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成家的丫鬟是個頂個的動作快, 阿蘿一聲令下, 尋狗的尋狗,拿顏料的拿顏料,不到一刻鐘,都站在阿蘿面前了。
左手邊是翠兒抱回來的顏料筆墨, 右手邊站着雲雙和抱着小灰的一個小厮,還有一只鹦鹉。
小灰現在的個頭和重量, 雲雙抱着是很費勁的。不過雲雙聰明, 直接喊了個小厮把狗給抱了回來。至于那只愣頭愣腦的鹦鹉, 則是鎮國公早上挂在花園樹上的。雲雙找到小灰時, 小家夥正努力地向上跳, 準備把鳥籠子勾下來。
也幸虧有這只鳥了,不然小灰不肯能聽話地回來。
小灰一路上都盯着鳥籠子來着, 可進了門好像就忘了有鳥這事, 鬧騰着從小厮懷裏跳到阿蘿身邊,歪着頭盯着她看。
它盯着她,阿蘿也同樣看着它。
不知怎的, 小灰心裏突然毛毛的, 向後退了一步。
阿蘿見到它眼中的緊張, 微微一笑,“一會兒乖乖的。”
說完便走到桌案前, 先是讓雲雙把所有顏料統統擺在桌面上,又讓小厮把狗抱到上來。原本寬敞的大桌案,變得滿騰騰的。
“姑娘, 您要作畫?”雲雙看着擺得幾乎沒有空地兒的桌面,想伸手把小灰抱走。出奇的是,小灰這次很乖,竟然主動靠近雲雙。
“就讓它在這,用得上。”阿蘿拒絕了雲雙的提議,笑着看一臉想逃的小灰。
“小灰在這有點不方便吧,宣紙也還沒鋪上呢。”
“不用宣紙。”阿蘿一揮袖子,一手從雞翅木筆挂上挑了兩粗一細的羊毫筆,一手摸着小灰的腦袋,“你乖點,咱們就能早點完成,你也能早點去逗鳥。”
小灰被按在桌面,又看到一桌子的顏料和筆時,心裏就有不好的預感了。這會兒看着阿蘿的笑臉,總覺得很驚悚。
本來還想掙紮一下,逃了,結果發現是女主人親自上陣。別人的話,它怎麽也能反抗逃跑,而且穩贏不輸。可阿蘿的話,它不敢,也不能。
她,惹不起。肚子上的球,更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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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蘿用着最粗的那根沾了調好的黑灰色,将小灰的背整體暈染,有挑了根稍細些的沾了同色的顏料自它的頭、耳朵到鼻尖兒,從上到下染了仔細,連尾巴上也染了半面。
整體塗完,衆人眼中的小白狗,變成了小花狗,引得雲雙等人一陣嬉笑。
“姑娘,白色的小灰不好看嗎?”雲雙伏在桌上,盯着變色的小灰,“其實姑娘要是想給小灰換個顏色,奴婢也可以給它做幾身衣裳的。”
衣裳?不知怎麽,阿蘿腦裏呈現出“待到山花爛漫時,哈在從中笑”的場景。
雪白無暇的小灰,穿着一身大綠花緞子被面做成的衣服,四個蹄子上綁着大紅綢子的小鞋子,在花叢裏一蹦一跳,那場景……驚悚又好笑。
想到這裏,阿蘿抿着嘴,搖搖頭,“衣服就算了,它這麽調皮,一天兩套都不夠換的。還是畫得比較快。”
“你們說這樣畫上去是不是更有特點?”
特點?被劃成哈士奇的小灰哭的心都有了,要不是被阿蘿親手按着,不敢随便動,它早就跑了,還能被畫成這幅慘樣?
女主人到底為什麽呀?這裏不是很安全?為啥又給它塗毛啊!
堂堂的狼王之子,怎麽就成了這個鬼樣子。它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一身純白色的狼毛,如今……
狼眼中閃出了無奈和水光,前面的小蹄子勾着阿蘿的袖子,這種沒狼權的日子它還得過多久?
