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誓言】

“你們聽到了,他自願修無情道的。”

松月溪收起劍,将人拉起來,而後扭頭看着幾個紅衣人:“幾位請回吧。”

“可是!”為首之人踏前一步,目光看向他身後,滿臉焦急,“少爺!你快跟我們回去!”

松月溪直接一揮手,強大氣勁将幾人送到了山下。

而後他拉着年輕人,帶他禦劍飛回山巅之上的忘塵閣。

待站定,他擡手拂落年輕人發上的樹葉,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少爺身姿挺拔,竟比他還要高半個腦袋,真是越看越覺得俊俏。

他稍稍探了一下,少爺根骨很好,但菜得摳腳,才剛結丹。

不過沒關系。

他不需要對方幫自己打架,他只要他跟自己一起修無情道就好了。

松月溪依舊保持着溫柔笑容:“你叫什麽名字?”

“我……”年輕人張開嘴,正要說話,忽然瞥見庭院裏那破破爛爛的稻草人,以及稻草人頭上的“合歡宗”三個字。

他嗓子一緊,又很快恢複鎮定,恭謹道:“在下謝天,字風橋,見過閣主。”

“謝風橋?”雎鸠站在松月溪肩上,黑豆似的眼睛盯着謝天,“你的名字和玄度君是一對?風橋對月溪,好一個風月無邊。”

“不敢不敢!”謝天十分驚恐,他立刻朝着高處遙遙拱手,“怎敢沖撞玄度君名諱,這純屬巧合,如若不妥,我馬上改!”

松月溪欲言又止。

原本作為忘塵閣唯二的兩人,他打算告訴謝天自己的真實身份,但看到對方如此懼怕他那大號,他只得打消念頭。

眼下切不可吓走對方。

“人生在世,姓名只是一個稱呼而已,想叫什麽就叫什麽。”他對謝天道,“不必在意,也不用改。”

謝天稍稍松了口氣。

他擡頭打量眼前月白衣衫,氣質出塵的人,遲疑道:“先前從未聽聞閣主名號,不知閣主……”

松月溪道:“我閉關多年,昨日才出來。”

他轉過身:“你且随我去宗廟拜見諸位前輩吧。”

忘塵閣曾經極度繁盛,門派也是越修越大,一度成為整個修真界最豪華的門派。這裏雲霧袅繞,飛鳥盤旋,四周層樓疊榭,碧瓦朱甍。目之所及,處處繁花似錦,宛如仙境一般。

可惜就是少了點人氣。

松月溪還記得昔日門派中熱鬧非凡,盡管吵得要命,但也不失和諧美好。他雖斷情絕愛,但并不孤僻,偶爾練功累了,也會在高處往下看看那些嘻嘻哈哈的同門弟子。

不過他心裏也清楚,忘塵閣曾經的繁盛也只是虛假的繁盛。無情道是一種極端的修行路,願意修此道的人本就少之又少,當年并沒有多少人是真的為了修無情道而進入門派的,他們只是為了看他罷了。

後來他走了,他們也就走了。

松月溪本可以直接帶着謝天飛去宗廟,但他想讓新弟子熟悉一下門派環境,于是就領着他慢悠悠走過去。

謝天跟在他身後,也不斷觀察四周的環境。

雎鸠飛到謝天肩上:“你年紀輕輕,為何要修無情道?”

松月溪心想管他是什麽原因,只要他願意修無情道就行。

身後謝天露出尴尬神色,低聲道:“家中父母整日||逼婚,而我早已看淡紅塵,所以就想拜入閣中……”

雎鸠飛到謝天另一邊肩膀:“你長得這麽好看,當真要修無情道麽?”

謝天感到莫名其妙,下巴一指前面的人:“閣主長得那麽好看,不也修無情道麽?”

他說着擡眼看去。

對方長發及腰,一半束起,一半披散,發冠上橫插一根玉簪,玉簪挽着翻飛的藍色銀邊發帶。

此刻這人背着手,一身月白色長袍無風自動,如雲如霧。光是背影,就有種不染紅塵的感覺。

春日裏最璀璨的日光穿過粉白色的桃花枝桠,在他身上灑下明晃晃的光斑,他緩步走在他前面,衣袂翩翩,像一縷缥缈如煙的天意。

不久之後,二人一鳥到了門派宗廟。這裏有忘塵閣歷代前輩的牌位。

松月溪對謝天道:“你當着諸位前輩的面發誓,會永遠追随我修無情道。”

謝天看着那些牌位,有點遲疑。

松月溪面上溫柔如水:“不急,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他抱着劍走到一旁耐心等待,面上平靜柔和,大拇指将劍彈出一截,又按回去,如此不斷重複。

謝天:“……”

謝天看着對方的動作,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一定要這樣麽?”

松月溪話也不說,只沖着他笑。

謝天放棄掙紮:“行。”

他在蒲團上跪下,擡起手:“我,謝天,願誓死追随閣主,與閣主一同修無情道。此生絕不動情,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松月溪點頭:“很好。”

自此,謝天就成了忘塵閣第二人。

松月溪滿臉欣慰,看起來重振門派也不是很難嘛。

謝天站起來,走到他跟前:“這無情道要如何修?閣中既然已無其他師長,我能否拜閣主為師,請閣主教我?”

