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種】

“情種?”

幾人異口同聲,全都露出疑惑神色。

“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晏春擡頭望着天上的月亮,“傳說……天界有一位碧華神君,名喚搖雪。他靠吸收世間情愛而活,也揮灑萬千情絲,用自身神力庇護世間……他是世上最特殊的神,但他卻與魔界太子潇雲相戀了。”

“潇雲?”松月溪看向徐潇寧,“跟你名字有點像。”

“哪裏像了?”徐潇寧道,“就一個字像。”

晏春露出溫柔的笑:“确實有幾分像。”

他接着道:“魔族是天生不懂情愛的種族,他們族中男女之間的結合只為繁衍,很多夫妻一生之中都沒有愛過彼此。而太子潇雲是族中唯一一個生來就懂情愛的人。他與神君情深似海,曾一起游歷三界,守護凡人,也彼此相伴相依,度過了……非常美好的歲月。但他們一個是由愛化身的天神,一個是生性本惡的未來魔君,這段感情注定不為天地所容。

“天界為了拆散他們,将神君關押起來。潇雲為了救他,獻祭了自己的靈魂,堕入極惡道,獨上九重霄,大鬧天宮,強行将他帶走,但兩人最終還是失敗了……天界降下有史以來最猛烈的天雷,殺了潇雲。碧華神君萬念俱灰,拼死向天界複仇,但終究難敵衆神,之後就隕落了……

“據說神君的畢生神力凝結成了一顆‘情種’,在他隕落後,這顆情種流落人間,不知所蹤。能得到這顆情種,就得到了足可撼動九天的神力。畢竟,愛,是世間最強大的力量。”

月亮灑在晏春臉上,将他渲染得白皙無瑕。他眼裏盛着淡淡月光,清亮如天河。

“正與邪,愛與恨,太動人了……”徐潇寧聽得泫然欲泣,忍不住痛斥,“天界也太無情了吧!為什麽要拆散人家?!”

“潇寧!”一聲輕喝來自于祝星洲。

他從園外快步走來,眨眼出現在亭中,立刻給了徐潇寧一個嚴肅的眼神:“舉頭三尺有神靈,慎言。”

徐潇寧吐了吐舌頭:“哦……”

他往上面看了一眼,面上仍是諸多不滿。

祝星洲轉身在晏春身邊坐下,不悅道:“怎麽出來了?”

晏春眼神躲閃,低着頭道:“睡不着……吹吹風。”

祝星洲随即攬着他,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喂他吃了一顆靈丹。而後他又轉頭問徐潇寧:“方才在聊什麽?”

徐潇寧道:“晏春給我們講了碧華神君和魔界太子的故事。”

“很動人的故事,”謝天眨眨眼,“但是……這和忘塵閣有什麽關系?”

“或許問題不是出在忘塵閣,而是出在無情道,”晏春道,“據說這顆情種……在修無情道的人身上。”

“無情道,情種??”松月溪臉上是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你确定這……沒問題麽?”

謝天也一臉困惑。

“我,我不知道……”晏春語氣慌亂起來,“我是在戲樓裏聽來說,據說……”

松月溪問:“據說什麽?”

晏春看了祝星洲一眼,不敢說了,怯生生地躲開了松月溪的視線。

“說書先生瞎編的,宋閣主不必在意,”祝星洲朝着松月溪,語氣有些遲疑,“他們編排道,貴派的玄度君曾輾轉獲得了那顆情種。”

“什麽?”松月溪皺起眉頭,下意識想說“我沒有”,但他又很快彎起嘴角,擠出一個笑容,“沒事,你繼續。”

祝星洲道:“據說情種有其自我意識。它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這人愛慕玄度君,曾試圖打動他,但被對方一劍封喉。情種極為憤怒,本想殺了玄度君,但臨時起意,決定用自身力量撼動他,于是就自動輾轉到了他身上,無數次地誘導他動情。結果玄度君只吸收了它的強大力量,以恐怖的速度增長修為,遠超當世所有人。但他自始至終沒有學會愛,甚至還殺孽深重,最終被反噬……在他隕了之後,那情種又再次流落世間,然後……然後再次選中了修無情道的人,繼續挑戰……”

風雨亭中一片死寂,幾人表情各異。

“真的是……有夠精彩。”松月溪拍了拍手。

他嘴角抽抽,心想,我沒死,謝謝。

至于那個被他一劍封喉的人……殺了太多不記得了。而且之前那麽多年,他從未感覺到自己有受到什麽情種的影響,他不曾為任何人動情,在他修道的路上也沒有迷失。

他唯一迷茫之事,就是自己當時修為已至巅峰,為何并未迎來雷劫。不過這個問題他在昨夜的宴會上似乎找到了原因。

反正于他而言,情種一物,即便真的存在,即便真的曾在他身上逗留,那也是個沒發揮什麽作用的廢品。

徐潇寧問:“我怎麽從未在戲樓裏聽過這出戲?”

