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蕭娓安不搭理他, 任他在那裏抖得跟個篩子似的,她自巋然不動,還指了指一邊那小凳子, 喊沈悸北坐下。

沈悸北哪坐的下來啊,他腦子裏現在一團亂, 一會兒是娓安抱着他輕哄的場景,一會兒是娓安高揚着聲音拍下那小倌兒的場景。

他只恨自己沒有看仔細那小倌兒長什麽樣子!

蕭娓安沈悸北兩人對峙, 實際上只是沈悸北單方面死盯着蕭娓安不放, 蕭娓安可半點沒搭理他的, 眼睛光看着下面那群或美豔或清雅的姑娘小倌兒了。

“我今日升官了。”

那邊傳來聲音,缥缥缈缈,仿佛有人在耳邊吹了一口氣,并不真實。

蕭娓安轉頭,發現他正看她。

于是斂下眉眼,“是嗎,恭喜。”

剛剛聽見隔壁雅間的人喊他,沈少卿, 她心裏便有數。

還沒來得及思量皇上為何給他升官,就被他接下來的話氣的不行。

“你就沒有別的要與我說的嗎?”

沈悸北立在她身前,修長的身形搖搖欲墜,臉上神情悲痛欲絕, 手突兀的想抓住什麽,最後整個摁在櫃子上,才勉強維持住了站姿。

蕭娓安似有疑惑, “我要跟你說什麽?”

沈悸北呼吸一窒,滿目的水霧幾乎要奪眶而出。

“我今日來這裏,是同僚說要慶祝我升官,我想着剛好出來可以帶些你愛吃的回去的。”

他強忍哽咽,繼續說着,話裏含着委屈,水霧朦胧了面前人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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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娓安不說話,繼續看着他,沈悸北頓了頓,又接着說,“我沒想到你也來了,那,那我們就一起吃飯吧,好不好?”

那話裏話外的祈求,那腰彎的,臉上的讨好,分明是在說他敗了。

紅透了的眼眶盯着她,透紅修長的手顫抖着握上她随意放置着的。

竟是要直接略過那件事了。

夫妻兩人過日子,怎麽能将事情憋在心裏呢?總得放出來說清楚吧。

“不要,我剛買了輕月,晚膳和他一塊兒用,你若沒事就先回去吧。”

對面的人呼吸停了停,緊接着又大口喘起氣來,不住的将頭往上仰,像是害怕眼裏的霧氣掉下來似的。

但到底是水做的人兒,他再把頭往上擡,那水珠還是串成串兒,一串接一串順着臉頰滑下來,争相砸到地上。

他淚落的厲害又沒有聲音,長長的眼睫黏在一起,可憐的不行。

輕手輕腳的拉扯着蕭娓安的衣擺,“那,那我跟你一起好不好?別丢下我,我們說好了的,說好了的啊……”

明明說好了,不和離了,明明說好了,只要我乖,你就不會離開我了的。

蕭娓安見不得人哭成這樣,滿臉的淚痕,再哭下去可能鼻涕都要有了,想想就是個眼睛疼的畫面。

于是遞了個帕子過去,“聽話,擦一擦,看你哭的,多難看啊。”

若要說現在沈悸北對什麽最看重,那絕對是好看了,一聽蕭娓安說難看,立馬接過帕子,一抽一噎的給自己擦眼淚。

只是他那雙眼睛,跟發了大水似的,怎麽擦都擦不幹淨,他心裏惶恐,一想到她今晚想跟那個叫輕月的獨處,想抛開他,就怕的很。

一害怕,那眼淚擦都擦不幹淨了,汩汩的就往下流。

“擦,擦不幹淨”他聲音是啞的,聲線是發抖的,手死死抓着蕭娓安的衣服邊邊,抓出深深的褶皺。

蕭娓安皺眉,擡手捏住他的手,輕輕将那手拿開握在手心裏,又重新變了個帕子出來,抽出沈悸北手裏浸滿了水的,扔在地上,用自己手裏的給他輕輕擦着眼淚。

火辣辣的肌膚被冰涼的感覺包裹,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貪戀過。

“沒事兒,你看,這不就幹淨了?”

沈悸北愣愣的看着她,眼裏只有她一個人,末了,聽見她問,“那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麽說的嗎?”

“你說……要我跟從前一樣,你就不會離開我……”

沈悸北懵懵的說。

蕭娓安又勾起一抹笑來,不禁暗喜,幸好她那時将話說的模糊,後期全看她發揮。

“那你覺得,你與從前一樣嗎?”

沈悸北仍是不懂,握着拳問她,“我有什麽,有什麽不一樣的。”

語氣委屈不服,還很倔強。

蕭娓安失望的看着他,松開了他的手。

沈悸北立刻慌亂的想握回去,只是蕭娓安怎會讓他碰着呢,一根手指便将人抵住,“別動,你今日,逛了青樓。”

“我,我沒逛,是,是他們提議要來這裏的,我只是……”

沈悸北逐漸噤了聲,他該明白的,無論是因為什麽,到底他來了,這便是錯的。

眼見蕭娓安淡然坐着,似乎對他如何都不為所動,沈悸北沙啞着嗓子拉拉她,“那我道歉,你不要跟我賭氣了好不好?”