松月溪頗為感到,然後瞬間拒絕對方:“不行。”

拜師?開什麽玩笑……他看過小說,師尊可是高危職業!不行的,絕對不行。

“哦……”謝天金色的眼睛閃過一絲失落。

“你做我的副閣主吧。”松月溪道,“現在閣中只你我二人,往後門派定是要壯大的。副閣主的身份更好做事。”

他擡手拍了拍謝天肩膀:“未來還需得仰仗你幫我打點門派。”

“行。”謝天也沒拒絕。

閣中上下就兩人,他有拒絕的權力麽?

他沒有。

完成新弟子的入門儀式後,松月溪簡單告知謝天現在門派現狀,而後讓他随自己殺去合歡宗。

“哈?”謝天神色一凜,立刻攔住他的去路,“且慢!閣主,且慢。”

松月溪向他看去,目光柔和。

這是他今日第三次被勸阻,他其實并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閣主,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謝天正色道,“我對忘塵閣向往已久,先前也多有關注,卻未曾聽聞他們與合歡宗接觸。再者閣主或許有所不知,自從……”

他語氣一頓,幹咳一聲,又接着道:“自從合歡宗的前前任宗主死于玄度君劍下,後面的赫連宗主,和如今的厲宗主都嚴令禁止弟子們攪擾你們……咱們忘塵閣,任何人膽敢踏入忘塵閣方圓百裏內,就直接打斷雙腿。依我看,此事還有待調查。”

那舊賬确實如他所說,當年合歡宗的掌門也攪擾過松月溪,松月溪直接把人砍了。後來就再沒有合歡宗的人出現在他面前。

據他所知,在合歡宗內部甚至流傳着“珍愛生命,遠離忘塵閣”的訓條。

謝天上前一步,金色的瞳孔在陽光下更加迷人,他笑着道:“我家中做靈石生意,消息靈通,不如閣主容我打探一番,咱們再行動?”

松月溪輕輕點頭:“好。”

他轉身離開,踏劍飛去門派藏寶閣,去給這位新弟子準備禮物,雎鸠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他們剛離開,謝天腰間的傳音鈴忽然響起。他将其取下,用力晃了晃,立刻有紫色的煙霧從鈴铛裏冒出來,而後幻化出一個中年修士的身影。

這人怒發沖冠,滿臉焦急,扯着嗓子就喊:“謝天!你竟跑進了忘塵閣?你不要命了?!受傷沒有?快讓我看看!”

“噓——”謝天慌忙施了個術,強行降低了父親的音量,而後壓低聲音道,“我還活着呢,宗主大人。沒病沒傷別擔心。”

中年人伸手抓他,但終究是幻影,抓了個空,急得直瞪眼:“你趕緊給我回家!”

“我現在不能回去,”謝天低聲道,“忘塵閣不少人失蹤了,江湖傳聞是咱們家弟子幹的。”

“什麽?”中年男子一聽就炸了,嗓門又不自覺高了許多,“合歡宗明令禁止任何人勾搭他們忘塵閣的人,怎麽可能是我們家弟子幹的?!”

“确有蹊跷,”謝天留意着周圍的動向,面容冷靜,“所以我必須查清這件事,幫門派洗脫冤屈。”

中年人道:“查可以,我讓你師兄帶人查。你趕緊回來,那天元闕的二小姐還等着見你呢。”

“二小姐喜歡的是師兄,您可別壞了別人姻緣,讓師兄好生招待她吧。”謝天道,“門派蒙冤這等大事當然得我這個做少主的親自出馬,您放心,我查清就回去。”

一炷香的時間後,松月溪帶着裝滿寶物的百寶格回來了。他将其送給謝天,作為見面禮。

這人在門派危急時刻主動上門,“自願”修無情道,給了他莫大的安慰。如今他是門派中唯一的弟子,他自然要好生對待。

謝天瞧了一眼,裏面都是上乘的寶貝。他謝過對方,将裝滿寶物的方塊格子系在了腰間。

松月溪注意到,他腰間還挂着一個精致小巧的半透明琉璃瓶,那瓶中似乎蘊藏着什麽特殊靈氣。

謝天立刻解下來遞給他看:“我師尊給的。”

松月溪拿在手上細細查看,那瓶中的靈氣閃着微弱的粉色光芒,煞是好看,但是他未能分辨出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只覺得拿在手上令人心曠神怡。

他很快将東西還給對方。

謝天道:“閣主,我已得到消息,據說無情道第一人,咱們忘塵閣的玄度君不日便要現身暄州,召見衆弟子,與大家煮酒論道。”

“誰?”松月溪懷疑自己聽錯了。

“玄度君。”謝天道,“他已跳出常世多年,此次必定是有人假借他威名誘騙其他無情道修士,恐怕是別有所圖。”

松月溪眉頭一皺:“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家人們,舉起你們的爪爪狠狠在評論區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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