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惡者
這樣大的直播事故,可謂是圖蘭歷史上第一次,藍網上不斷刷送着的新彈幕,将公屏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到底是怎麽回事?”“是演戲還是真的?”“王座上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有懂科研的人回複:[是米利吉·塞壬,他是帝都研究院的一位三級人博士。]
[三級人還有博士?]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與會場的混亂截然不同的是,塞壬大馬金刀的坐姿,他挺有興致地敲了幾下王座扶手,随後淡聲道,“我的本名叫做戚以歸,不過想來這三個字你們不會念,所以以防萬一,你們還是叫我戚或者塞壬好了。”
對圖蘭人來說,錦華的人名念讀起來極其困難,甚至他們都不太能理解,為什麽會有人的名字這樣難念。但凡事都有例外,“徐薇”這兩個字,是全藍星人包括圖蘭人在內,都必學且熟記于心的兩個錦華文字。
塞壬此舉,成功将會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他餘光瞥見喬治在暗示騎士團的成員伺機救下利維。
利維本人倒是完全被震住了,完全沒想過要反抗。
見塞壬按約定好的打了個響指報備,容遠即刻下令:“全體閉眼!以防萬一,最好是重新戴上面巾!還有,別忘了戴耳塞!”
非黑衣團的其餘人尚且未曾反應過來,塞壬卻是在瞬間,将壓抑已久的“雷神腳印”徹底松開。
塞壬活着的這整整20年,“雷神”的活躍度在逐年增幅,為了不影響到正常的生活,塞壬總是要分出一部分心神來将它控制,不過此時,倒是完全沒有壓制的必要了。
無形的控制一瞬間席卷了會場,包括騎士團和警衛在內,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齊頭望向了塞壬。哪怕有部分人原本是背對着塞壬的,也會因為身後那強有力的吸引力,而情不自禁的看向那王座上的禍國妖精。
人們發現,他們完全無法将視線從塞壬身形上挪開,甚至他們都有些恐懼眨眼,擔心因此而比旁人要少看上分秒的時間。已經有人在失神狀态中,試圖要沖破護欄,奔上那遙遠的九十九級臺階了。
這人面色是不正常的熟熱,他滿目癡迷道:“塞壬、塞壬讓我跪在你膝前進食!讓我枕着你的足尖入睡!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了!”
天生抖M嗎?塞壬心道,他随後諷刺一笑:“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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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嗎?”
“當然不行。”
衆人的目光不自覺停留在塞壬開合的紅唇之間,那時不時透露出來的貝齒與猩紅舌尖,讓人心甘情願地接受,由這張嘴述出的每一個字母音節。即便塞壬的下一個命令是讓他們赴死,那他們也甘願毫無怨言地為塞壬去死。
察覺到塞壬極輕微地皺了下眉頭,人們情不自禁将前面那個試圖違反塞壬意願的人摁倒在地 。哪怕那人其實是個一級人議員,也沒有人去在乎了,他們只想讓塞壬開心起來。
“塞壬!你不要不開心!”有一位衣着華麗的女貴族喊道。
其餘權貴緊接着開口:“你想要什麽?你想要什麽我們都給你!只要你能開心!”
“我!塞壬看看我啊!只要你看我一眼,我會把我的爵位和房子都給你!”
“塞壬!塞壬!我有數不盡的財富,我願意把我公司的所屬權全都轉讓給你!”
“塞壬,我是鐵路局局長,我可以将所有幹線都免費贈予給你,我可以帶你周游全國,我想給你我所擁有的一切!”
能來到會場親身見證新陛下繼任的人,确實全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塞壬将食指舉到唇中,狡黠道:“噓,安靜。”
整個會場瞬間靜可聞針。
[太詭異了吧?就……都聽他的了?]
一片寂靜的彈幕當中,一條評論劃過,激起許多相同立場的回複。
也許是湊巧,塞壬剛好斜眼看了一眼鏡頭,而攝像頭之外,剛剛敲出彈幕的那位二級人女士,摁在鍵盤上的手指肉眼可見地定住了。等到她再次行動之時,她扣下的彈幕已經變成了[是的,應該聽塞壬的話,我們每個人都應該。]
[卧/槽?樓上瘋了?一下子轉了性?]
