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到老夫人要帶着她去相國寺,座下的人又出現了不一樣的眼神。
在傅家,老夫人向來說一不二,即便是有意見,衆人也不敢當面反駁的。
“姑娘家的,雖不能随便出門,可天天在家也容易憋壞,倒不如陪我這個老婆子吃吃齋,念念佛。”
若是不知道背後的真正意圖,只當這話是祖母為孫女着想,還要感激的。可阿蘿知道這次出門的用意,自然就沒有任何興奮了,反而很是惆悵。
屆時,她該怎麽辦呀?
如何能避開?
阿蘿眼睛微凝,握着帕子的手緊了緊,面上仍是一片淡然。
簾子再次被掀開了,大家的目光都被那大紅色繡牡丹的羅裙所吸引。來人是長房大夫人,傅家後宅的掌事人正笑盈盈地走進來。
“母親才回府,又要出去,怎麽不等我們盡盡孝再去寺裏。”
大夫人先到老夫人跟前行了禮,又對着二夫人和點點頭,便站在了老夫人身邊親手把剛端進來的果子呈給老夫人。
“老大家的,你今天可是晚了。”老夫人伸手接過紅彤彤的果子,“是冰過的海棠果,有心了。”
阿蘿發現那張蒼老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心想這位大夫人應該很得老夫人的意。
“您不是說這院裏少了些顏色,我去花房挑了幾盆花兒,已經給您擺上了。”大夫人站在老夫人身側,笑着解釋道,“都是您喜歡的品種,要不要去看看。”
“就你最合我心意。”透過半敞的窗子看着外面新置的盆栽,老夫人不甚滿意。
再瞧瞧馮氏那張小家子氣的嘴臉,老夫人心裏一陣不痛快,當初就不該允了小兒子娶她進門。
“你們幾個姑娘家,花兒似的年紀,就不必留在這陪我這老太婆了,出去看看花,聊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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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有意将小輩兒們都支出去,留下了大夫人、二夫人和張姨娘等人。
“馮氏。”老夫人的聲音已經不似之前姑娘們在的時候那般溫和了,略顯冷厲地看了一眼阿蘿的繼母馮氏。
“母親。”被點到名字的馮氏心頭咯噔一下,硬着頭皮站起來回話。
“蘿丫頭雖不是你親生,但她好歹是嫡女,她若過不好,外人不都看我侯府的笑話。”
“是,母親說的是,是兒媳疏忽了。”馮氏小心回答,“媳婦以後定能一碗水端平。”
馮氏哪裏會沒想到老夫人剛回府,還沒歇歇腳,就把那個丫頭喊來了。再說了,平時她也不管這些事,怎麽今天關心起來了。
她是不覺得自己太苛待那丫頭的,就是每每看到那丫頭就想起了自己是續弦,覺得煩心,這才把人挪到看不見的地方。看不見自然就想不起來,所以好東西,新衣裳自然也就沒她份。
馮氏雖然保證了,但老夫人是不會信她的。小門戶出身的人,小家子氣得很,這事指望不上她。
“老大家的,蘿丫頭到了議親年紀了,行頭這事還是交予你辦吧。”老夫人指着大夫人說道,“你辦事,我才放心。”
随即又哼道,“免得有人不知分寸,再給我把一樁好婚事弄砸了。”
馮氏一聽要給傅莳蘿議親,兩眼又亮又急。亮的是終于可以把這個礙眼都弄出去了,急得是老夫人手裏有好男兒,怎麽不留給她的寶貝女兒。
“母親放心,媳婦定辦得妥妥地。”大夫人欣然領命,左右婆母給傅莳蘿找的婆家不會比自己的茵丫頭更好,她不計較出些力費點心。
馮氏郁悶地瞟了一眼大嫂,自己這個當繼母的還沒說什麽,她一個伯母憑什麽大包大攬的。
要是這差事落在自己頭上多好,還能給自己和女兒從中多添幾件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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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蘿剛走出去就看到等在門口的婢女琴兒。
琴兒一臉着急,在看到她那一刻才松了口氣跑過來,小聲詢問,“沒難為您吧?”
