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鄰近隆冬, 又是一夜的大雪。
整個雲城都被白雪覆蓋, 推開門滿是耀眼的雪光,就連院子角落的那棵半人高的馬尾松都看不到青色的松枝了。
大清早成家的仆人就開始清掃積雪,除了阿蘿的小院子,到處是掃雪的聲音。
這院子的丫鬟倒是想打掃來着, 可小灰不樂意了,把人都攆到一旁站着, 它自己在雪裏滾了又滾, 直到滿院子淩亂, 就連院中的盆景都沒幸免。
雪雖然是一直在下, 可也沒到片刻積雪的程度。看着滿院子狼藉, 實在找不到一塊完整的雪地了,這才悻悻地甩甩毛直奔廣闊的後院子。
小灰臨走前, 還用蹄子在院子裏圈了塊老大的地兒留給自己, 示意丫鬟們不許打掃。
聽着丫鬟們跟青栀訴苦,摸着白色小毛團的阿蘿發出無奈的嘆息,果真長成熊孩子了, 有時間得好好管管了。
哼。
手下的毛團睡着覺還時不時發出哼哼聲, 只要阿蘿揉揉它肚子或摸摸它的小腦袋, 小毛團才會安靜地接着睡。
小白狼被小灰弄回來已經三天了,洗過澡後真是全身雪白, 配上四肢蹄子下粉嫩的小肉墊,一下子就頂替了小灰,成了這院子裏最招人喜歡的那個。
因為這白色小狼崽尚且還是一身絨毛, 活像個白色的絨毛團子,阿蘿便叫它小毛團。
小灰每天都要花很多時間盯着小毛團看,看着看着爪子就伸過去了,阿蘿生怕讓它不注意就給玩死了,只好讓人抱到榻上,她親自看着。
這剛出生不就的小白狼看着羸弱,可生命裏倒是很頑強。給它喂的羊乳,真是一口不落全能喝下。三天過去,小白毛團一天比一天精神,睜眼睛的時間也一天比一天長。
小毛團第一次睜眼睛,除了盯着離它最近的小灰看了幾眼外,便是盯着坐在一旁的阿蘿。阿蘿伸手摸了摸它後,小毛團便晃晃悠悠地爬到了她手邊,用着和當初小灰一樣的姿勢,小腦袋往阿蘿手心裏一拱,再次閉上眼睛呼呼大睡。
小灰看着小毛團越過自己,眼底閃過一陣驚訝,剛想伸爪子把它扒拉回來,就被阿蘿用書敲了。
看到阿蘿警告的眼神,小灰只好放棄伸爪子,趴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一人一毛團。也就能趁着阿蘿不注意的時候,才敢伸着爪子對着小毛球的肚子戳一戳。
哼唧。
小灰在外面折騰夠了,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站在門口使勁兒地甩着狼毛上站的雪,直到身上甩得幹幹淨淨,連涼氣都散去,才跳到榻前陪着阿蘿。當然,還是會趁着阿蘿不注意時,扒拉扒拉小毛團當娛樂。
等到阿蘿看着它時,它早就收回爪子,盯着她的肚子了。
“娘娘,小毛團的羊乳煮好了。”
青檸把羊乳端過來,從阿蘿那裏抱起小毛團坐在地毯上,慢慢喂着它。
小毛團太小,不好喂奶。也青檸不知從哪弄來個竹管,一手抱着小毛團,一手端着盛羊乳的碗,讓小毛團自己慢慢吸。速度雖然不快,但也能吸得一滴不剩。
哼唧。
小灰本來是舉着舌忝着玩,看到吃飽後被放在毯子上的小毛團,一會兒勾勾小蹄子,一會兒吐吐小舌頭,好玩極了。
越發狹長的狼眼左右各一瞥,青檸正背對着它,阿蘿也沒瞅着這邊。眼底突然閃出興奮的神色,伸出雪白的狼爪子對着酣睡過去的小毛團就拍下去。
結果沒有聽到預期的哼哼聲,反倒是自己被剛進門的青栀直接給拎到了門口。
“你消停點,讓它好好睡。”青栀随手扔給它兩塊桂花糕後拍拍狼頭,讓它乖乖別過去。
哼唧。
看着雪白香甜的桂花糕,小灰認命地把頭扭過去,屁`股一撅,一口叼起糕點走到外室。
“繡片取回來了?”阿蘿正給小毛團揉着肚子,擡頭看着青栀欲言又止,問道“怎麽了?”
青栀是個內斂的姑娘,說話辦事向來有條不紊,從未見到她臉上又局促的表情。
“娘娘,王爺回來了。”青栀微垂着頭,謹慎地觀察着阿蘿的表情。
“哦?”下着大雪還過來?這是出了大事了吧。
阿蘿蹙起眉,輕輕放下手裏呼呼大睡的小毛團,思量片刻才說了一句知道了,繼而拿起手邊的話本翻着。
“娘娘,人已經在院子裏了,說等您什麽時候讓進再進來。”看着阿蘿面無表情,青栀覺得自己的頭皮都緊了,夾在兩個主子之間,傳話都有些心驚。
阿蘿撇撇嘴,她可不相信說不讓進他就真不進了。表面上是感覺挺尊重她的,誰能保證這夜裏也不進。
阿蘿不用想都知道,就這屋子裏的不管是人還是狼,不主動放他進來就不錯了,指着她們攔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過已近隆冬時節,外面又白雪皚皚,寒氣逼人,他要是真覺得自己皮糙肉厚耐得住寒冷,那便站着吧。
阿蘿讓人把窗子掀了條縫隙,那人深紫色錦袍已經被白雪覆蓋,烏黑的濃發也蓋上了一層。
不是說獵了很多皮子,竟也不知披上一件。
“外面挺冷的吧。”阿蘿喃咛着。
青栀姐妹面面相觑,沒太明白主子在說什麽。
其實外面并不算冷,冬天降雪時反倒比雪停後暖和些。這道理還是阿蘿自己說的,怎麽會問冷不冷呢。
青檸私下扯扯青栀,朝着窗外背對着的身影努努嘴,伸出手指在青栀手心快速寫着“不舍得”。
青栀抽回手,端起桌上的參茶,端給阿蘿,“娘娘天氣寒冷,還是用些參茶吧。”
“外面冷嗎?”阿蘿把茶遞到嘴邊,又問一遍。
“不暖和的,都快隆冬了。”青栀站在一旁候着,有意無意地說着外面的雪,“早上去廚房的時候,見着廚娘們都換上厚棉衣了。
眼見着就到數九寒天了,确實寒冷。廚房那麽煙熏火燎的地方,還需要厚棉衣,那真是冷得不行吧。
青栀見她端起茶碗又放下,“這茶不可口嗎?”
