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成墨韻一聽齊王重傷, 皺了眉頭就加快腳步往知念閣走去。

“這到底怎麽回事?”剛一踏進知念閣就看見等在外面的穆景逍。

穆景逍正焦急地在知念閣門口來回走, 一見到成墨韻進門,立刻迎了上去,“你終于來了,快看看他。”

此刻的淩禦寒正滿身是血, 閉着眼睛躺在床榻上,胸口上還插着半截斷箭。

“齊王的武藝不低, 怎麽會中箭?”此時的成墨韻就是個大夫, 顧不上什麽男女之嫌, 直接伸手翻動着淩禦寒的傷口。

“我們回來的路上, 被一夥江湖人放冷箭。他是幫我擋了一箭, 才這樣的。”穆景逍邊說邊低下了頭,“都怨我。”

當時他們的人不及對方多, 在山坳裏腹背受敵。敵人見淩禦寒身手更好, 便聲東擊西,把矛頭指向穆景逍。兩人背靠背倒是擊退不少敵人,誰知從山間射出一支冷箭, 淩禦寒先于穆景逍發現, 便調轉了兩人的方向, 自己受了這一箭。

“現在不是怨誰的時候,趕緊把他移到床上。”救人要緊, 成墨韻哪有時間安撫低落的他,更沒心情保持大家閨秀風範,直接吼了他一嗓子。

“穆景逍, 人還沒死呢!再磨叽下去,你就等着給齊王陪葬吧。”

她這一聲吼,不僅吼醒了穆景逍,連同那些侍衛也跟着一陣,手腳麻利地把人挪到內室的床上。

“箭上有毒!”成墨韻看着淩禦寒的傷口發黑,低頭地繼續檢查,并快速吩咐着,“韓五幫我撕開他的衣服,雲渺快去取我的銀針和藥箱。”

很奇怪,淩禦寒傷口發黑,可周圍的部位卻呈現了暗紅色,照理說毒素在慢慢擴散,應該也是黑色才對。這種情況她沒見過,心裏沒譜。可不管怎樣,都要盡快遏制毒素蔓延。

“穆景逍去準備燭火和鋒利的匕首。”成墨韻緊盯着露在傷口外面的半截箭杆,箭杆參差不齊,應該是用手折斷的,估計是他自己折的。這倒是幫她減去些麻煩。

成墨韻走到桌案前,迅速地寫了張單子,讓人去煎藥,“拿着藥單去我院子的小庫房取藥,再讓廚房迅速煎藥後立刻送來。”

成墨韻鎮定自若的地一件一件吩咐着,最後她拿出一根削得極其平整的竹片遞給穆景逍,“穆景逍把這個放在他嘴邊,讓他咬住。”

接着,又拿着一瓶藥酒走到床邊,“我要拔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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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墨韻用藥酒擦幹淨淩禦寒的傷口,上面的血跡被擦去,露出徹底發黑的創口。

“穆景逍,我要拔箭,你按住他。”成墨韻擡頭看着穆景逍,眼底帶着前所未有的嚴肅。

穆景逍按住淩禦寒的肩膀和手,又命蔣惡按住淩禦寒的腿腳,沉重地點着頭,“放心,我絕對不能讓他亂動。”

“等等,”昏昏沉沉的淩禦寒突然睜眼,虛弱地擡起手阻止穆景逍的動作,沙啞地對成墨韻說,“墨韻,若我有意外,請你幫我照顧好阿蘿母子。她生産時,也一切以阿蘿為先。”

淩禦寒感覺越來越冷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這關。兩世為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個是那個一心想逃離的女人。

“上麻沸散,讓他閉嘴。”她在這忙裏忙外,着急上火的,他竟然在留遺言。

成墨韻立刻讓人按住他的手腳,拿起那團麻沸散按在他口鼻處。這包麻沸散是林師窈留下的,藥勁十足,淩禦寒很快就安詳的睡着了。

成墨韻把藥酒倒在手上,像洗手一樣沖了一遍後,甩淨。一手按住他的胸前,一手挑起露在肉外的箭頭,一按一拔後,噗呲一道血跡濺在她臉上。

她把箭頭丢在旁邊的桌子上,随即立刻向傷口散了止血藥。而後又把匕首用燒酒洗淨後,放在燭火上反複灼燒,直到刀柄都跟着燙手為止。灼紅的刀削去了箭頭周圍的發黑血肉,直到裏面滲出鮮紅色的血液,她才收了刀。

穆景逍看着成墨韻利落的動作,渾身一顫,不禁地往韓五身邊靠了靠。

他媳婦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娴熟了,比起淨身房的老太監絲毫不差。想到這裏,他不自覺地收了收腿,再次旁邊靠了靠。

“好了,你過來幫忙包紮傷口。”成墨韻一把拉過穆景逍,将手裏的綁帶交給他,并指揮他進行包紮。

看到淩禦寒右肩被白布裹住,且傷口沒有繼續流血,成墨韻才松了口氣,坐到一旁。

“累了吧,喝口水。”穆景逍綁好之後就把剩下的活丢給韓五了。而他則走過來扶着站在旁邊的成墨韻坐下,又倒了杯溫水給她。

“幸好殿下身體強健,不然那毒很容易要人命的。”那毒本是很難解的,但她發現淩禦寒身體像是能自動化解一般,随着她清理的同時,鮮紅的血液便自動湧上。

“韓五,殿下曾經中過毒還是吃過什麽解毒的藥?”成墨韻看到淩禦寒身上的毒素非但沒有蔓延,反而慢慢消退時,整個人是驚訝的。她靠在椅背上,捏着眼角,思來想去,終于想到古書上的那種以毒攻毒。