“哪能叫你們聽到,”祝星洲看了松月溪一眼,苦笑道,“那些說書的、唱曲的早被我關了起來,可不敢讓其胡亂傳揚,更不敢讓宋閣主聽到。當然了——”

他頓了頓,又道:“最害怕玄度君殺回來,那我們整個青霞估計都受不住他一劍……”

松月溪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說:“有這個可能,很有可能。”

祝星洲額頭冒汗,更不敢再說了。

“你怎麽看?”松月溪扭頭看自己右手邊的人,“你覺得真的有那種東西存在麽?”

“啊?”謝天如夢初醒,“看什麽?哦,依我看……”

他明顯剛剛走神了,此時趕緊穩住心神,恢複鎮定:“我看,或許可能大概……情種這玩意兒是存在的。血魔蝶可能是觊觎那種強悍的神力,所以才殺人掏心,估計在他的理解中,情種藏在人心裏。”

“不一定,”徐潇寧道,“他老是問別人愛沒愛過,說不定是想知道愛是什麽感覺呢。他是魔,不是說魔族不懂情愛麽?”

“沒區別,”祝星洲沉聲道,“不管出于何種理由,他都不該殺人掏心。”

“對,”徐潇寧點頭,“需得将參加過宴會的人都集中起來,免得再有人慘遭不測。”

“好,我這就安排門中弟子去找人。”祝星洲站起來,先将晏春送回房間,而後親自清點了幾個弟子,讓他們随之找人。

但他并未見過參加宴會的人,因此并不知曉是哪些人。松月溪便拉上謝天随他出門辦事。徐潇寧則是留下鎮守在春風居,免得血魔蝶突然殺過來。

幾人分工明确,各自行動。

天亮後,所有參加過宴會,還活着的人都被集中到了春風居。

其實加起來也只剩二十三人。

這時他們早已換上了自己的服飾,沒再穿忘塵閣的白色校服。他們一個個衣着華貴,皆來自修真界各處的名門望族。大家被血魔蝶吓破了膽,臉色都不太好。到了春風居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老老實實聽從安排。

王管事從山上下來幫祝星洲招呼這些人,有條不紊地把人安排在各個院子,讓弟子們照看着。

忘塵閣的兩人回別院休息。

進門後謝天關閉門窗,朝松月溪道:“我想到了古怪之處。”

他湊過去,耳語一番。松月溪聽完也頗為疑惑:“這……要不要——”

“別,”謝天搖頭,“我還不确定,所以——”

“明白,”松月溪做了個動作,示意他不必多說,而後拍了一下他肩膀,“小心行事。”

後續幾日四人便分為兩組,輪流出去找血魔蝶,又或是留在春風居守着這些人。雖然這些人全都不是修無情道的,但是血魔蝶不知道啊,因此不排除他再次動手的可能。

因為忘塵閣的兩人對青霞不熟,故而分組是祝星洲帶謝天,徐潇寧帶松月溪。

然而自打他們開始将人集中起來,血魔蝶就再未動手了。

次日謝天趁交班的時候找到徐潇寧,朝他問有沒有新情報。

徐潇寧道:“已在多地發現忘塵閣弟子的蹤跡,不過沒有活口。”

“沒有活口?”謝天神情凝重,“這麽大一個忘塵閣,沒有一個人活下來?倘若真的發生這麽嚴重的血案,各地應該早就有消息流出吧?你們歸元殿之前沒收到任何異常消息?”

“不不不,”徐潇寧擡手,示意謝天冷靜,“是我說錯了……忘塵閣的人,當然還有活着的,不過那些人都已棄了無情道,早就回歸紅塵,談婚論嫁,結婚生子去了,所以我并未讓歸元殿弟子探訪。因為時間有限,我們只讓大家查那些堅持無情道的人。”

“哦,我就說……”謝天緩了一大口氣,随後問,“有進展麽?”