她家姑娘傷後誰也記不起來,本就不得老夫人的意,萬一老夫人因此生氣,訓斥了姑娘,那可怎麽好。
阿蘿搖搖頭。
一起出來的姑娘們都去看花了,阿蘿見沒人理會自己,就拽了拽琴兒的胳膊,“我們回吧。”
“二姐姐不看花嗎?”小姑娘傅莳萱看着一直在廊下站着的阿蘿,不免疑惑,“祖母這的花是最好看的。”
“有點曬,我就不看了。”面對三雙盯着自己的眼睛,阿蘿羸弱的一笑,“我身子不爽利,就先回去,莫要掃了各位姐妹的興致。”
“實在不舒服,就回吧。”長房嫡長女傅莳茵聽到阿蘿和小姑娘的對話,便走了過來。
“多謝大姐姐理解。”
“真是夠嬌氣的!”一旁扇着團扇的傅莳菀朝這邊瞥了一眼,輕蔑地來了一句,“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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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老夫人當真沒為難您吧。”
一進自己的屋子,琴兒先是給她倒了杯茶,再次關切地問,“您可別再像以前似的遇到事也不說,擱在心裏憋壞了。”
上次落水大夫都說了,她家姑娘是抑郁成疾弄得身子太弱。琴兒就想着,只要凡事說出來,不憋在心裏,或許就不成疾了。
想對比琴兒的心急,阿蘿還是很淡然的。只不過這種老母雞保護小雞的感覺還真不賴。
阿蘿露出進屋後的第一個笑臉,拉着身邊等着回答的琴兒,道:“老夫人是不會同一個晚輩計較的。”
琴兒聽了,心中大石落下。想到這個時辰該去給姑娘煎藥了,便要出去了。
阿蘿看着琴兒把房門關上,便坐到妝奁前。
銅鏡裏的阿蘿皺起了眉頭,相國寺是不得不去的,可那裏确實原主悲慘命運的開端,那時她該怎麽辦?
阿蘿面色微緊,半咬着嘴唇,手指撫弄着妝奁上的花紋,一遍又一遍。
半炷香的時間過後,一個計劃在腦中形成。
阿蘿眨了眨眼睛,松開了下唇,嘴角微微上揚,伸手打開了桌子上看似那個年頭不近的妝匣。
妝匣裏面首飾不多,雖比不得今天那幾個姑娘的貴重,但有金有銀,也不算太差。以一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還算不錯了。
一,二,三……
七八個簪子,兩只珠釵,還有幾對耳飾,但這些究竟值多少銀兩,她也不清楚。
阿蘿又把原主之前攢下的份例拿出來,一邊掂量一邊盤算着。
前幾天她已經詢問過琴兒,她手裏的碎銀子大概有十七八兩,加上這些首飾,怎麽也能湊個三十兩。
大約算是夠了吧。
阿蘿站起身,打開了櫃門,翻了翻裏面那些半舊的衣裙,找到兩身顏色極素的衣裙。又把那些銀子放在衣服夾層裏,同一本薄薄的書籍一同放到了櫃子中層,随後便合上了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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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琴兒在門口輕喚着。
阿蘿早就坐在炕桌前擺弄着原主的那些繡品,當即應了一聲。
原主的手藝還真不錯,不管是手帕、荷包還是手爐套子,上面的繡樣都栩栩如生。
她拿着外面繡娘做的東西比對過,一點不差不說,反倒很有靈氣。
“老夫人院裏的人來傳話,讓您過去量衣服。”
呵!動作還真是快。
看來是準備賣個好價錢了。
阿蘿擺弄繡線的手頓了頓後,微微點頭,又讓琴兒把原主之前所有的繡品都抱了過來。
從那些繡品中挑一些精致的,以後會用得上的。
老夫人這次帶她出去是為了帶出去給人相看的,好像是什麽尚書家的夫人要看她,卻沒想到直接被那個暴君寧王弄走了。
不過這些都是書裏的情況,她既然知道了前因後果,自然是要想方設法避開的。
琴兒見她沒多大反應,不由得開口,“能做新衣裳,姑娘不高興嗎?”