一旁看着的雲雙盯着小灰,腦袋裏突然飄過一個影子,“純白色的小灰已經很有特點了,但您這麽一畫,倒讓奴婢想起了小時候山坳子裏跑的狼。”
“狼?你已經不是第一個說它像狼的人了。”阿蘿笑笑,“只是你們都不了解,這小東西小時候毛茸茸的,可愛極了,哪裏會是狼。”
阿蘿讓小灰原地轉了幾圈,還叮囑它不許抖動。看着小白狗徹底變裝,她才滿意地讓人收起顏料。
“雲雙,你記下它現在的樣子,要是顏料掉色了,你就幫我給它補色。”
“姑娘這麽一畫,估計別人都認不出它了。不過和老國公書房裏挂着的那狼畫像,是真的很像。”雲雙喃喃道。
認不出就好,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至于像不像狼,那倒是次要的。
“有機會必定請成墨韻姐姐帶我觀賞一下。”阿蘿倒不是說笑,她自己畫完也覺得有些相像,加上雲雙這麽一說,她還真想玩一次大找茬,看看小灰和狼到底哪裏不同。
哼唧。
小灰一聽到狼,立刻發出哼哼的聲音,擾亂了兩人的對話,堅決不能讓她們發現秘密。
衆人收拾了東西都出去了,小灰再次撒嬌地在阿蘿腳邊拱來拱去,是不是哼唧兩聲,像是提醒阿蘿它還是那個可愛的小奶狗似的。
“知道你是狗不是狼,不過我倒是覺得你更像二哈。”這話是屋裏沒人的時候說的,而騙人的小灰則低着頭,不敢擡眼看她。
她沒見過真狼,每次都是電視上匆匆一瞥,倒不如對拆家隊長哈士奇的印象深刻。
小灰的長相真的越來越像阿蘿印象中的狼了,可一想到幾個月前那個小小的灰毛團子,疑慮立刻被打消了。
“我跟你說,那個人要來這裏了。今後你不要再随便離開這個院子了,萬一被人發現我們在這,就要被抓回去了。”
哼唧。
“你乖。”阿蘿以為它是同意了,摸了摸沒有染色的地方,“這染料易染色,且不易掉色,最重要的是,對你沒什麽傷害。”
低着頭的小灰眼角上揚,一抹不知名的亮度飄過。
太好了,他來了!
畫狗的日子總算熬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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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殿下探視雲城戍邊将領,暫時借住在鎮國公成家,成家祖宅蓬荜生輝。
一大早就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阿蘿躲在月門邊,看着自己旁邊那個即将入住的院子,躊躇幾許。
兩個院子離得太近了,她的心跳得越發快了。回頭看着已經住了兩個月的小院,阿蘿心道或許該辭別的時候了。
“怎麽站在這裏?”成墨韻走過來。
“大早上不太熱,出來走走,這就要進去了。”阿蘿收起愁容,轉而笑道,“韻姐姐怎麽這麽早過來了?”
成墨韻每天都會來,可通常是在辰時。現在才剛進卯時,确實早了。
“我過來給你把脈,雲雙說你昨晚吃了就吐,夜裏睡得也不安穩,我不放心就早些來看看。”成墨韻一手挽着阿蘿的右臂,一手拂開門上的簾子,“孕期辛苦,你也起得太早了。”
“我睡不着,就想出來透透氣。倒是辛苦雲雙了,晚上陪我熬着,早上還得起早。”雲雙在成墨韻身邊好歹是個大丫鬟,平時做事指揮着底下人做就好,哪裏這般親力親為了。
“姑娘可別這麽想,雲雙本就是伺候主子的,您既是主子的姐妹,便是我的主子,一切都是雲雙的本分。”雲雙剛好接過小廚房送來的早點,就聽到阿蘿話語中的歉意。
雲雙在成家是有些身份的大丫鬟,被派到阿蘿這,确實有些委屈。可阿蘿帶人親和,同成墨韻一樣絲毫沒有主子的架子,再加上身世可憐,雲雙是真心喜歡的。受點累,也就不覺得怎樣了。
這話,成墨韻聽了是滿意的,親昵地點了雲雙的前額,催促她,“好一張伶俐的小嘴,還不快去給我們布置早點。”
早膳過後,成墨韻擺上她随身攜帶脈枕,三根手指搭在阿蘿的腕間,面色如剛剛的愉悅,慢慢變得嚴肅。
“怎麽了,韻姐姐?”阿蘿看着成墨韻逐漸蹙起的眉,摸着小腹的手有些抖,不安地問道,“不太好嗎?”
