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蝴蝶
議會官網在三日前宣布正式将議長權利,從路法·威廉姆閣下手中,轉交到路法·哈爾德閣下名下。
哈爾德以22歲的年齡提前從斯哈帝都大學畢業,正式接過父親的職位,踏入到政壇。這些消息出現時,舉國歡騰,可很快19日的曼尼大火,将民衆的喜悅打消了。
他們開始質疑圖蘭現任皇帝比迪王的能力,連帶着開始懷疑整個皇室與貴族。
威廉姆覺得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時機,他暗示自己的兒子從立頓公爵家回來之後,要趕快将皇帝的換任計劃提上日程。
“我去立頓家?”
哈爾德整理袖扣的手指頓了一下。
單看外貌,旁人絕對是無法猜到眼前這個中年模樣男子,已經足足有了85歲。
威廉姆點頭:“對,我已經跟立頓公爵商讨過了,我和他一致決定,要将他的小女兒立頓·莫芙許給你做未婚妻。你們兩個年齡合适,相貌家世也都相匹,而且我問過伊迪絲了,你們兩個的基因适配度也很高,培育出藍标胎兒的幾率為92%,按這個比例,你們兩個說不定還能有機會結合出‘造神計劃’實驗體那樣,有特殊能力的胎兒!”
哈爾德對父親的執念完全理解不能。“宙斯計劃”的實驗體現在還活不活着是一回事,父親連那個特殊能力具體是什麽都不知道,還像尋寶一樣,執着地找了十四年。萬一找出來只是個廢物技能呢?
見哈爾德面色冷凝,威廉姆又繼續勸導:
“哈爾,我知道你喜歡聰明些的女孩兒,所以哪怕立頓那個老東西,再拼心盡力地跟我推銷她的大女兒,我也沒信他的話。我可知道立頓·麗芙大學連都還沒畢業,每天就忙着追在她養的那幾條小狗屁股後面跑。”
哈爾德深吸了一口氣:“父親,我不喜歡女人。”
更何況是身為他情敵的女人。
“哎呀,這……你從來沒跟我說過啊。”
哈爾德倒也沒選擇在這種時候薄他父親的面,他從傭人手裏接過六瓣金圖蘭徽章,戴在前襟。
這是議會最高級別的徽章,也是唯一的一枚六瓣徽章,代表議會議長。起初,也有人質疑多出來的一瓣花不符合五瓣圖蘭花的自然狀态,但被設計師以這樣才能體現議長的獨特性與權威性為由給駁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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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瓣,意在暗示議會權威淩駕于整個圖蘭皇室,保皇黨雖然對此多有非議,迫于形勢卻也不得不偃旗息鼓,因為事實便是如此。
哈爾德調整好徽章,用往常的冷淡面色向着父親道:“沒事,我會處理好的,父親。您不用太過擔心。”
确實得去一趟立頓家了,為了跟立頓·莫芙協商退婚。
“呀,這不是哈爾德嗎?”
立頓夫人驚喜地合攏折扇,“是來找莫芙的?”
蹲在旁邊逗狗的麗芙聞言也站起身,她的雙目被哈爾德耀眼的白金發給閃了一下,随後驚豔于對方的高大俊逸。
哈爾德點頭,專門為立頓夫人行了個紳士禮。
升為議長,也是這般有禮教。對未來女婿滿意至極的立頓夫人,笑着用扇子指了個方向:“莫芙的小院,順着那條花道過去就是了。哈爾要是找不到具體是哪間房,可以問問門口的守衛。”
“謝謝夫人。”
哈爾德走後,麗芙才終于回神,她一把扒住母親的手臂,連不小心被她踩到腳的小狗也不顧了,她很急切地問道:“那就是路法·哈爾德?他原來長這個樣子?怎麽什麽好處都讓莫芙得去了?小時候也是,那個長疤的東方臭親戚也只跟莫芙玩得好!”
“你不是很讨厭莫裏嗎?幹嘛在意他跟莫芙親近不親近?”立頓夫人驚訝。
“但是他長得好啊!我就不明白了,從小到大,為什麽男孩子們都只跟莫芙那個蕩/婦玩!”
