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淩禦寒氣定神閑地看正彎腰摘花的阿蘿, 眼底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到底還是花樣年紀的姑娘, 帶出來走走比憋在客棧時,有生氣多了。

他的目光正追在阿蘿的身後,欣賞着山花爛漫中的倩影時,總被穆景逍的打擾。

在淩禦寒看來不過就是個身份而已, 竟讓聒噪的穆景逍一個勁兒的追問,“你到底什麽意思?”

“你說呢?”淩禦寒環抱雙臂, 斜眼看着他。

若不是自己的好兄弟, 就憑他這張吵人的嘴, 淩禦寒早就讓韓五把人捆起來, 嘴巴塞起來丢進馬車了。

再說了他做事一向是想做就做了, 有何不解。既然決定了,自然就要給她最好的。

相比之下穆景逍可沒他的那份淡定, 皺着眉頭思量半天, 看了看前方的專注摘花的身影,才小聲勸道,“這可不是小事, 你的正妃必須有強大的背景, 不然你怎麽比過其他皇子, 再說了聖上會應允嗎?”

想寵女人,娶回去做側妃就是了。正妃的位置還是要選一個家世背景有幫助的為好。

不是他覺得傅莳蘿不好, 而是傅家不夠好。趨炎附勢不說,還只能依附于人。将來走到那一步時,非但不會有任何助益, 反而還會拖累他。

“我要的是人,不是身份背景。”當年強勢的徐家,舉家傾力助他奪位,可結果呢。那強大助力的背後,全部是包藏禍心。

再強大也不過是個身份而已,而他想要的只是這個女人罷了。

“真喜歡上了?”穆景逍難得用嚴肅地口吻說話,“你要考慮清楚,這麽做值不值得。”

喜歡嗎?應該是吧,他想走到哪都帶在身邊,想一回頭就能見到的感覺,應該算喜歡吧。

“何為值得?何為不值?”淩禦寒反問,“男人想要的天下還要靠女人的家世?”

若真是那樣,同如今被外戚牽扯的父皇有何區別?前朝後宮牽一發而動全身,每走一步都要思量再三,才釀成此番傀儡一般的局面。

而他也不想把女人和朝政扯到一起,她就是她,政就是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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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才主動拒絕了徐家的親事?”徐家人在齊王和安王弱冠後,便有意将家中嫡女嫁進皇室,最初穆景逍以為淩禦寒會同意娶了他那個有名的才女的小表妹,沒想到他大病一場後竟主動推了這場婚事。

“若有那麽一天,我要留着外戚幹政嗎?”淩禦寒目光看向遠處的山頭,“人心不足蛇吞象,與其到時候遏制,不如從根源上斷了為好。”

想想最近十年的徐家,何等風光榮耀,好不讓人羨慕。權利谷欠望的節節攀升,卻還不知克制,想來那一天來時,淩禦寒是不會手軟的。

“不管怎麽說,你的決定我都支持。”

“多謝。”淩禦寒難得心情好,彎起嘴角,“墨韻的事,我也支持你。”

穆景逍一想到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小姑娘,當場就耷拉了腦袋,“好兄弟,你還不如陪我喝喝酒一解千愁呢。”

“你再等下去,人家就嫁人了。”

“她不同意,我還能逼她不成?”

慫貨!淩禦寒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不免鄙夷,一個女人都搞不定,真夠丢臉的。

·

來到山間,看着眼前的花團錦簇,聽着山泉的潺潺水聲,阿蘿心中的煩躁消散許多,倒是被這裏的花香挑起了些許興致,放松心情開始欣賞這蒼梧山的美景了。

阿蘿放下小灰讓他自己去跑跑,小狗子不常常遛遛,會生病的。而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棵被百花圍住的古樹下,眺望遠方的山巒。

蒼梧山有很多那種一人環抱的古樹,看上去就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阿蘿手捧着幾支剛摘下的花,私下觀賞。視線不小心對上了馬車旁的那雙幽深的眸子,阿蘿頓時不知所措地挪開了眼。

避開視線的阿蘿,埋怨自己不争氣,明明看了他氣就不打一處來,可每每對上他深邃的眼睛就不自覺的遐想,想到那兩次沉淪中被他逼着睜眼時的窘境。

即便此刻她轉過頭背對着那邊,也知道那人仍一直看着她。背上的那股灼`熱感,很久都沒消失。

阿蘿站起身走向前面的花海,她不想留在剛剛那裏,打擾到那兩人的對話。

早上出門的時候她在馬車上就看到了那位公子,只不過她心情又不佳,沒仔細看,只聽見淩禦寒讓他另乘馬車跟在後面。

阿蘿對這人是沒什麽興趣的,但聽到有人喊他穆公子,便掀了簾子多看了一眼。

穆這個姓氏不常見,但這本書裏就有,她隐約記得大祁有位異姓王就是姓穆的。

那家人很有政治遠見,在三皇子奪位時給予了很大支持。本來只等着三皇子登基,穆家能更上一層樓,沒想到那個笨蛋三皇子在登帝前夕竟被全書男主男配捧在手心的白月光給毒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後來穆家好像就遠離朝政了。

阿蘿自嘲地搖搖頭,她已經徹底遠離京都,遠離暴君了,遠離那場奪嫡紛争了,還瞎想什麽。只要處理好眼前這個霸道的男人,她照樣能過上想要的生活。

若說對這男人一點沒動心是假的,可她着實受不了被人當成寵物一樣關着,主人有時間就逗逗,沒時間都丢在屋子裏。

之前多少的好也抵不過被囚禁的痛苦。

不過這些天,她已經不在同他争吵或辯駁了。因為她知道根本沒用,說不了兩句就能挑起他的怒氣,最後吃虧生還是她。

在這些天的相處中,她是越來越了解這男人的霸道和強勢了,只要她的言行稍微過激一點,他就會變得躁怒。

只要她不言不語,他就沒機會再對她怎樣。雖然每晚都擠在她的床上不肯走,倒也相安無事沒再碰她。

可這樣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向往的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自由自在,而非這種金絲雀的生活。

