堤現在雖然開了個大口子,卻仍有阻攔的作用。

趁着河堤沒有塌完,她顧不上逃命,拽上身旁的兩個個同樣來送飯的孩子便跑上了河堤高處。

身後傳來祝予臣幾近絕望的呼喊聲,叫她快走。

可她不能走。

洪水要沖也只會沖破河流拐角處的堤岸,那裏被土地擋住去路,洪水受到阻礙會沖得更厲害,可如果走上洪水能順暢通過的河堤段,河堤一段時間內便不會塌。

那兩個孩子,都是來修河堤的貧苦勞力的孩子,才十幾歲。她也只抱得起他們,除此外她再救不了更多的人,等她趕到河堤邊,洪水已經沒過腰線了。

她近乎失力,只能勉強托着兩個孩子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上去。

說來也怪,平常柔柔弱弱的她,在那刻竟然充滿了力氣似的。

可一旦把兩個孩子送上去,她就徹底失了力氣,一頭栽進洪水中,腦袋重重地磕在了身後的河堤上。

水從耳朵鼻子裏鑽進來,她有過落水的經驗,在水中掙紮是沒用的,她只能強憋住氣,能憋多久是多久,憋到頭腦暈眩,身體卻被人一把撈了起來。

“呼吸!”她聽到那人喊了聲,登時便卸了勁,任由水嗆進鼻腔,随之而來的竟然是一陣微薄的空氣。

再然後,她便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原來是被表哥救了。

“頭痛不痛?”祝予臣眸光滿是心疼,在看到楚清姿朝河堤處走去的那一刻,他險些瘋了。

但是在他看到楚清姿把兩個孩子托上河堤的時候,他瞬間明白過來她的想法,跟着沖了過去。

那一刻,他滿腦子都是,如果他保護不好楚清姿,怎麽跟謝淮交代?

好在楚清姿完完整整地清醒過來了。

祝予臣終于放下心來,顧不上什麽面子,脫力地癱坐在地。

“那兩個孩子呢?”楚清姿輕聲問道,孩子們嗆了不少水,她錯眼看過去,只見他們都好好地縮在河堤邊上。

祝予臣低聲道:“托你的福,都活着呢。”頓了頓,他又忍不住數落道,“下次遇着這種事,先跑,你有幾條命能贏得過天災?”

楚清姿點了點頭應下,心頭仍存着些疑惑。按照他們的計劃,根本不會這麽快便有洪水,哪怕這幾日雨下個不停,可始終都是連綿的小雨,沒有要下暴雨的趨勢。

究竟是為什麽上游的河堤突然崩潰了?

若說是天災,她是絕不會信的。

“表哥,上游還在遮州城內嗎?”

祝予臣愣了愣,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問,但還是下意識答道:“在,不過我們根本沒有安排人去上游砸河堤,那邊不可能出事。”

聞言,楚清姿眉頭微蹙,又道:“不可能。”

如果那邊沒有人砸河堤,為什麽會突然有大水襲來,偏偏還是在他們在下游修河堤的時候。

頓了頓,祝予臣似乎想起什麽,道:“不過今天确實有點奇怪,本來我們打算把下游臨城河段的河堤全檢查一遍,卻發現有很多已經被河流沖刷到中空的泥沙堤。”

泥沙堤是由于上游沖下來的在河底淤積的淤泥,全都囤積在下游的河堤處導致形成的,通常也有助于石堤的穩固。

如果下游的河堤本就形成了中空,那麽就意味着就算沒有上游突如其來的大水,而是接連的暴雨,想必遮州臨城河段的河堤定然也會被輕易沖垮。

楚清姿心中猛地升起一個讓她毛骨悚然的念頭。如果當時他們提前來砸爛河堤,卻發現了河堤中空的現象會怎麽樣?誰會不願意被發現河堤中空的事情?

這根本不是一起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要致他們于死地!

因為這樣就能掩蓋石堤偷工減料,導致中空的現象!

所以肯定是有人在他們下游補河堤時,故意砸爛了上游的河堤,想要先将他們淹死,最後再把罪名全推到一開始提議要砸河堤的人身上。

都怪他們要砸河堤,才導致大水突然沖垮了河堤啊。

打得一副好算盤!

“遮州知州呢?”楚清姿突然問道。

祝予臣略一思索,道:“他們一直在監督河堤的修補,但是……好像當時來了個人同知州說了句話,他們便聲稱有急事需要處理,便先離開了。”

“然後,他們一走,大水就來了,河堤也塌了。”楚清姿冷聲道。

祝予臣顯然也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不可置信道:“你懷疑是知州做的?”

