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路面坑窪,車內颠簸,淩禦寒的小瓷瓶差一點就滾到了馬車外。幸好小灰動作麻利,叼住了藥瓶,不然接下來的路上就要多出一個病患了。

淩禦寒收起瓷瓶,滿意地拍了拍小灰的頭,示意它做得很好。小灰搖搖尾巴,蹲到阿蘿的腳邊,靜靜看着她。

淩禦寒掀起車簾看向外面,面色冷凝地直視西北方向,半晌說道:

“韓五,沿着右手邊的小路走,往裕城方向去。”

聽到要去裕城,韓五握着缰繩的手頓了頓,但他趕車的動作卻未停,即使不解,也還是依照淩禦寒的指示向右拐去。

要知道裕城在西北方向,和他們要去的永城相隔甚遠。如果去了裕城,就偏離了他們的既定路線,他們今後接收韓七的消息就會加大難度。

而且從京城到藩地是有時限的,若是韓七那邊到了永城,主子還不能及時趕到,勢必會露出馬腳,此事傳回京中恐有不妥。聖上雖偏愛主子,可那些偏嫡偏長的臣子們,只要聽聞風吹草動,必然是要上訴彈劾的。

到時候又是一堆麻煩。

“主子……”韓五知道主子擔心傅姑娘的身體才繞遠,可他還是想勸上兩句。畢竟這麽做勢必會給主子引來麻煩。可他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這場雨至少會持續後天,此地距離餘鎮雖近,卻隔着玉河。如今雨勢之大,恐怕玉河水位上漲,如今很難渡河了。”淩禦寒緊了緊阿蘿身上裹着的衣服,繼續說道,“她燒得厲害,必須看大夫。”

“可是主子,若是韓七那邊……”韓五一邊拽着缰繩,一邊回頭不死心還想再勸。雖說傅姑娘的身子重要,可主子更重要。

“韓五,我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而且他心中有數,晚幾天亦無妨。

“再耽擱下去,她堅持不住的。”淩禦寒輕撫着阿蘿發燙的雙頰,急切中帶着光輕柔,“過了這座山頭,前面應該會有人家。”

有人的地方才能找到大夫。

“是。”韓五見主子心意已決,不再多言,加快了揮着鞭子的動作。只是阿蘿在韓五心裏的地位一下子上升了,這姑娘能得主子的青睐和照拂,未來勢必會在王府有一席之地。

泥濘的田間路上一輛馬車冒着大雨前行,繼而轉道向餘鎮西面的裕城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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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五是淩禦寒的貼身侍衛,多年來一直跟在他身邊。淩禦寒從未來過北地,他也一樣。他并未去過裕城,對路況并不熟悉。但在淩禦寒的指引下,一路向西北,穿過稻田,翻越山丘,竟暢通無阻地到達了隸屬裕城的羅家村。

沒想到的是,僅一山之隔,竟是出現兩種天氣。這裏天氣雖不能說是陽光明媚,地上卻是一點雨水也沒有的。

“主子,馬上就進村了。”韓五遠遠就看到村口石碑上刻的“羅家村”三個字。

淩禦寒抱緊懷裏羸弱的女人,伸手摸着滾燙的額頭,微微地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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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姑娘不久前受過寒,身體沒有痊愈,體內虛寒淤堵,現下又着涼,加之癸水将至,身體虛弱,這才引起高燒的。”

他們進了羅家村後,便來到了村裏唯一的大夫家。

大夫姓程,從羅家村的女婿。父母病逝後,就帶着媳婦回娘家居住。因看過些醫書,家裏又是做草藥生意的,便外出學了幾年,回村當了大夫。

淩禦寒聽村人說了程大夫的過往,眉頭緊鎖,半路出家的能有什麽好醫術。而這裏離哪都不近,想另尋大夫猶如登天。

找來程家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不過聽到程大夫診出了她是女子,也說出了她曾經受寒,想來醫術還是過得去的。這讓淩禦寒緊繃的面容,終于松了些。

程大夫收起了脈枕,直接走到他放置藥材的架子上,拿起小稱,林林總總地抓了十幾味,稱來稱去後一股腦兒塞進了藥壺裏。

“在下不擅長女科,也只能在傷寒的基礎上加上兩味藥,緩解姑娘的不适。”

程大夫親自蹲在爐前煎藥,邊扇着火邊說,“而且在這鄉野間只有普通的草藥,降熱驅寒尚可。若想調理好身體,還是需城裏找間大醫館,否則姑娘每逢癸水将至,都會腹痛不已。更嚴重者,子嗣方面也會艱難。”