“脈相雖有些不穩,但無大礙。”成墨韻收了脈枕,拍着她,嚴肅認真地說,“你呀,就是心思多,有些事順其自然,還能躲一輩子不成。想要就要,不想就不要,誰還敢逼着你不成。”
“還有,你不可以情緒激動,不然小寶寶們會難過。”
“小寶寶們?”阿蘿傻了,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半天才回過神,雙手抓着成墨韻,激動地問,“姐姐?”
“你這裏呀,是兩個寶寶呢。”成墨韻滿意地看着阿蘿眼底的欣喜,伸手輕撫了一下那個略圓的小球,“驚喜嗎?”
其實阿蘿的身體尚未養好,就有了身孕,本就是很大負擔。偏偏她這胎還不止一個,更是傷身。林師窈覺得心态很重要,若提早說出來,阿蘿的壓力會更大,便讓等過了六個月時,再告訴她。
可成墨韻覺得這時候告訴她,她才會克制自己的情緒,安心保胎。
“韻姐姐,是真的?”阿蘿感受着手下溫熱的小腹,驚奇而緊張地看着她,“我要怎麽做,她們才能好好的。”
“放心,有我在呢。你安心地在這裏住着,我保證很安全。”成墨韻這句話徹底打消了阿蘿離開的想法。
這是古代,生一個都不是很安全,何況是兩個。為了兩個小家夥,她便不能任性離開了。“我聽姐姐的話。”
“雲渺,你去把花蕊花絮調過來,幫着雲雙照顧阿蘿。”成墨韻又回頭對阿蘿說,“你這次不能拒絕了,你現在最好能卧床靜養,旁的事情不要擔心。一切有我呢。”
阿蘿在成墨韻離開後一個人輕撫着微凸的小腹,默默地留下高興地淚水。她有兩個寶貝,兩個呢。
“對不起,娘以後都不胡思亂想了,你們要好好的。”
一旁蹲着的小灰,歪着頭看她的眼淚,心裏着急,一雙蹄子暗暗地在地板上劃出幾道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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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韻,你住那個院子?”穆景逍一大早就攔下想去看望阿蘿的成墨韻。
成墨韻停住腳步,心裏嘆氣,就知道齊王來了,他必然要跟來。
回頭看着他指着書香苑,搖頭道,“不,那裏住着的是客人。”
成墨韻随口一句打發了穆景逍,繼而看向穆景逍旁邊,臉上陰郁的淩禦寒,“齊王殿下,這個院裏住着我一個有孕的妹妹。離您的院子有些近,還請殿下的人出入時手腳輕些。”
“本王曉得了。”淩禦寒手背後,一臉滄桑地看着天邊的雲朵。潔白的雲朵随着飄動而變幻,像極了她歡喜時的笑靥。
她離開的時候,應該是有身孕了。一個女人挺着肚子,能去哪裏,會在哪裏受苦?
淩禦寒轉頭望向書香苑月門兩旁的藤蔓,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清冷的目光裏,帶着一抹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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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小灰趁着阿蘿睡熟後,悄悄地拱開門,走到院子的一側圍牆邊。一雙狹長的狼眼在月光下顯得湛藍發亮,回頭看看屋門那裏靜悄悄地,小家夥放心地把兩腳搭上牆邊,沖着圍牆,“嗷嗚”一嗓子。喊完,便馬上就跑回了屋子。
看着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小灰慢悠悠地踏上腳踏,閉眼睡覺。
而隔壁院子那個整夜淺眠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說小灰會不會被剝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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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淩子:新鮮出爐的狼皮圍脖,來一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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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單身狗,本想買塊蛋糕慶祝一下,結果地鐵上睡過去了,半夜才想起來,蛋糕呢?
今天來一塊吧。(單身狗也要過情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