“上游不可能突然發這麽大水,只有可能是河堤破了,導致上游的水毫無阻擋地沖垮了下游的河堤。”楚清姿臉色發白,渾身都被怒火染得發抖,“下游中空的可能根本不是泥沙堤,那是他們用來掩飾早就被流水侵蝕爛的、偷工減料的石堤!”

長年堆積的泥沙堤不可能輕易被沖刷中空,只有臨時堆積上去,用來掩蓋破爛石堤的泥沙堤才會被這麽快沖刷中空。

所以她當時聽到的巨石倒塌的聲音,就是大水沖破了泥沙堤後,中空的石堤倒塌的聲音。

祝予臣明白過來,臉色陡然陰沉下去,道:“怪不得遮州知州一再阻攔拒絕,這些年,他們定然靠着建河堤貪了不少朝廷發下來的銀子!”

只是為了掩蓋他們為了貪污偷工減料的事情被揭發,就下狠心砸爛上游的河堤,一口氣将來鞏固河堤的人全都淹死。

為了這樣的理由,他甚至不管不顧一城人的性命!

楚清姿深吸了一口氣,在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為何前世京城根本沒有傳來多少赈災的消息。

原來是仗着天高皇帝遠,這些畜生瞞災不報,任由大水沖垮河堤,只在需要錢的時候才跟朝廷上報赈災的事情,說不準,趁着赈災的機會又狠撈了一筆。

其行極惡,其心可誅!

她隐隐感覺後腦又開始疼了起來,楚清姿伸手一摸,指尖觸碰到濕漉漉黏糊糊的東西,上面竟然是大片的血跡。

看來是磕得很重,楚清姿默默将指尖的血跡擦到衣角,對祝予臣道:“知州的事情回去再說,表哥,除了那兩個孩子外,剩下的人都怎麽樣?”

除了那兩個孩子,也有幾個機靈的人看到楚清姿他們朝河堤跑,跟着朝河堤的方向跑了過來。

“都被掉落下來的石堤砸死了,只有兩個淹了水的,肚皮鼓脹,廢了半天勁才被我和魏江拽上來,魏江已經在處理了,不過估計……”祝予臣嘆了口氣,道,“都是我的錯。”

楚清姿輕輕道:“表哥,不要把什麽事情都歸結到自己身上,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離開,到安全的地方去。”

這裏的河堤雖然還沒有塌,但那也只是時間問題,身旁的大水仍源源不斷似的湧來,河堤已經岌岌可危,若再耗下去,怕是不等天落暴雨,他們就要跟着被沖垮了。

祝予臣點了點頭,複又愁眉不展道:“可是這麽大雨,不可能會有人靠近河堤了。”

就算有人來,他們又怎麽帶着這兩個孩子和幾個淹水昏迷不醒的人離開?

“如果有船……”楚清姿扶了扶額頭,努力冷靜下來道,“罷了,我們不能等人來救,必須自救。”

祝予臣附和道:“沿着河堤近岸的那邊被沖破了,不過那邊距離河岸很近,地勢也比臨城的岸邊高,我們只要想辦法能過岸就好。”頓了頓,祝予臣又道:“魏江那邊正在努力救那幾個溺水的人,有的人已經漸漸有氣息了,可這兩個孩子……”

他們都明白,他們不可能抱着兩個孩子還能趟過激流的洪水到岸上去,洪水兇猛,他們肯定會因為脫力一起淹死的。

楚清姿轉眼看去,只見那兩個孩子都用膽怯的目光看着她,被她的目光掃到,不由得顫了顫。

其中一個小丫頭,晌午她來時,還笑得眉眼彎彎,說要給她嘗嘗自家烙的餅子。

另一個小男孩,又瘦又小,不怎麽說話,緊緊捏着小丫頭的衣角。

楚清姿對祝予臣低聲道:“表哥,別當着孩子的面說這些,”頓了頓,她緩緩走到兩個孩子面前,小孩吓得後退半步,她連忙道:“別怕,我就是想跟你們聊聊天。”

那小丫頭眼睛怯弱地看着楚清姿,試探着用還發抖的聲音道:“姐姐,你要把我們扔下嗎?”