“天吶,麗茲,你都是從哪裏學到的這些話?!注意一下你的措辭!芙比是你的親妹妹!”
哈爾德被傭人引到室內,立頓·莫芙在裏間忙碌,他的視線落在窗邊小櫃上倒扣着的一張相片。
也許是內心的強迫症忽然發作,哈爾德拿起了這還不到半個巴掌大的相框,然後就看到了令他瞳孔放大的一幕。
照片上的人是塞壬無疑。
臉還是塞壬的那張臉,卻是年輕了許多,看起來大概只有十三四歲。
這個塞壬留着一頭未加任何裝飾的長發,身上的黑衣是哈爾德從未見過的古老款式,像是件裙裝,有着很寬大的袖子,裙面上的繡花很精致,根根金線勾在一起,波光粼粼,像海浪又像麥田。這些金線構成了數只哈爾德看不懂的鳥類圖案,很像孔雀,頭頂帶冠,但尾巴又是長長的拖尾,似乎也并不能開成一個圓屏。
身着這件服飾的塞壬,是說不出的适宜,仿佛是這身衣服給了他驕傲的資本。他單手撐着下巴,眼神輕蔑地看向畫外人,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了一股威壓。
然而最吸引哈爾德注意力的是,塞壬眼睛下方覆蓋了半張臉的蝴蝶形狀胎記。
哈爾德并不覺得難看或者可怖,他只是心疼,心疼塞壬将這麽大塊血色胎記從臉上祛除,肯定經歷了極大的痛苦,尤其當他還是個體質脆弱的三級人。
“誰?不是說未經允許,誰都不能進我的房間嗎?”
莫芙的聲音。
“我。”
哈爾德手裏依然拿着相框,沒有絲毫遮掩的意思。他有些東西必須要向莫芙驗證。
曼尼大火事件後,圖蘭國民的抗/議書在一天之內将皇宮前的郵筒塞滿了,議會的官網也擠滿了網民,他們紛紛要求比迪·梵即刻下臺,圖蘭需要一位真正為民事考慮的陛下。
于是今天,在議會內召開了有關帝權更疊的會議。
議員們開會時争論不休的模樣,并不比三級人菜市場裏為一塊圖蘭幣吵起來的場面好上多少,不同黨派的人争得面紅耳赤,塞壬夾在人群中間,望向最上首的黑衣議長。
二人目光對上了,像是一汪碧泉入侵黑夜。塞壬率先收回眼,摁壓了幾下筆杆,心裏不知道是何種滋味。
目前場上是迪克·比迪的呼聲更高,支援比迪·利維·梵的人略顯頹勢。
塞壬是榮譽議員,于是理所當然的,在他側邊的是近期才轉為正式議員的史蒂芬·傑妮。
傑妮也是議會最年輕,且唯一的一位黑人女性議員。在她之前,沒有一位深色人種能夠獲得如今的成就。
塞壬向她露出親昵的微笑:“傑妮,你比較好看誰呢?”
史蒂芬·傑妮可不會再将塞壬視作是社團裏的那個病弱的學弟了,同樣是在這樣的年紀裏成為了議員,米利吉·塞壬的心計同她相比,肯定也是不遑多讓。
于是傑妮中規中矩地回複他:“不管最後繼位的是哪一位殿下,都将為圖蘭帶來嶄新的未來。”
“哎?可是我比較看好利維。你也知道,他是我大學的朋友嘛,至于新來的那位,我就不是很喜歡了,他臉上長了好大一顆黑痣,看起來挺奇怪的。”
塞壬面上的單純不似作假,可是……他這麽直接地點評一位皇室成員的樣貌,就不怕招來事端?
傑妮之所以能夠爬升到如今的地位,除了是因為她抱對了大腿,更多的是,因為她為人謹慎知情識趣的性格。
在工作場合當中,絕對不要輕易地将自己的內心真實想法和戰隊給表現出來,這不是每個人都應該了解的?
