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盛夏之際,院內花枝招展,姹紫嫣紅。

阿蘿身上的杏色梨花裙雖看上去舊了些,但随着清風浮動,在這滿園花枝中倒也顯得清麗。

只是此時正值晌午,太陽高挂,院裏打掃的丫鬟們都躲進了廊下避着陽光了。看到她走過,才慢悠悠地站出來行禮。

可這行禮也真有些意思了,對她的行禮一看就很敷衍,還不如她們乍一看見給她帶路的丫鬟來得緊張。

阿蘿雖熱得面上通紅,卻還是注意觀察了這些人的表情。心中不免慨嘆,真是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了。她好歹是府裏的姑娘,就因沒了親娘的庇護,如今還沒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更有威信。

“姑娘,這邊請。”帶路的丫鬟是老夫人房裏的春桃,話語間客氣卻很疏離。

春桃走得不慢,根本不在乎身後的人是否能跟上。直到進了老夫人的院子後,阿蘿拒絕了自己丫鬟琴兒的攙扶,小心翼翼地拽着裙擺,挪着碎步,跨過門檻一起進了內室。

剛一掀簾子,迎面撲來的就是一陣涼爽,終于消解了外面沾上的一身熱氣。

外面的炎熱已經給她嫩白的小臉上鍍上了一層汗珠,阿蘿低頭用帕子輕輕拭去後,這才感覺舒服些。

傅府老夫人的壽慈居,不僅涼爽,且香氣悠然,布置得比忠義侯府的任何一處都要華貴。

屋子裏陣陣檀香撲面,比那些合成的香料要好聞得多。聞上去并不嗆人,還隐隐有種凝神的感覺,可見這香的珍貴。

阿蘿環視四周,心中感嘆,真不愧是當朝聖上姨母的居所,裏裏外外的紫檀木家具,色澤雖顯得有些沉,卻很十分貴重。

府裏主子的家具大多還是雞翅木,也就個別顯眼的地方擺上幾件檀木制品,相比老夫人這裏,真是差了一個檔次。

這裏是忠義侯傅家,一個日漸沒落的簪纓世家。這麽些年過去了,傅家子弟在朝堂并無作為,還能保有如今榮耀,只因過世的老侯爺娶了當今聖上的親姨母為妻。

十年前聖上登基,對自己外祖家相當仁厚,連帶着傅家在京城的地位也日益顯赫了。據說曾經的傅家并非這般光景,府裏的好些布局擺設都是重新布置的。

阿蘿打量四周的同時,還不忘仔細觀察屋內的人,畢竟這麽多人齊聚的情景,自她來後還是頭一次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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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阿蘿并不是傅家真正的傅莳蘿,而是不小心穿進這個世界的羅凝。

羅凝高速上出車禍後穿到了這裏,剛好遇上落水那段就成了傅莳蘿。經過小半個月的觀察,她才發現自己穿到了一本關于奪嫡的狗血小言裏。

作為外來者,本該是既來之則安之,按照原主的生活軌跡走下去的。可書中原主的下場過于炮灰,阿蘿索性頂着失憶的名頭,一改原主的性子,想辦法跳出那個火坑。

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被點名,叫了過來。

祥雲雕紋的羅漢床上坐着一位身穿的紫色蜀錦繡桃對襟旋襖,頭戴一條同色鑲玉石抹額的老太太,阿蘿猜測必定就是傅家老夫人。

而下面坐着的人,都是她見過的。

右側坐着的是二房夫人也就是阿蘿的繼母馮氏,旁邊站着的是長房的張姨娘,剩下的位置上依次坐着的幾個姑娘分別是長房嫡女傅莳茵,二房次女也就是繼母生的妹妹傅莳菀,最邊上的小姑娘就是張姨娘的女兒,傅家最小的女兒傅莳萱。

而她乃二房原配嫡女。按理說在這大家庭裏,也算是身份貴重,可在繼母進門後,就被丢在了一個偏院裏任其發展,如今活得倒還不如七八歲大的庶女傅莳萱。

阿蘿收起心中的雜念,耐心等着老夫人擡頭問話。

“是阿蘿到了吧。”

老夫人本是低頭喝茶的,聽到腳步聲後,才慢慢擡起頭看看她。

阿蘿沉靜地看着前方,聽到老夫人點名後,才微微欠身,應了一句,“孫女問祖母安好。”

不慌張,不扭捏。這是老夫人擡頭後的第一印象。

老夫人對她的表現是滿意的,這才是大家嫡女該有的表現。不然見自家人都慌裏慌張的,成什麽樣子。

看着圍坐着的另幾個孫女,老夫人招了招手讓一旁站着的小丫鬟搬了個織錦繡花的杌子放到她左邊的位置。

“多謝祖母。”雖不是姐妹們坐的那種舒舒服服的圈椅,但只要有凳子坐,身體虛弱的阿蘿還是很高興的。

阿蘿雙腿并攏,緩緩地半坐在杌子,雙手疊放在膝上,面帶微笑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再次點頭,站有站像,坐有坐樣,不卑不亢,這丫頭确實長進不少。

“可憐見的孩子,頭撞壞了,竟誰都記不得了。”

老夫人這話問得很親切,但同時讓座下人心中都激起了浪花,尤其是被那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直地盯住的阿蘿,心中不免驚訝。

事出半個多月,老夫人一直都沒有見她,還去莊子住了這麽久,可見對她并沒多少關注。

為何今日這般殷切?