“等會再喝吧。”阿蘿把茶碗放到炕桌上,指了指窗外,“讓殿下請回吧,萬一傷了玉體,沒人擔待得起。”
阿蘿絞着帕子,眼神裏帶着埋怨,站在雪裏裝可憐,這種苦肉計,她才不上當。
眼不見為淨!
窗縫尚未合上,只見到外面瘋跑夠的小灰吐着舌頭圍着淩禦寒轉了好半天,才慢悠悠的往屋裏進。
青栀拿着幹巾把它身上的落雪擦掉後,小灰又來到榻前。
順着阿蘿的視線,看到了扔在外面的淩禦寒,小灰伸出爪子扒了一下小毛球,發現它竟然醒着。
小灰趁着阿蘿看着窗外的功夫,突然張嘴叼着小東西就跳下了榻。
“哎,你帶它去哪?”
阿蘿連忙讓人跟着,那小東西太小了,叼出去別凍死了。
小灰倒是知道小毛團怕冷,只叼到了門口便放下了,随後又拖着淩禦寒過來看。
“這是……”淩禦寒蹲在簾子前,看着門邊那只還迷迷糊糊的小白團子,眼底顯出驚色。
一樣一樣的,竟然又是這只小白狼!
真算是宿命嗎?上輩子小灰沒來過雲城,是在永城的一個小山上把小白叼回去的,這次離得幾千裏,竟然還是它。
淩禦寒伸手摸摸小毛團的頭,無聲地笑着,還是被它叼住了。
嗷嗚!
小灰拍了拍淩禦寒的膝,伸着爪子指指小毛團,又指指自己。換了只爪子指指那扇半開的窗子又指指淩禦寒,随後遞上了一個讓人氣得牙癢癢的眼神。
那眼神,真真是驕傲到極點了。
淩禦寒一巴掌趴着它的狼頭,狠狠地說着,低聲威脅着,“自己媳婦好好養着吧,這次再跑了,看誰敢幫你去找。”
嗷嗚!
小灰翻着白眼,随即搖着尾巴,叼着小毛團回了屋子。
身後的淩禦寒有些感慨也有些煩悶,蠢狼都找到媳婦了,他的女人竟還沒原諒他。擡頭不小心與窗縫後的那雙秋水剪瞳相對,驀然間一顆心怦怦直跳。那長長的睫毛像是輕羽一般,突然劃上心間。
淩禦寒情不自禁地盯着裏面的那個多日未見的人,而那人也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當他兩腿不聽使喚地向窗子走去時,窗扇突然合上了。
淩禦寒失望地看着窗戶,期待那扇窗再次打開,可惜,直到他身上落滿了雪花,窗戶依舊是關着的。
真是個傻姑娘。淩禦寒突然笑了,她緊張了。
屋子裏,阿蘿一直透過窗戶看着外面,當她看到淩禦寒帶着驚訝和笑意摸着小毛團時,也是驚詫的。
小毛團雖說脾氣好,讓人抱着喂奶,可除了她和青檸青栀以外的人,都是不讓碰的就連睡着的時候也不行。沒想到,淩禦寒摸它的時候,非但沒醒,反而往他手上蹭了兩下。
阿蘿沒想到淩禦寒會突然轉身,當四目相對時,仿佛被那雙悠遠深邃的眸子吸住了,一動不能動。
當她看到淩禦寒慢慢向前走來,恰好屋檐外的一撮雪掉落,剛好驚醒了她,拾起榻上的線球把窗上擊落,合上。
哼,不給你看!
窗子是合上了,可剛剛對視的後遺症還在。阿蘿的小手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臉,有些熱。
熱,一定是剛剛被風吹到了臉。
阿蘿定了定神後,清了清嗓子,“把窗子都關死吧,外面太冷透進來風,吹臉。”
說完轉過身慢慢躺下,手指在錦被上來回勾着,“我睡會兒,不用叫我起來用飯了。”
青檸青栀見她躺下,上前掖了掖被子後,便關門出去了。
“你說娘娘剛剛臉紅了,”兩人走到門口,青檸突然停下,拉住青栀,小聲地問,“是不是看到王爺害羞了?”
“不許議論主子。”青栀戳了戳青檸的胳膊,“還不快去給娘娘被下午的點心。”
“我早都備好了,只等娘娘起來就能用了。”
兩人掀開簾子,看着外面的微藍的天空,嘆氣,主子們什麽時候能和好呀。
作者有話要說: 小灰自己都會找媳婦了,主人還在望妻石階段,真心丢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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