塞壬到底是真天真,還是故意演得這麽天真?他不是路法家的研究員嗎?怎麽不支持迪克·比迪?雖然傑妮也想将票投給利維,但她最後還是選擇遵從上任議長的意願,在統票員最終記票時,為迪克·比迪舉了手。
在她對面,路法·肯迪也擡着手,也難怪,這個東方人無底線地聽從于威廉姆前國相。
統票員唱票:“迪克·比迪殿下,183票。”
除開議長,議會統共36/4位正式會員,目前選擇棄票的共有七位。就算比迪·利維·梵的黨衆無一人棄票,可如今迪克獲得的選票比全部票數的一半還要多,比迪·利維是注定無法翻盤了。
懷抱着這樣想法的宋度山,在放下手時,不自覺看向塞壬。
你又能用你的0.5票做什麽?
保皇派有一人棄票,統票員的“173票”已經卡在嘴邊了。
路法·哈爾德卻在衆目睽睽之下,摁亮了眼前的投票按鍵。
衆所周知,議會議長不僅擁有一票否決權,還持有十份票權。
統票員連忙改口:“比迪·利維·梵殿下,183票,二人平票……”
衆議員還未從議長的忽然反叛中回神,塞壬随即甩開了手裏的摁壓筆,當着衆人的面,輕笑着擡起了手。
“榮譽會員,持有0.5票權。”塞壬笑道。
統票員反應過來大聲唱票:“比迪·利維·梵殿下,185點5票!”
議會選舉的結果,随後被投到皇室與議會的官網上,耐心等待了一下午的圖蘭民衆,剎時沖進官網,确認了比迪·梵終于被換下了,民衆是一片叫好,同時為議會的雷霆速度感到心悅誠服。
選舉的票型也公示給了大衆,人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兩位殿下分別獲得了多少選票。
185票對185.5票,看到這險而又險的票型,還有那力挽狂瀾的議長投票,一個情緒激動的議會粉不禁發言:[媽的,我看誰還敢說我們議長只想着奪皇室的權!]
塞壬冷淡着面色收回手,見宋度山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從輕微的得意變為暗含陰郁,塞壬也沒有分毫贏了他的快意。
從宋度山心甘情願加入路法家族開始,對方就已經失去了在他面前站立的資格。現在的他,只是只怯弱的喪家犬。
塞壬可以擺出無謂的态度對待路法·肯迪,卻再也不能拿他當做故國至交。雖然,他們兩個的關系,也确實沒有達到至交好友的地步。
同傑妮告了別,塞壬便準備退場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坐亂的西服下擺,随即離開了會室。
遲鈍的三級人塞壬路經好幾個立柱才終于察覺,身後有人在跟着自己,他趕緊回身,發現哈爾德同他隔着兩個柱子的間距相望。
塞壬皺着眉。那天鬧翻之後,兩個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系了,不知道對方這次是為何而來。
見哈爾德走近,塞壬下意識神經繃緊。随即他又覺得不解,為什麽哈爾德靠近他會覺得緊張,對方的威懾力有強到這個地步?
哈爾德正欲開口,餘光瞥到塞壬身後,忽然又抿緊了嘴唇。
塞壬順他視線看過去,發現來人是路法·威廉姆。
威廉姆最開始并沒有注意到塞壬,只是向着哈爾德和藹道:“哈爾,第一次主持議會的感覺怎麽樣?”
“如平常一樣。”哈爾德平靜地回複。
彼時的威廉姆還不知道,他最信賴且視之驕傲的獨子,剛剛才當着全議會的面忤逆了自己一次。
他滿意地在哈爾德肩上拍了拍,随即目光落在塞壬身上。
“這位是……?哦,不好意思,原來是研究院的塞壬博士。”
塞壬禮貌微笑:“路法公爵,久仰。”
“聽聞圖蘭早期,便是公爵您陪同前陛下一同四處征戰的,了解到您的赫赫戰功,塞壬真是對您心生憧憬,敬佩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參與新陛下選舉的只有議員,這是因為圖蘭精英至上的原**衆有呼籲換人的權利,但不存在真實的選舉權。
同理,假使民衆想讓利維爸爸下臺,但是議會選出不讓他下臺,那麽他就仍然可以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