她聽懂了。剛剛祝予臣說的話,她都聽懂了。

楚清姿伸出去的手猛然滞在半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那小丫頭掉下豆大的眼淚來,說道:“爹爹被沖跑了,我們是不是也會被沖跑,我們是不是都會死?”

聽到這樣的話,楚清姿近乎窒息,喉嚨哽咽,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碰了碰她的頭發,道:“不會,不會死。”

小丫頭眼睛微眨,還有淚珠挂在眼睫上,直勾勾地望着她,道:“你騙人。”

祝予臣忍不住伸手把楚清姿拉回身旁,努力壓低聲音道:“清姿,你救不了他們。我們連自己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她忽地擡頭看着祝予臣,眼眶紅透,一字一頓道:“難道要我把他們扔在這?”這是她親手救上來的孩子,難道讓她再親手把他們扔下?

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被卷入無盡的波濤中,化作兩具冰冷的屍體麽?

“我們什麽也做不了。”祝予臣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這般無力,他甚至不敢直視楚清姿朝他看過來的目光。

楚清姿顫抖地避開他朝自己伸過來的手,盡管她知道,祝予臣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

半晌,楚清姿走到小丫頭面前,努力笑了笑道:“姐姐會想辦法的,別怕,”她伸手摸了摸小男孩柔軟的發頂,問道,“我聽你說,他是你弟弟嗎?”

小丫頭點了點頭,忽然低低地道:“姐姐,我知道,我太大了,你帶不走我。”

楚清姿微微一愣,剛想解釋些什麽,就見那小丫頭輕輕推了推身邊的小男孩,把他推到楚清姿的身邊,道:“我弟還小,你們帶他走行不行,他很輕的,我都能抱動他,不信你看。”

她努力地抱住小男孩,用盡力氣,才把小男孩抱到腳跟離地一點。

聽到她的話,一直沉默寡言的小男孩猛地大哭起來,什麽都不說,只是哭。

小丫頭急急道:“別哭,再哭大人們不要你了。”她懇切地拽住楚清姿的衣角,說道,“姐姐,求求你,把他帶走好不好,他很懂事,不會鬧騰!”

楚清姿半個字都說不出來,熱燙的眼淚在眼眶打滾,仿佛吞下了苦澀的毒藥般,啞然無言。

就連祝予臣都再說不出扔下他們的話來,暗暗撇開頭去,擦掉眼角的濕潤。

他讀這麽多書,有什麽用?到頭來,連兩個孩子都救不了。

“姐姐不會放棄你們的。”楚清姿擦掉臉上的淚,勉強笑了笑道,“你看,只要到對岸去,我們就能活下來了。”

小丫頭眸光黯淡下去,輕輕答她。

“姐姐,我到不了了。”

楚清姿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心頭仿佛被這句話生生撕開般疼痛難當。

怎麽會這樣,到底該怎麽做,怎麽做才能把他們帶走,她才十幾歲。

“表妹,表妹……!”身旁傳來祝予臣愕然的呼喊聲,楚清姿偏頭循聲看去,卻見河堤邊,一只手搭在上面,緊接着,那人一躍而上,渾身濕透,發絲滴着水,目光卻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楚清姿登時呆愣在原地,渾身仿佛找到了支撐般,不管不顧地朝他跑去,直直地撲進他冰冷的懷抱裏,眼淚決堤。

“你怎麽來的,你幹嘛來了?”她不可置信地一遍遍看着謝淮,從頭到腳,心頭被巨石壓住的那沉重的窒息感,在見到謝淮的那一刻,全然卸了下來。

謝淮捋掉發絲上的水,呼吸還沒調整過來,一把将楚清姿撈進懷裏緊緊抱住。

“沒事,我來接你。”他輕輕道。

他來接清清回家。

楚清姿頭一次覺得謝淮的懷抱這樣溫暖,盡管他渾身都濕透了,胸膛卻仍是熱的。

原來這就是有人惦念的感覺,原來這就是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原來只要看到他,所有困苦都能煙消雲散。

她顧不上哭,連忙擦了把眼淚,道:“你還有力氣嗎,你怎麽來的?”

他沒有船,這麽大水,幾乎漫過腰間,生生走過來,那得需要多麽大的體力和心志?