自己就要被賣了,能有多高興?
“衣服而已。”還是穿着去被人評頭論足的華麗僞裝。阿蘿撲撲身上的繡線,站起來,“過去吧,別讓祖母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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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姑娘到了。”老夫人房裏的掌事媽媽剛好站在簾子那裏看到她,就主動過來相迎。
孫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對老夫人的心思十分了解。這位不起眼的姑娘即将飛黃騰達,她自然是要笑臉相迎的。
“老夫人□□着您,讓我出來看看您來了沒有。”
阿蘿微微點頭欠身,“感恩祖母挂念,有勞嬷嬷了。”
孫嬷嬷上前扶了一把阿蘿,“老婆子可受不得姑娘的禮,姑娘還是快随我進去吧。”
倒不是阿蘿想給她行禮,只不過是她對這個時代的禮儀還不甚了解,也因為眼前這老媽媽不是省油的燈,為保自己周全,姿态低些也無礙。
尤其是老夫人對其更是信任有加,但凡她為自己說上兩句好話,自己最近的日子也就能好過些。
阿蘿見到孫嬷嬷面帶笑容,比起她剛進院的時候,多了好幾個褶子,微懸着的心漸漸放下了。
“要是蘿丫頭到了就直接進來吧。”老夫人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心情愉悅地讓她進去。
“祖母安好。”
“大伯母安好。”
阿蘿一進門便看到了坐在老夫人身邊的大夫人,只見大夫人随即走過來,親切地拉着阿蘿的手,“我瞧着比前些日子臉色紅潤些了,要是缺什麽,就來跟大伯母要。”
“你大伯母當家,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老夫人手上正撥動着一串紫檀手串,笑眯眯地瞅着她。
阿蘿覺得老夫人的心情比午時更好了,可這看上去慈愛地笑容竟讓她有些涼意。
“母親,兒媳覺得蘿姐兒現下也大了,該學學規矩了,不如在去相國寺前的這些日子裏,就把這孩子放到我身邊,我親自教教。”
“那我可就讓你負責到底了。”
婆媳二人就這麽拍板定下了,阿蘿只能含笑朝着兩人行禮謝過。
這是丫鬟來報,說尚藝軒的掌櫃已經到了,老夫人便帶着她一同去了前廳。
尚藝軒的掌櫃确實有兩把刷子,嘴上會說,手藝也是頂尖兒的。單看了阿蘿兩眼後,就從一堆布料中挑選了三五匹适合她的顏色。
“這幾匹料子是剛從江南運回的,緞子質地輕薄,極其适合您這般年紀的姑娘。”曹掌櫃将樣布貼近阿蘿的肩部,剛好能和臉色對比,還真是匹匹顯得她白嫩嬌豔。
一旁的老夫人點了幾匹後,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們,說到的這幾匹老夫人也覺得不錯,就全都留了下來。
“小姑娘家多幾件衣服也是好的,都留下吧。”
待曹掌櫃一行人離去後,老夫人又吩咐孫嬷嬷挑幾件襯套的首飾給她送過去。大夫人也命人送了一些香膏胭脂,說是她平時的妝面太素了。
回到房中的阿蘿,手杵着下巴,看着桌面上擺着的盒盒罐罐,不禁煩悶着。
這些人一下子送來這麽多東西,光首飾就一大盒子,又做了不少新衣裳,想必對她選好的孫女婿是勢在必得了。
當初她看小說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位祖母并不是那麽和善,她要的不是子孫的幸福,只是家族的繁盛。
像傅家這種皇氏宗親家族,通常只挂虛職,難有作為。想要繁盛不衰,只有聯姻一途。
想想長房的傅莳茵,剛滿十四歲的時候,就許了成國公家的小兒子,如今也只是閨中待嫁。
現在又輪到了她。
阿蘿嘴角微動,似嘲諷地笑笑,沒有自主權的婚姻,倒不如遠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糖做到了淩晨更新哦!求表揚咩!
明天開始晚上九點哈!(因為這周工作忙,不會斷更,就是晚上發文而已)
好想長成八爪魚,天天日萬,一個月就把這本碼完。
【這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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