“中過,但具體情況不知。只知道是釋蒼大師解得毒,也是大師親手配得藥。”韓五爽快地答着。

這件事淩禦寒是派韓五去大師那裏取藥的,他自然知道。而且這種緊急關頭,只要是跟淩禦寒身體有關的,他也不會藏着掖着。

聽到是釋蒼大師給的藥,成墨韻放心了,畢竟大師的醫書無人能及,在解毒方面更是首屈一指。

“若是大師的手筆,自然錯不了的。殿下吉人天相,最遲明早就能醒了。”

淩禦寒在麻沸散的作用下昏睡,只等着熬好的藥灌進去。成墨韻覺得這屋子的血腥味過濃,深感壓抑,便想起身離開。可她剛一站起就倒在穆景逍的肩上,臉上已經沒了剛剛那種堅毅和鎮定,反而是血色全無。

“怎麽了韻兒?”穆景逍打橫将她抱到了床邊的榻上,“臉色這樣差?”

“我沒事,就是見了血有些暈罷了。”成墨韻擺擺手,表示無礙。

可穆景逍心疼了,她一個姑娘家,哪怕跟着名醫走南闖北,也不曾遇到過這麽多的血。

“吩咐下去,齊王受傷的事一定不能外傳。”成墨韻靠在穆景逍身上,垂着眼說囑咐,“阿蘿的身體經不得刺激。”

·

淩禦寒那邊險象環生,阿蘿這邊像是有感應似的,整個人都怏怏的。

自剛剛回到院子後,阿蘿便半躺在床上,拿起那個長得像布袋子的小帽子,一遍遍地拆了縫縫了拆,锲而不舍。

“我一定要親手做成兩頂小帽子。”想着兩個寶寶出生後,帶着她親手縫制的帽子,阿蘿嘴角都是上揚的。

經她再三修改,原本的布袋子已經有了雛形,除了針腳疏密不均,兩側大小不一,還是能看出來是頂帽子的。

阿蘿滿意地擺弄着小帽子,“小灰你看,這次比之前好看多了吧。”

哼唧。

小灰沒有什麽精神地趴在她腳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她兩聲。

“要是不想在這陪我,就自己去找點心吧。”

哼唧。

小灰擡眼看看,又低下頭,目光無神地趴在那。

“啊。”已經上手的針線活,阿蘿覺得輕車熟路。可最後一針下去,纖細的手指上又冒出了血珠。

已經三天沒被針紮到手了,突然被紮了一下,竟然疼得要命。

見了血的阿蘿突然感覺眩暈,想吐,就連小腹都一抽一抽的。只好把針線丢到一旁的笸籮裏,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才壓下那股不适。

哼唧。

小灰快速趴到阿蘿手邊,腦袋搭在阿蘿的腿上,兩只爪子輕輕地搭在阿蘿肚子上,恹恹地看着她。

哼唧。

“沒事,可能是有點暈血。”還莫名地心慌。

紗帳裏的一人一狗,一下子都沒了生氣,相偎地靠在床頭。

·

“殿下的傷口怎麽還在滲血了?”成墨韻一大早就帶着藥箱過來換藥,還沒拆開綁帶,就看到白色綁帶被血洇濕了。

她不悅地擡頭瞪着穆景逍,“你們是怎麽伺候的!”

穆景逍本就怕她生氣,何況這次真不怨他,一股腦就把兄弟賣了,“是他自己不聽話,半夜醒了非要去隔壁看嫂子一眼,不然就不喝藥也不睡覺,我有什麽辦法。”

“……”成墨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總不能沖着皇子發脾氣,阻止皇子看妻兒吧。可不做什麽,她又覺得對不起阿蘿。

“若是殿下信不過臣女的醫術,這般不想配合,那臣女先告退了。”

說着就收拾藥箱要離開。

咳咳。

淩禦寒捂着嘴,輕咳着,用虛弱的眼瞪着穆景逍。

可穆景逍的視線全在佳人身上,根本沒看到。

淩禦寒用了最直接的方式,費力地朝着穆景逍踢了一腳。

“啊。”穆景逍驚了一下,“怎麽了?”

當他看到淩禦寒的虛弱中還瞪得溜圓的眼睛,看到他眼底的威脅,嘆了口氣。

穆景逍苦悶,他招誰惹誰了。媳婦不爽拿他開刀,兄弟不悅,就毫無人道地使喚他,他可真夠苦的。

“墨韻,你也理解理解,子衡好不容易從鬼門關繞了一圈,都是為了嫂子和未來的侄子。你就讓他去看看吧,一定不會打擾嫂子休息的,也一定不會再弄裂傷口。”穆景逍上前,又是解釋又是保證,這才把成墨韻留下。

成墨韻是沒脾氣了,有脾氣也不好再發作,“殿下,想看她們,首先您得自己保重身體。”

“本王知道了。”淩禦寒知曉成墨韻的做法是為他好,可他不去看,這顆心就一直懸着。就算多流些血,好得慢些,他也要去看一眼才安心養傷。

淩禦寒閉上眼,想着那天中箭的情形。在自己中箭倒地那一剎那,他想的不是誰派的人,也不是過後要如何報複,而是還能不能見到她,她會不會跟他回家。

倘若自己這條命尚存,那餘生都是她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偶肥來了,今天大雨,還被花果山抓去看醫生,所以晚了。

小淩子今天還沒有苦肉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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