謝淮拍了拍她,低聲道:“我跟你不同,你若到水裏去沒兩下就沖跑了。”

他自小練武,底盤穩,體力極好,凫水累了就用劍捅進泥沙歇息,盡管如此,還是耗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到這裏。

幸好,一切都值得。

“沒事就好。”祝予臣從他們相擁的身影上挪開目光,低低道,“但是,就算多一個人,也很難從河堤上到對岸,何況還要抱着兩個孩子。”

楚清姿是女子,魏江年紀大,尚自顧不暇,還有幾個奄奄一息溺水的人,再抱着兩個孩子,幾乎不可能過岸。

不過,祝予臣一定會想辦法把楚清姿送到對岸,剩下的人,他沒辦法了。

謝淮環視一圈,很快明白過來他們的處境。

楚清姿也跟着冷靜下來,說道:“謝淮,你還有力氣嗎?”

“抱你過去沒問題。”他毫不猶豫地答。

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着,楚清姿心跳了瞬,躲閃開他的眼睛,小聲道:“我沒問題,我是想說,你能不能抱一個孩子過岸。”

“你說什麽?”謝淮眉頭緊蹙,沉聲道。

她輕輕牽起那小丫頭的手,拉到謝淮面前,道:“她這麽瘦,肯定很輕,你帶他過去,然後予臣表哥抱那男孩,先送孩子們走。”

“那你呢?”謝淮和祝予臣同時出聲,臉色都不大好看。

楚清姿閉了閉眼,道:“我會沒事的,我跟在你們身後一起淌水過去。”

謝淮臉色鐵青地湊近她道:“你胡說什麽,你以為洪水是什麽河溝池塘?你下去絕對立刻就被沖的無影無蹤!”他親自經歷過,所以知道楚清姿絕無可能自己淌水過去。

她分明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命,換這兩個孩子的命。

“我告訴你,我他媽就是來救你的,別人的死活我不管。”謝淮冷冷道,說罷便拽住楚清姿要走。

祝予臣也跟着嚴肅道:“我也絕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去送死,表妹,你必須跟世子走。”

楚清姿連忙出聲道:“等等,謝淮,你先別急。”

這樣下去不行,謝淮和祝予臣絕對不會讓她這麽做。

必須想個辦法,想個辦法能救所有人。

別急,要冷靜。

後腦傳來陣陣的刺痛,若不是有發絲重重遮掩着,謝淮恐怕會更擔心。

忽然間,從身後傳來魏江顫抖的聲音,道:“祝大人,這兩個人,好像沒氣了。”

他們都回頭看去,只見那兩個人靜靜躺在石堤上,肚皮鼓脹不已,看來還是沒能熬過來。

“再耗費時間,下一個被淹死的就是我們。”祝予臣低低道。

那小男孩聞言,又嚎啕大哭起來。旁邊的小丫頭連聲安慰他:“別哭,沒事的,大人們會把你帶走的,你別哭,再哭就沒人要你了。”頓了頓,小丫頭從兜裏掏出截細繩來穿在手指間,強顏歡笑道,“來,你不是老是想要我這花繩嗎,送給你,要聽話,不許再哭了。”

她說完,給小男孩擦掉眼淚,一步步走到楚清姿的面前,重重地跪了下來,央求道:“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不用管我了,把我弟帶走吧,求求你,只把他帶走就好。”她聲音顫抖,雖然已經害怕的眼睛裏充滿淚水,卻仍然強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多好的孩子。

她不能,不能眼睜睜看着洪水把她卷走。

可她又有什麽辦法?

楚清姿錯眼看去,只見那小男孩緊緊攥着那截花繩子,立在原地,緊咬着下唇抽泣。

“這是……你姐姐送給你的禮物,”楚清姿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別怕……”

除此外,她什麽都再做不了了。

只是目光在落到那截花繩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從前,她和喚荷也喜歡玩這花繩。

不過後來長大後,她娘嫌棄她們總是買一堆繩子又不玩,就把繩子全都編在了一起,用來晾衣服。繩子編的又長又結實,明明是好幾段繩子,可用她娘的那種編法,卻意外的十分牢固。

一剎那,楚清姿腦海裏猛然蹦出來個匪夷所思的想法。

她忽然站起身來,看向身後眉頭緊蹙的謝淮和祝予臣,說道:“河堤對岸,有沒有樹?”

祝予臣怔了怔,道:“有。”他側過身去,為楚清姿展現出那對岸的樹來。

一抱之粗的樹幹,就在離堤岸最近的地方。

那樣粗的樹幹,絕對不會倒,他們有救了!

楚清姿欣喜萬分,強壓下激動,道:“所有人,現在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快!”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變成劇情流了(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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