而且這道目光裏除了表面的關心外,還含着審視和質疑。

難道是怕她想起什麽?

若是這目光照在一個說了謊的人身上,必定能露出馬腳。可對于真的不認識任何人的阿蘿來說,否認并不算說謊,也就不怕被質疑。

精致的臉蛋兒上的那雙閃亮的眸子裏并沒有帶着恐懼,反倒是面帶愧疚地低頭答着,“暫時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孫女讓祖母挂念了。”

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什麽都不記得這就很好了,還能表現大方得體,也算過關了。

把茶盞交給丫鬟,繼續問道,“這麽久過去了,一點都沒好轉?”

阿蘿自知老夫人話中的用意,若是半點記憶也沒有,就可以心安理得将她落水之事壓下。

阿蘿是在自己花園裏落水的,原因就是遇上了一個在老夫人壽宴上喝醉的外男。為了躲避外男的調戲,不慎落水的。

這外男不是別人,正是老夫人的侄孫。這對兩家來說都算醜事,必須要捂下去。

而那個登徒子還是個膽小鬼,看到阿蘿落水後,直接吓得跑了。

不過阿蘿隐約記得是有人把她救上來的,可那人在丫鬟婆子到來前,就消失了。

在這個男女大防的世界裏,既然救人的不圖回報,阿蘿自然也就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只是這種受了委屈險些喪命還要被迫息事寧人的态度,就令人不舒服了。

不過就這點,阿蘿是深深地體會了一把古代後宅的生存之道。

阿蘿再搖頭回答,眸子微垂,“回祖母,身體是好多了,就是暫時記不得了。”

這時老夫人身邊的孫嬷嬷走到身後,低頭耳語着。過後,老夫人像是徹底松了口氣一般,不再追問了。

“還好沒破相。”老夫人那滿是褶皺的眼角微微上揚,說不上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總歸是沒為難她。

“稍後再拿着我的帖子,去請太醫瞧瞧。這麽水靈靈的姑娘家,還是得仔細将養着。”

“多謝祖母垂愛。”雖是坐着的,但阿蘿還是站起身對着老夫人行禮感謝。

老夫人看着阿蘿是越看越滿意,朝着阿蘿招招手,讓她坐到了身邊。

座下的人眼底各自出現了不同的目光,不屑的,嫉妒的也有羨慕的。

榻上雖然舒服,可阿蘿如坐針氈,既不知老夫人何意,又被其他人盯着,還不如那杌子坐的舒服。

“蘿丫頭這身打扮有些素了。”老夫人沖着身後的孫媽媽努努嘴,又指着阿蘿頭上的珠花,“到我庫裏挑兩匹鮮豔點的雲錦,給這丫頭做兩身新衣裳,再挑幾件姑娘家喜歡的簪花給她送過去。”

到底是沒了親媽的姑娘,受點委屈也是常事,可這身衣服也太不像話了。幸好她仔細看了,不然這麽帶出去,侯府的臉都丢沒了。

老夫人擡擡老眼瞥了一眼坐在圈椅上的二夫人,驚得二夫人挺着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她也沒想到,婆母會主動見這丫頭啊。早知道要見,她一定事先準備的。

“謝祖母。”既然給了,斷沒有不收的道理。

兩名丫鬟捧着幾碟子點心送了進來,老夫人直接讓人分成幾份,送到幾個姑娘房裏。然後拍拍阿蘿擱在膝上的手,說:

“過幾天我要去相國寺住上些日子,吃齋祈福,你跟着一并去吧。”

相國寺!

阿蘿低垂的眼神微微一閃,眼底出現一抹無奈,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回來,糖的小可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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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的筆力和文筆都有限,寫出來的小說可能不會讓大家特別滿意。

感謝大家的包容。

但是這些真的只能靠積累了。每天看書,碼字,真的是要交給時間和努力,效果确實很慢。

很感謝陪着我的你們,沒有文下的一條條評論,我根本走不到現在,或許很早就會放棄了。

在大家的陪伴下,我堅持一年多,無論成績好壞,都沒有棄坑沒有鎖文,既對自己負責,也不想辜負任何看過我書的人。

祈禱接下來,我能寫出讓大家滿意的文。

【鞠躬感謝】

**糖是個迷糊姑娘,有時候文章裏會有蟲蟲,幫忙捉蟲的小可愛有紅包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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