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韓五是淩禦寒的貼身侍衛, 平時和淩禦寒就形影不離, 說是淩禦寒的影子也不為過。有淩禦寒的地方,必定會跟着韓五。

阿蘿聞到血腥味後,覺得晚上用過的燕窩羹的味道都湧到了嘴邊,只好開口把一定會站在門外等候的韓五叫了進來。

“娘娘。”

韓五在外面就聽到了屋子裏的聲音, 本就擔心極了。進來後,看着自己主子像傻了一般盯着娘娘看, 不由得想替主子說兩句好話, “主子他……”

只是人家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直截了當地攆人, “擔不起你這聲娘娘, 麻煩帶着你家殿下回去,我聞不得血腥味。”

說完阿蘿便扭過頭去, 用手慢慢地在胸前順着氣。

韓五一聽血腥味, 急切地看向淩禦寒,“主子!”

這已是第三次抻開了,韓五一個鐵漢, 眼睛都泛紅絲了。

淩禦寒擺手, 視線依舊在阿蘿身上。

不過他聽說有孕的婦人會對一些味道敏感, 連忙按住自己的傷口,往後挪了挪, 免得在透出味道讓她難受。

“娘娘。”

韓五見主子臉色不好,還硬生生地按住已經滲血的傷口,小心翼翼後退, 他實在不忍心,只能硬着頭皮轉向阿蘿,“娘娘,殿下重傷迷離時一直念着您,好不容易醒過來還是放心不下您。這兩天拖着病,也要看您一眼……”

韓五知道阿蘿向來是個善良易被打動的,特意把淩禦寒的傷勢說得慘些,企圖喚起阿蘿的恻隐。

然而,阿蘿根本不想聽這些。夜裏沒睡好被吵醒,已經有些頭暈了。看着不請自來的人,想着那條背叛主人的狗,她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哪裏還聽得這些辯解。

“說完了?”阿蘿捏緊被角,往身上拽了拽,朝着淩禦寒努努嘴,“流血的人不是我,堅持不住的也不是我。”

Advertisement

他身上穿的是玄色錦袍,血滲出來也看不見,只是那個味道越來越重,重得不容人忽視。再不去包紮,流血會死人的。想到這些,阿蘿捏着被子的手緊了緊。

“娘娘,您就心疼主子些吧,主子都是為了您啊。”韓五傻了,素來好脾氣的人,怎麽突然冷了心腸呢。

為了她!阿蘿最不想聽的就是這話。

為她好就騙她?

不提那些事還好,提了阿蘿更生氣。“我不是什麽娘娘,不過是無家可歸、任人擺布的孤女而已,韓侍衛下回別再叫錯了。”

說罷,擡手指向門口,“我不舒服,你們請吧。”

韓五哪見過阿蘿這麽強硬無情的一面,想多解釋兩句又怕适得其反,只能向淩禦寒求助。

淩禦寒向韓五揮揮手後,一手按住床面,一手壓着傷口,費勁地站了起來。

低頭看着繃着臉的阿蘿,伸出的手又縮到袖子裏。輕咳兩聲,

“我先離開,你好好休息。”

知念閣院中,淩禦寒站在靠着阿蘿院子的廊下,背後倚着廊柱,眼睛盯着那面灰白色的牆面。

“殿下,您怎麽能輕易就回來呢?”韓五一臉憂愁,好不容易說通成墨韻睜一眼閉一眼,放他們過去,這下被正主兒發現了,今後還有機會再踏進去嗎?

“我不走她就不會休息。”天大地大,他女人最大。尤其是懷孕時的辛苦,他還不能陪着,真是舍不得氣她。

雖然她生氣的眼眸比笑起來更閃閃發亮,一下子就能閃進他心裏。可他更喜歡她笑起來彎彎的眸子,溫暖動人。

可他也記得成墨韻的叮囑,她身子弱,受不得刺激。所以即便再不舍不得,他也得出去了。

“娘娘是怎麽知道您進去的,不是說服了安神湯後便一夜到天明,叫都叫不醒嗎?”這話是成墨韻親口說的,自然不會錯。所以韓五絞盡腦汁也想不通。

“沒經她同意就進了她屋子,她不高興了。”一坐在她的床邊,他便聞到旁邊盆栽裏有股藥味兒了,想必是她發現異常後,就把安神湯倒了等着他了。

淩禦寒勾起嘴角,真是個精明的姑娘。

再次歷經生死,他想了很多。阿蘿的離開像是一把磨得很細的繡花針,在心口上紮了一下,痛的同時還癢。

她剛離開時,他生氣,覺得自己對她的好付諸東流。後來,他擔心,怕她一人在外受委屈,着急地四處尋人。

再後來,請封的聖旨送來了,花轎也到了,可他手下的暗衛仍是找不到人,他徹底慌了。

那時候他想,若是找到人就直接押回王府,關她一輩子,省着自己提心吊膽,四處尋人。

可到了雲城,成墨韻幾次諷刺他自大不懂得尊重,他才慢慢明白,為她好也要用她樂意且能接受的方式。不然仍是不尊重。

前後兩輩子,發號施令慣了,他确實甚少考慮別人的心情。那從現在起,慢慢改,總還能亡羊補牢吧。

“就這點事?”韓五站在淩禦寒身後,看着選中被雨水打濕的芭蕉葉,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和他主子一樣可憐。低頭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安慰的話,

“娘娘平時待人随和,從來不是個氣性小的人,也許明天就讓主子過去了。”

