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起那天晚上的白衣,葉修此時的衣着更讓人驚豔,玄色的外衣襯得他的膚色更為白淨,臉上或許因為熬夜過多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卻意外帶着點頹廢的美感。
“試一試呗,這個綠豆糕是沐橙做的,口感還不錯,也不算太甜。”葉修拿起一塊綠豆糕送到方銳的嘴邊。
方銳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葉修的手上,這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長白皙,骨幹分明。望着近在咫尺的糕點,方銳不自覺地張了張嘴,咬住那塊糕點。
“咳……”回過神來,方銳頓時噎住了,連忙幹咳幾聲順氣,草草咀嚼了幾下咽下去,甚至連糕點的味道都沒嘗出來。
真是瘋了,他怎麽會看葉修的手亂了心神,方銳明顯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不可抑制地上升,視線移向別處,輕描淡寫道:“還行吧。”
葉修眼裏閃過一絲笑,又拿起一塊蜜餞,“再試試這個?”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這些日子葉修送來的點心最後都落入了他自己的腹中,也就這次方銳有點不正常地吃了一塊,還他媽是葉修喂的!
方銳覺得自己的腦海越來越亂,懶得再跟葉修兜圈子,“葉大人,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您老要忙的事兒那麽多,沒必要天天來給我送溫暖。”
被人戳破了心思,葉修也沒覺得尴尬,手上的蜜餞直接扔進了自己的嘴裏,咀嚼中還帶着細微的吧唧聲。
呃……有點可愛?
“你們之前說的貪官,你手頭上應該有證據可以證明吧?”葉修往他床尾一坐,老神在在地說。
方銳絕沒想到他會扯到這件事,圓圓的眼睛微微睜大。
“別那麽驚訝,我相信你們說的是事實,近期我也在追查那些人貪污受賄的罪證,暫時還沒什麽收獲。”
方銳往床上一躺,翹着二郎腿,單手撐着腦袋,恢複了往常的嬉皮笑臉,道:“哈哈,葉大人可真會說笑,你都找不到證據,我上哪知道去?”
“……”葉修不語,只是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瞅他,當然還不忘往嘴裏塞糕點。
方銳被他看的頭皮發麻,有種被人看透了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舒服,他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嗤笑一聲:“葉修,我承認你很聰明,但也不代表其他人都是白癡,想把我的眼線一網打盡嗎?建議您找個好點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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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修微愣,倒也沒介意他語氣中的嘲諷,心平氣和地說:“你不相信我?”
“不用在我面前裝模作樣,誰不知道你們這些當官的都是一路貨色。”
“還以為經過這件事,我的形象已經洗白了呢。”葉修笑笑,“看你的樣子,莫非是經歷過哪個貪官污吏的壓迫?”
方銳吊兒郎當的神情瞬間轉化為驚恐,很想哈哈笑一筆帶過,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短暫的沉默坐實了葉修的猜測,他的目光柔和下來,勾了勾唇,循循善誘道:“要不要試着相信一下我,或者,把我當成一個單純的聽衆也行,反正你也不吃虧。”
葉修感覺有些好笑,他跟蘇沐秋合作套人話的時候,往往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很不巧他幹的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唱|紅臉工作,沒想到還有唱白臉的一天,真是世事難料。
08.
方銳被他執着的态度微微觸動了心弦,做了個深呼吸,半帶挖苦道:“我能相信你嗎?如果我說,壓迫我的正是你們朝廷的左相範誠,你還敢插手嗎?”
葉修心髒猛地一跳,目光變得深沉,牢牢鎖着他的面孔,默不作聲,等着他繼續下文。
朝廷有兩大丞相,其一是他父親,範誠則是可以跟他父親平起平坐的存在,極受皇帝賞識,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人敢得罪。
方銳也不需要他的回應,閉了閉眼,将眼中的痛色鎖在了眼皮底下。這些事他憋在心裏已經很久了,從未和其他人說過,正如葉修所說,說一下也不會吃虧,他總不能一直帶着這些心事蹲在牢裏,太憋屈了。
雖然葉修說過只關他三個月,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爹以前也是當官的,不大不小的五品縣令,一直默默做着自己的本職工作,沒什麽值得稱道的,應該入不了葉大人的法眼。但他不僅能妥善處理着城中的大小事務,還能兼顧家裏,與我們共享天倫,對那時候的我而言,他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方銳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面無表情地娓娓道來,“只可惜,這樣平淡溫馨的生活卻在十年前毀于一旦。”
葉修問:“因為範誠?”