[似乎,意志力薄弱的人,隔着網絡也會受到影響……我開始相信藍網流傳的,威廉姆公爵一直在尋找特殊能力者的消息是真的了。]
[那這一會場的要員,不全都讓塞壬幾句話給說得唯命是從了?]
[遺憾的是,事實好像真的如此。]
場中唯一心思還比較清明的圖蘭人喬治,他咬破了舌尖,想靠自傷來擺脫“雷神”的作用。然後他也成功做到了,喬治拔出腰間配槍,對準王座便是一槍!
随即喬治發現,哪怕他的意識告訴他自己,需要一槍射殺塞壬,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偏開了槍口,讓子彈擦着塞壬的肩膀而過。
喬治凝眉,塞壬的能力還能影響到一個人的潛意識。
塞壬捂着正在滲血的右肩,輕飄飄一個眼神示掃過去,騎士團的人便主動撲上去幫忙制服了喬治。
喬治欲掙紮,塞壬卻道:“不僅你的陛下在我手裏,教皇與整個教團也是。我有人質,有幫手,現在整個會場都是我的人,喬治·布爾,你沒機會翻盤了。”
喬治刻意回避着塞壬的目光,他心中的騎士精神與對皇室的絕對忠誠,能抵抗得了一時,卻不能抵抗得了永久。在聽到塞壬特地同他說了那麽多話之後,喬治竟然還有了種被珍視的錯覺。
喬治現在也不敢再叫支援,因為塞壬的這個能力實在可怖,保不齊進來的人會在下一秒也被勾去心神,那樣只會将更多自己人送到塞壬手中。最終,為了不徹底失去神智,喬治只能選擇直接将自己敲暈。
最後的隐患解除,塞壬瞥了一眼膝蓋旁的比迪·利維,眼神警告對方不要碰自己,對方照做了。
塞壬十指在胸前相扣,他微笑道:“今天不适合給你登基,也同樣不适合給我。身上穿着別的國家的教服,我實在是不喜歡,嗯……改天吧,改天我正式登基。”
“今天不算,算……物歸原主的奪國?”
“圖蘭建國有兩次,我登基也兩次,有什麽問題嗎?”塞壬揚着下颌在王座上輕笑。
“沒問題,陛下!!!”
衆人齊呼,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強申道,為了讨好王座上的人,願意将一切贊美的詞安在塞壬身上。
“陛下,您如日輝般耀眼,也如月芒般清傲,教皇的服飾确實配不上您,它太單調了!”
“您的面孔有如清晨沾染露水的玫瑰,永恒的金圖蘭花,都不能企及您的美貌!”
“吾愛吾君,更甚真理!”
塞壬擺擺手示意他們停了那些根本無意義的贊揚:“比起歌頌我,我更情願你們記住‘錦華’這個國家。”
“吾主,請原諒我的無知,什麽是錦華?”
僅僅十四年,人們的記憶就貧瘠到如此的地步。在衆人火熱的目光當中,塞壬摘下了容遠的一只耳塞,他收了些能力道:“上将,是時候将錦華的過往公之于衆了。”
容遠扯下面巾,他手擡到胸前,向着心髒宣誓道:“終于等到了!臣定不辱命!”
誰做帝王,容遠根本不在乎,哪怕戚以歸采取的行動與他預想中差距很大,但只要他們的最終目的是一樣的,容遠就能接受。
只有錦華能回來,多出個君主又能如何?