淩禦寒捏了捏眉心,難怪她只受了一點涼就虛弱如此,原來是那次落水傷了底子。

他雖對女人病了解甚微,但也知道若是調理不好,恐怕一輩子都會苦不堪言。想來最放心的大夫只有大師了。

淩禦寒借故把韓五叫了出去,從身上如下一枚令牌,扔給他。

“你先去裕城找蔣善,讓親自把這個交給韓七。然後派人往臨淵城送消息,請釋蒼大師在臨淵城多留幾日。”

韓五一聽更是傻眼,主子這不知是要去裕城,還要去臨淵城。從羅家村到臨淵城沒有七八日是到不了,別說按時抵達永城了,估計那邊都做得差不多,也到不了了。

韓五再次感嘆這姑娘對他主子的影響力之大,能讓他那說一不二的主子接二連三改了計劃。

看來以後一定要更加尊敬裏面那位了,說不準那就是未來主母了。

“那主子您?”就一直在這陪着?

後面的話韓五沒敢問出口,因為他覺得說出來,一定會遭白眼。

“陪着。”淩禦寒不用聽都知道他要問什麽。轉頭白了他一眼,繼續往屋裏走。

主子的命令韓五必須遵從,可他走了主子身邊連個保護的都沒有了。現在的淩禦寒可不是那個刀槍不催的,動一次武力,就會虛弱好些天。

韓五想說,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可話都沒出口,就被攆走了。

“還愣着幹嘛?”淩禦寒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就看到韓五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眯着眼看他“再不走,你就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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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禦寒回到屋子時,程大夫的娘子正用酒為阿蘿搓手腳。

喝了藥的阿蘿臉色比之前要好些,可燒還是沒退,所以程大夫便拿出了自制的藥酒。

他本就是想遣開韓五後,回來給她擦拭的,沒想到有人先做了。

“多謝大嫂子幫忙。”程家夫婦都是熱心腸,不然也不會連藥錢都沒收就先熬了藥。

“你們也真是的,怎麽能讓個白白淨淨的姑娘家跟着你們折騰呢。”程大嫂子看着面無血色的阿蘿,不禁埋怨了兩句。

她還沒見過這麽清秀的姑娘呢,要不是她家那口子讓她來幫忙,她還沒機會見到呢。

只是這姑娘可憐人的樣子,實在讓她窩火,這兩個大男人到底是怎麽照顧人的,能讓她病成這樣。

“家道中落,地皮惡霸逼着舍妹下嫁,無奈之下只能舉家喬裝遠離……”淩禦寒微微低着頭,慢悠悠地講述着“他們一家”的悲慘遭遇。

程大嫂子一聽,同情心滿溢,立刻拍着胸脯保證,只要在他們羅家村,哪個惡霸也進不來抓人。

“多謝大嫂子體諒。只不過……”淩禦寒一臉感激看向程大嫂子後,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程大嫂子是個爽快人,也是個急性子,急得直拍大腿,“你倒是說啊,嫂子能幫的一定幫忙。”

這一家人也忒慘了,能幫一把就得幫一把,不然自己心裏也不好過。

“舍妹被惡霸吓病了,之後就發誓做個男子。倘若有人揭穿她姑娘的身份,她就會吓得噩夢連連,甚至躲起來不見人。所以還請大嫂子和程大夫代為保密,全當不知道此事。”

程大嫂子聽後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這挨千刀的混賬惡霸把人逼成什麽樣了,好好的姑娘家寧願當個男的。

“你放心,我這就去囑咐孩他爹,絕不讓他亂說話。”說完,程家嫂子擦了眼淚就把藥酒塞給淩禦寒,尋自家男人說話去了。

送走程家大嫂,淩禦寒坐在炕沿邊上繼續給她擦着。白皙的小手已經不那麽熱了,通紅的雙頰也漸漸淡下去,只剩下眉間的一絲愁容猶在。

“你愁什麽?”長指點上她的眉心,輕輕地在那裏畫着圈圈,“女扮男裝是你自己選的,怎麽也讓你玩夠才行。”

淩禦寒伸出手指輕輕地将其撫平,默默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繼續擦拭。

只是擦着擦着又突然頓住,他再次擡頭看着她的睡顏,嘴角上勾,眼底帶笑,掩飾不住的一種好心情油然而生,“不過大夫說你癸水将至,那時你還能怎麽遮掩?”

作者有話要說:  小淩子也算演技派,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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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開啓期待媳婦主動掉馬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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