“想什麽,如此出神,我叫你都沒聽到。”淩禦寒站在她身後有一會兒了,看着她閃亮的眸子,時而釋放光芒,時而閃過迷茫,就連她手上的鮮花都捏皺了大半。

淩禦寒撤掉她手裏捏碎的花瓣,掏出帕子把她手心沾上的帶着花色的汁水仔細地擦去。

當然是怎麽悄無聲息的離開這裏。阿蘿能想的就那麽一件事,一件絕對不能宣之于口的事。

“兄長有事?”

又是兄長,床笫間情不自禁地叫上兩句兄長,還有些意思。可平時她這般喚他,分明就是想用稱謂來阻隔他們的關系。

低頭看着繃着小臉的阿蘿,淩禦寒不自禁地放柔聲音,“你剛剛想什麽?”

“欣賞這山間美景,入神了而已。”秘密就是秘密,只能藏在心中,半點都不能外露。

“我們要回去了?”阿蘿以為他是來叫走的。

淩禦寒知道她在用模棱兩可說辭應付自己,可在這大庭廣衆下,偏就拿她沒辦法。

黑眸盯着她的眉眼半天,才搖頭說道,“他們在烤魚,吃了再走。”

上次烤魚她被魚刺卡到了,吃得不盡興,這裏的魚更為鮮嫩,所以淩禦寒才讓韓五去準備的。

就是不知道這女人知不知道領情了。

·

“子衡,你們快過來吧,魚都熟了。”火堆旁的穆景逍大聲呼喚。

子衡?

阿蘿一愣,這名字有些印象,可一時間想不起來,只好側頭看着淩禦寒。

她今日梳着最簡單的單螺髻,随意插了一支珠釵,因為梳頭的功底不算好,兩側還垂下了幾絲碎發,看上去顯得更小了。

“是我的字。”淩禦寒看着她歪頭疑問的可愛模樣,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

說罷,便牽了阿蘿的手,往火堆走去。

“韓子衡?”古人應該是這麽稱呼吧,阿蘿其實不太懂,只是照葫蘆畫瓢說了出來。

“直接叫子衡吧。”淩禦寒邁向前方的腿頓了頓,轉頭摸着她的頭頂。

剛聞到魚香味,阿蘿就覺得肚裏傳出一陣咕嚕聲,怕被人聽到,只好小心翼翼地掩着腹部。

“小嫂子初次見面,請多指教。”看着他們蹒跚而來,一直吵吵餓的穆景逍笑眯眯地沖着阿蘿打招呼。

阿蘿的臉色微紅地轉過頭,既不接受也沒回禮。她不是害羞,而是氣惱。一個女子未婚跟着男人身後,被人換做“小嫂子”,她覺得尴尬,也覺得諷刺。

她想抽回被握着的手,不料被攥得更緊了。

“去掉那個小字。”

淩禦寒看出她的尴尬,捏了捏她的手,攬着她的肩膀,給她介紹,“他是穆景逍,和我一起長大的兄弟,叫你嫂子你應着就是了。”

此話一出,阿蘿和穆景逍不約而同地看着他。

他這算是變相承認她的身份?

要知道嫂子那是對正妻的稱呼,他這麽直截了當,就是确定了她的身份,免得這兩人都胡思亂想。

穆景逍看阿蘿的吃驚程度不亞于自己,這才知道原來都不是人家姑娘要求的,而是他老兄主動送上門的。

他再次打量着眼神澄澈的阿蘿,希望她不要辜負他兄弟的這片心意。

“魚都好了,再不過來我可先吃了。”穆景逍把烤好的魚遞了過來。

其實他離阿蘿很近,直接給她就可以。但想了想淩禦寒這由內而外散發的占有谷欠,便先遞到了他手裏。

鑒于阿蘿卡過魚刺,淩禦寒接過烤魚後,直接去了魚頭和魚尾,只留下容易挑刺的魚肚子給她。

“這位置魚刺少些。”

穆景逍看着淩禦寒細致入微的動作,大嘆英雄難過美人關。一向對女人無感的齊王殿下竟拜倒在乳臭未幹的小姑娘裙下,不僅輕易就把位置給人遞上去,連吃東西都伺候得如此完美。

穆景逍實在受不了這個樣子的淩禦寒,只好借着聊天打斷他,“子衡,你這愛吃魚的好習慣真不錯,每次出來都能找找不到的美味。”

“這魚太嫩了,比天江樓的招牌鲈魚還鮮美。不過我也喜歡烤焦一些的。”

說完就交代韓五,火候重些。

不過他只知道阿蘿的是女扮男裝隐瞞身份的,并不知道淩禦寒和韓五也同樣隐瞞身份了。

一句韓五,差點讓某人手裏的烤魚直接掉進火堆。

韓五是誰?

阿蘿擡頭看着手掌一頓,低頭不看人的“吳大哥”,眼角上挑,嘴邊微微勾起了弧度,原來三個人誰也沒說實話。

阿蘿憤憤地咬了兩口魚後,用手指輕拭去嘴邊沾上的魚肉,漫不經心地說着,“原來吳大哥不姓吳,而是姓韓啊,我竟叫錯了一路。”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高能!

大型掉馬現場即将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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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淩子:我就認定這個媳婦兒了,以後都給我叫嫂子!

糖媽:不懂說愛的,自以為是的,最後媳婦兒都飛了哦!

小淩子懵逼!(你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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