将肆虐會場的“雷神”,強行壓制到一個合理的範圍,反而讓塞壬出了一頭細汗。但他最後還不忘,在每個除黑衣團以外的人腦海中,下達了聽命于他的暗示。
那些人,當然是心存感激地全盤接受了。
控制了這些要員,剩下的,就是去操控這些圖蘭民衆了。塞壬心道。
他的目的可不只是為了搶位圖蘭皇帝,更多的,是想徹底颠覆這個國家。
喬治和利維被帶走進行嚴密監管,盡管塞壬可以在喬治醒來之後,再對對方單獨使用一次“雷神”,但為了保險起見,塞壬還是決定将這兩個象征了圖蘭最高王權的人給嚴加看管了起來。
緊接着,塞壬又讓黑衣團帶着已經被洗腦成功的騎士團成員與警衛,兵分兩路地前去包圍斯哈帝都研究所與路法宅邸。
塞壬接受到的回禀是,親衛到達研究院時,院裏的其他研究員,聽說是塞壬王要抓捕路法·莉莉絲與麥克·伊迪絲,紛紛自發性地将兩人控制了起來。
至于路法·威廉姆和路法·哈爾德,這兩個人當時都不在宅邸,據悉是一個在澤因郡療養院,一個剛好在出差。于是塞壬擺擺手,示意他們暫時放下哈爾德,先控制路法家族其他的成員與親衛就好了。
路法·肯迪,在黑衣團推開路法宅邸大門的一瞬間,便當場認了降,他宣誓要向新陛下效忠。塞壬望了眼跟随黑衣團一起返回的肯迪,冷眼看他跪在自己下首,塞壬雖然不信任路法·肯迪,卻依然将對方收做了自己的副手,允許他參與到黑衣團的活動當中來。
塞壬正式登基要用到的錦衣,打版到如今,已經耗費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全國的設計師與頂尖匠人,都為了他一個人集聚在繡都。
為了容納這些設計師,塞壬特地批了一間空餘的中型行宮供給這些人工作以及住宿。
“陛下您将斯哈州更名為了‘繡都’?我聽說‘繡’這個字,本身就同制衣有些關聯,您真是學識淵博。”
圖蘭的金牌服裝設計師,當之無愧的首席裁縫,且有着“天賜之手”稱號的查理·凱,十分殷勤地為塞壬帶路。他好幾次都想去貼近那被護衛重重包裹住的王,可是總也找不到時機。
塞壬身邊的這些護衛,都是他從騎士團與部分王宮警衛中挑選出來的,這些人是很聽話不錯,但這樣過分的保護,塞壬也并不需要,于是他挺不耐煩地一腳踹開擋在前端的護衛,主動走向被冷落的查理·凱。
“稿子拿過來給我看看。”塞壬道。他話落的同時,查理已經屁颠屁颠地抱着厚厚的一整冊稿紙回來了。
塞壬今日是特地前來監督錦衣的進度的,磨了一個月,就打出了一堆樣稿,這進度真是有夠慢的。塞壬随手翻閱了幾頁,發現這與他心中的錦華傳統服飾大相徑庭,于是擡手直接将所有設計稿砸到查理身上。
“這就是你和你的團隊設計出來的東西?完全失真!查理·凱,你該不會是故意在騙朕的撥款吧?”
“絕無此可能!我深愛您,陛下!”
與對待他人的尖酸刻薄不同,當查理面對塞壬時,他會特地彎下一點脊梁,選擇同塞壬溫聲交談。查理·凱也是當初在會場裏受到了“雷神”影響的人之一。
查理提議:“陛下,您有沒有錦衣的參考照片?或者您也可以将您的大致想法畫下來,給我們設計部的一些靈感?”
畫畫是不行了,塞壬在這一方面,是完全沒有任何天賦。立頓·麗芙曾經在見過他拿炭筆畫的小花小草之後,反諷塞壬畫的畫,只有同他一樣醜陋的怪物才能得看懂。
至于錦衣的參考照片,那就更沒有了。他早期的照片基本都被銷毀,莫芙那裏應該還剩下幾張,其中唯一一張穿傳統服的,是塞壬被莫芙強行摁在相機前拍下的。可當塞壬去換回衣服的時候,那張相片不知道為何消失了。不過才兩寸大小的照片,弄丢了也很正常。
塞壬最終選擇通過口頭表述的方法,将自己對服裝的要求傳達給理查,之後的登基裏,他一定要身着錦衣來為錦華正名。
塞壬提完所有的要求,發現手握小本記事的查理已經快要貼到他身上了,
“你想死嗎?查理·凱。”如先前那樣,塞壬一把推開了理查。護衛也趕過來,将他們的王與這個中年男人間隔開來。
不用塞壬囑咐,衛兵們準備自行将這個慕戀陛下過度,以至于冒犯到陛下的狂信徒羁押出去。
查理·凱被帶走前,還在不停狂呼:“陛下!我願意将我腦中的所有靈感都無償奉獻給您!只有您的身軀才配嵌入那些精美的華裝!而且陛下,整個圖蘭,只有我最可能完成陛下您想要的設計啊!”