方銳看着他,緩緩點了點頭:“當時有個商人到官府報案,聲稱他的死對頭不知道用了陰謀手段把他的商鋪整倒閉,希望我父親為他讨回公道。我父親查出了那人和範誠有勾結,順藤摸瓜地查出了範誠貪污受賄的一些蛛絲馬跡。盡管我父親很謹慎,但還是被範誠察覺到了,他便設法栽贓了我父親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判了死刑。我娘受不了打擊,在一個深夜服毒,跟着他去了。”
盡管方銳用一種平淡的口吻描述過往,葉修還是感覺自己的心髒被緊緊攥住,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十年前,方銳也就十歲左右,他是怎麽在父母雙雙逝去之後獨自成長至今?
想到他和京城那些乞丐的熟稔,葉修恍然,大概是在他們的撫養下長大,所以才會這般竭力回饋。
深埋心底的秘密全倒了出來,方銳感覺壓在心口的大石頭卸了,心情一下子輕松了不少。事實證明,葉修的确是一個很好的聽衆,至少,他不會用一種看可憐蟲般的同情眼神去看自己,反而很平靜,只是這平靜中還有些複雜。
說來也奇怪,這些事他連他最好的朋友都沒說過,卻對着害他入獄的葉修卸下了防備。方銳聳了聳肩,漫不經心道:“你應該也猜到了,那幾個官都是小蝦米,背後的人是範誠這條大魚。充其量,你父親也不過和他同一個級別,甚至範誠在皇帝面前更吃香。”他扯了扯嘴角,“聽到我爹的下場,你還敢冒險調查他的事嗎?”
葉修淡淡笑了笑,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會放棄皇上安排給我的官職,反而銷聲匿跡了那麽多年嗎?”
方銳愣了,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那個職位的确輕松,俸祿也挺豐厚,不過我沒什麽興趣。确切的說,在大理寺任職才是我一直以來的理想。”葉修說,“說起來還是得歸咎于我父親,他一直和範丞相不太對付,小時候的我只當他是見不得別人跟他平起平坐,為此沒少笑話他,後來才知道這人短短幾年攀升至左相的位置,背地裏使了不少狠辣手段。偏偏這人很能裝,若不是我父親說起,我真看不出他有什麽問題。”
“我以前一直想着将來加入大理寺,把朝廷中那些毒瘤全部剔除。”葉修笑着說,“不過你也知道,做這種事風險極高,那些人不可能毫無作為地等着我們調查真相,說不定會派高手來行暗殺之事,很可能無聲無息就從這個世上消失。所以,科舉考試結束之後,我就離開了京城,跑去深山裏和一個高人習武,學了這麽多年也算小有成就,至少在京城沒人傷的了我。”
“所以……”葉修神情肅然,鄭重地說,“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只要觸犯了法律,天王老子來了我也照辦不誤,何況是範誠。”
方銳呆滞了許久,終于反應過來,抓住了重點:“靠!所以你的武功只練了七年,身手就如此了得?我他媽從十歲開始習武,還是習武的最佳年齡,練了十年,居然打不過你這個只學了七年的?你還是從十八歲開始練的,骨骼都硬了,這他媽都能練就一身好功夫?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
年紀輕輕拿下殿試第一,足以證明他的智慧,學起武功還能這般如魚得水,家裏權富兼具,長得也那麽的……好看,這人是天道的私生子嗎?憑什麽所有的好處都落在他一個人頭上?
“不對不對,一定是因為你的師父太厲害。”
“呵呵。”看着他不斷自我安慰,葉修忍俊不禁,調侃道,“有時候是一種叫天賦的東西在作怪,你還是認命吧。”
“滾!”方銳翻着白眼。
4、004
**09.
“其實你也挺厲害的,輕功不比我差多少。”葉修笑道。
那不還是比你差嗎?明明說的是事實,但這番話落入方銳耳中頗有點洋洋得意的味道,他繼續翻着白眼。
“當心眼珠子翻出來。”葉修揶揄了他一句,收斂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