是呢。她對外人向來不小氣,總能笑意盈盈的,就連別院的丫鬟們都是和顏悅色的。

唯獨對他氣性大,半分不肯讓步。

別說主動讓他進去,恐怕明天起就要設些障礙,關他在門外了。

淩禦寒嘴角勾起一抹苦意。

·

把人轟出去後,阿蘿憋悶的心像是張開的網,瞬間通透了,很快便去會了周公。

一早醒來,就讓人把屋子裏的簾子、帳子通通換了一遍。

“你這兒今天挺熱鬧啊。”成墨韻沒進門就看到丫鬟們裏裏外外地忙活着,整個院子都煥然一新。

“姐姐來了。”阿蘿放下《藥膳》,伸手接過成墨韻帶來的安胎藥,拉着她坐在榻上。

“姐姐之前送來的那些擺設,一直放在在東屋。今天天氣好,便讓她們拿出來換上,全當換個心情了。”東西是一早就備好的,只是阿蘿躺了許久,整日擔心肚子裏的小家夥,沒心情弄。

剛好借着機會把屋子整理一遍,也當是給某人個警告了。

“對了,小灰怎麽趴在外面不進來了?”成墨韻踏進門後,就看見小灰沒精打采地趴在門口。看見她時,倒是搖兩下尾巴算是打招呼了,可一雙眼睛仍是可憐巴巴兒的對着屋內張望。

“就讓它趴着吧。”阿蘿早上理都沒理它,聽到成墨韻提到它了,才向門口瞅了一眼,意有所指說,“最近都吃胖了,腦子不靈活。餓上一天,清清肚子,它就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了。”

哼唧。

小灰看到阿蘿往這邊看了,以為是要叫它進去的,沒想到只得到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就又不理它了。

一向豎着的耳朵耷拉下來,一雙小爪子搭在頭兩側,再次趴在地上盯着屋子裏。

成墨韻過來前,就知道昨晚的事了。她本就是個聰明人,一進門就知道阿蘿罰它呢。可細想想,若小灰算是吃裏扒外,那她就是知情不報。

“因為齊王?”成墨韻有些尴尬,也有些無奈。其實這事她也是埋怨淩禦寒的,這不是在她們姐妹間徒增嫌隙麽。

“你不會生我氣了吧。”

淩禦寒一大早就派人去找她,除了讓她重新包紮外,還把昨夜的事說了。

成墨韻聽了差點拍桌子,要不是一旁的穆景逍把她拉出去冷靜,恐怕這會兒她還在那院子窩火呢。

“怎麽會呢?一牆之隔,誰還能攔得住他。”阿蘿可一點都沒怪成墨韻,就算天天守着她這屋子,也是攔不住那人的。

“你也別氣着自己,要是覺得這裏不清淨,我再給你換個院子。”遇上淩禦寒那種軟硬不吃的,成墨韻也是氣得不行。

“姐姐不用麻煩的,住在哪個院子也關不住呀。”阿蘿想說了,住個籠子興許他還得找個巧匠打開呢,何況是這一人高的圍牆。

不過她也不擔心,能攆出去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總不會讓他出入自如就是了。

成墨韻點頭,知曉她說的沒錯,“确實防不勝防呀。”

“你有什麽打算?”

“墨韻姐姐,我最近看了你給我的藥膳書,有些心得。我想學做藥膳,将來在你藥鋪旁邊開個專門制藥膳鋪子。”阿蘿的心思壓根不想分給某人,她現在想的是她和孩子的未來。

“藥膳?你怎麽會想到這個?”是藥三分毒的道理,身為醫者的成墨韻更了解。其實很多時候有些小毛病需要調理,并不需要服用大量的湯藥,平日裏用些藥膳也能治療。

醫藥和飲食的融合,在前朝就很流行了。只不過只有王公貴族才能用得到,民間懂這個的人少之又少。

“雲城商賈之家衆多,商人之間最重攀比。對于他們而言,有什麽比生命和健康更重要呢。然而大部分懂藥膳的人,不是皇宮,就是在王公大臣的府邸,一般人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前些日子見到姐姐一直在整理藥膳的方子,我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阿蘿自知是紙上談兵,還需要找人商議才行。

“想法不錯,但需要實踐。”成墨韻點頭說道,“我藥鋪旁邊還有間空鋪子,你若不嫌棄,我們一起試試。”

“那便說好了,等寶寶出來了,咱們就做。”

誰會想到,這兩個敢說敢做的女子,會把這藥膳坊開遍了大楚各地。

·

大半個月來,每天都有一個厚臉皮坐在她外屋的榻上,阿蘿早已見怪不怪地當他是個擺設了。這麽多天來,她除了睡前冷冷地盯着他趕他走外,多一眼都不看他。

只是時間久了,這人開始得寸進尺了。

“這是什麽?”淩禦寒撩開內室的簾子,突然覺得腳掌一陣刺痛。

低頭一看,竟是一塊鑲嵌了尖頭碎石的板子。小石子兒塊塊尖利,若不是他靴子底厚實,恐怕這會兒就該四處找藥箱了。

淩禦寒苦笑,難怪進門就看見小灰骨溜溜的眼神,還咬着他的褲腳不讓他進。本以為它是幫着阿蘿趕他走的,原來是在提醒他。

“這是小女子弄來防惡棍宵小的。”阿蘿披着一件萱草色的外褂,倚着浴房的門,嘴角微揚。

淩禦寒許久未曾見過剛出浴的她了,秀發濕漉漉地垂在她兩頰上,素白的小臉被熱氣蒸得微紅,讓他想起剛到永城那次的嬉鬧。一雙眼睛飄在她身上,怎麽也不想移開。

“齊王殿下不懂得非禮勿視?”阿蘿眯起眼一把扯過簾子,把人推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叮!您們的糖水已在鍋裏。

·

小淩子可憐不?

·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