塞壬示意衛兵停手。
掙脫束縛的查理·凱沖到塞壬面前,隔着護衛同塞壬遠遠對視,他捂着胸口誠摯道:“鳶尾花系列您了解嗎?那是由我主導的設計!不就是14年的文化斷層嗎?陛下,只要是您想要的設計,我哪怕翻遍繡都的每一片土地也要幫您找到!”
“既然本國不禁止提上世紀的神話,那我就直言了,陛下您就是我尋找了大半生的缪斯!您的聖令,我必達成!”
“而對于此,我僅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有生之年,請陛下務必一直穿着我設計的服裝,只有您才能将它們的美發揮到極致!只有穿在您身上,人們才不會覺得我是在說謊,服裝本來就是有它自己的聲音!”
“有生之年,倒也不必了。”塞壬道,他望着查理波瀾不驚,“最多再做半年的衣服就夠了。”
“好的陛下!謹遵聖令!”
哈爾德一月前為應一個急迅,專程帶人連夜去往了事發地。在此之前,他已經跟比迪·利維報備過,将無法出席他的登基會,而比迪·利維對此表示并不介懷,還留言說議長連夜奔波辛苦了雲雲。
這日,哈爾德的親衛兵總長亞瑟,終于成功潛入已經戒/嚴的前圖蘭首都。亞瑟提心吊膽趕到議長的一處私宅,發現自家議長不僅安然無恙,而且還頗有閑情逸致地握着顆懷表打量,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終于放下了些。
亞瑟拍着心髒後怕道:“還好議長您沒能出席當日的登基,要是您也被塞壬操控了,那圖蘭國可就徹底沒救了。什麽錦華、什麽繡都,簡直莫名其妙!那塞壬王一上臺就大張旗鼓地建設行宮,還抓了全國技師給他做衣服,也不怕招致民衆的反感。”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塞壬當然也能想到。”
哈爾德說話時,目光依然落在懷表上。
亞瑟完全不能理解,真不明白這表裏面有什麽好看的,但他還是接了茬,問道:“什麽意思,議長?”
哈爾德卻沒再回答。早在塞壬極沖動地選擇在比迪·利維登基當天奪位時,哈爾德就已經察覺到些許不對勁了。
如果塞壬想要代替利維做圖蘭的皇帝,那麽首先第一點,就是應該學路法·威廉姆對比迪·梵所做的那樣,對前皇帝的行為污名化,這才能有合理的借口奪位。
可是現在,塞壬不僅奪位了,他還刻意地将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一個激起民怨和世人忌憚的極端帝王。
而這種王,注定不會在位太久。他們會在民衆滔天的恨意當中,以極其狼狽的姿态,被宣布退出歷史舞臺。
這些行為,從任何角度來說,都是不合理的,也根本不符合塞壬謹小慎微且傲慢不羁的性格。
那麽……塞壬的本意就很好推斷了。
想通了的哈爾德打算将懷表合上,可因為卡扣自帶的彈力,第一次他并沒有扣好,而且還彈開了。于是以好奇地目光看過來的亞瑟,就很清楚地看到了貼在表殼內側的那張小照片。
亞瑟瞪大眼。
聽說查理·凱最近一直在找所謂的錦華傳統服飾圖樣,卻沒想到,議長這裏就有一份。
亞瑟的視線在人物的面部上只掃了一瞬,但一級人種優越的目力,依然讓亞瑟看清楚了,照片上的人面部有一塊紅色的蝴蝶胎記。
沒見過這人。亞瑟心想。
這麽好看,難道是頭兒的暗戀對象?
作者有話要說:
哈爾德:不,我明戀他,而且我倆還分手了,不過最近在考慮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