蕭娓安自知自己生氣并非只是因為他來青樓,也不是為了跟他賭氣,只是那話,她不好說不出口,見沈悸北自己也不明白,她驟然笑了一聲,紅唇烈焰美貌橫生,晔兮如華。

“不好。”

她拒絕的很堅決,甚至擡手将人推遠了一些,“別靠這麽近,等會兒輕月來了看到不太好。”

沈悸北聽了這話簡直目眦欲裂,牙關咬的緊緊的,人又抖得不成樣子,他死抓着蕭娓安的手臂,“你一定要這樣嗎?”

蕭娓安将人推開,只覺得這人要開始鬧了。

果然,沈悸北被推開後整個人瘋了似的,将雅間裏的東西砸了個遍兒,蕭娓安冷淡看着,心裏卻慶幸,還好這家酒樓是她的,不然又得賠銀子,傳出去還不好聽,養夫君就是費錢。

“你別跟他待着,我們回去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砸完東西後,他許是冷靜了些,跑過來又拽着蕭娓安,語氣懇切的哀求。

“會和你好好過日子的,只是這銀子都砸下去了,總不能浪費了,你便先回去吧,我有分寸的。”

沈悸北不放心,他不放心!不想把她留在這,血腥味漸漸起來,蕭娓安眼尖的看見他唇被用力的咬着。

歪了歪頭,正要說話,外頭推門聲響起。

“郡主!輕月公子給您帶來了!”

許是知道沈悸北在裏頭,青竹這一聲叫的尤為歡快響亮。

沈悸北猛的轉頭看青竹,那眼珠子漆黑一片,明明在看她,卻無法從中找到她的身影,青竹吓了一跳,驟然閉了嘴。

輕月從她身後出來,面對着蕭娓安弓腰行了一禮,“參見郡主。”

“滾——”

還沒聽見郡主說話的聲音,他就先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那聲音嘶啞難聽,發出哭過後的聲音。

輕月忍不住擡頭,朝着前方看去。

那公子明明穿着素淨的白衣,臉上的表情卻如修羅一樣可怕。

見輕月還敢擡頭看他,沈悸北勾出一絲冷笑,模樣更加可怖,嘴裏說出的話,卻溫柔平和,“你先回去吧,這裏不用你了。”

青竹驚恐的瞪大眼睛,輕月也被吓得一愣。

而坐在最後面的蕭娓安卻什麽都不知道,只能看到他們一個個表情奇怪。

“誰說不用的?沈悸北,我付錢了。”

聽到這句話,沈悸北後脊背一僵。

臉上一切不好的表情都被收斂住,再看蕭娓安時又是那副可憐卑微的樣子。

“我們不要那個錢了好不好?你讓他走好嗎,你有我就夠了啊。”

他表情飄忽,一字一句的說,又一步步往蕭娓安這邊走。

不知為何,他明明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周身的氣息卻冷到不行。

蕭娓安看着他走過來,驀地有一種想要後退的感覺。

可她身後就是窗欄,退無可退。

驀地,就在蕭娓安胡思亂想着是不是能直接跳下去的時候,沈悸北摔在了她身上。

不知道是真摔還是假摔,總之就是,倒在了她身上。

白苑就站在蕭娓安身邊,卻不敢在人倒下時拉一把,雖然她對剛剛郡馬在隔壁說的話頗有微詞,但郡主的想法非她等可以揣測,搞不好郡主一會兒又跟人和好了!那慘的就是她了!

再看蕭娓安,沈悸北整個人摔到她身上,撲進她懷裏,手輕輕纏上她的脖頸,臉對着她一蹭一蹭的,眼睛紅腫着水汪汪,“我們回家好不好?我還滿足不了你嗎?我不值一萬兩嗎?為什麽要花一萬兩買他?你都沒給過我一萬兩。”

他附在蕭娓安耳邊,輕聲細語的說話。

蕭娓安神色微怔,有些被迷惑的樣子。

腦海中卻突然想起這人說女子就應當矜持,買了小倌兒便是不矜持的話。

一把将人推得稍遠一些,“我既不夠矜持,你自可去尋矜持的,不要委屈了自己。”

沈悸北一臉迷茫委屈,只聽着她叫自己去找別人,他是絕對不會去找別人的。

因此将腦袋深埋在她身上,瘋狂搖着頭,“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去找別人了,你別不要……”

說到這裏,沈悸北靈光一閃,想到自己在隔壁雅間說的話,“你,你都聽到了?”

蕭娓安無語,現在才反應過來?

他不是名譽京城的才子嗎?難道當初選人的時候投票的都是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美貌橫生晔兮如華。出自《神女賦》宋玉

我以為今天就能寫到你們想看的了,看來是我高估自己了,明天,明天保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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