徐潇寧道:“打聽到合歡宗有很大的嫌疑。”

謝天:“……”

看他臉色不對,徐潇寧安慰道:“別擔心,歸元殿已派人去請合歡宗的厲宗主協助調查。相信很快就會有新的進展。”

“好。”謝天保持微笑,只希望自家老父親面對歸元殿使者時不要太暴躁。

第五日傍晚,四人在春風居聚首。

徐潇寧滿臉疑慮:“他該不會是怕了吧?可能見我們人多,他不敢動手了?”

祝星洲道:“我們人不多,我們每次都是兩人出去,兩人留下。血魔蝶之所以還未出現……可能是還在養傷。”

謝天道:“他會不會權衡過後不打算出手了?”

松月溪搖搖頭:“他那瘋勁兒不像是會放棄的樣子,再看看吧。”

隔天換謝天與祝星洲留在春風居鎮守,另外兩人出去找蝴蝶。

門派中有一大堆事需要處理,祝星洲跟謝天打了聲招呼,朝他致歉,而後去了書房。

謝天獨自在各個庭院間巡視。被困在此地的人早已心生不滿,諸人百無聊賴,各自找樂子。有人在打牌,有人在飲酒,還有人調戲青霞派的女弟子。

謝天見了便立刻出言制止,先是斥責了那纨绔子弟,然後把女弟子帶了出去,随後他又去巡視其他院落。

不久之後,腰間的傳音鈴铛響起,聲音格外急。謝天趕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晃了晃鈴铛,一縷紫煙冒出來,幻化出他父親那張沉郁的臉。

“這都多少天了,還未解決麽?”合歡宗主早已忍無可忍,上來就破口大罵,“一個血魔蝶都找不出來,青霞派怎好意思自诩劍道名門?我看分明是劍道恥辱!”

“別罵別罵。”謝天勸道,“快了快了,真的快了。”

厲長虹盯着兒子:“仙盟的祭天大典只有不到半個月了,你別想拖。”

“沒想拖,”謝天道,“我已經有了對策,相信很快就能把那血魔蝶揪出來。”

厲長虹面色鐵青:“最好如此。”

與父親結束對話後,謝天收起鈴铛,繼續巡視。

轉過彎,一道青色人影從桃花林鑽出來,出現在他眼前。

晏春頭上紅色發帶飛揚,他抱着一柄精致輕巧的長劍,上來就問:“你可以教我劍法麽?”

“什麽?”謝天一下子愣住了。

“我……”晏春手臂收縮,低下頭,緊張道,“我想學劍。”

“啊,可以,學劍沒問題……”謝天看着他,“你讓祝兄教你啊,你不是他的劍童麽?”

晏春臉頰泛紅,明顯已經局促得不想待下去了,但還是勉強站在原地:“他……他在忙。”

謝天同樣十分局促:“那……那你就等他忙完吧。”

他原以為說到這裏就可以了,沒想到晏春卻并未罷休,反而擡起頭,勇敢地看着他的眼睛,再次問:“可以教我一兩招麽?”

謝天簡直尴尬得想死!

這要怎麽教啊……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教的。他為難到了極致,正想狠心拒絕,但腦中突然白光一閃,瞬息之間思緒萬千。

“你……”他看向晏春,試探地問,“你要同我學劍?”

“嗯。”晏春輕輕點頭,“可以麽?”

“哦。我的劍法肯定不如你家少主的劍法精妙,畢竟青霞派是正經修劍的宗門。”謝天取下腰間的劍,正要再說幾句,忽然瞥見一道白色人影翩然而至。

是他家閣主回來了。

謝天手一哆嗦,劍直接掉在了地上。

眨眼間,松月溪走到了二人跟前。他見謝天神色異常,便問:“怎麽了?”

晏春對他道:“我在請謝公子教我練劍。”

“什麽?”松月溪皺起眉頭,同樣疑惑不解,“你讓他,教你,練劍??”

晏春對上松月溪時明顯更加緊張,他再不敢堅持,馬上低下頭:“既然不妥,那便算了……”

說着他轉過身去,匆匆離開。但剛走出兩三步,他忽然身形搖晃,往路邊倒去。

松月溪眼疾手快,瞬間扶住了他。晏春臉色慘白,明顯不适。松月溪注意到,他袖子下面的手臂紅了一大片,已隐隐有潰爛的跡象。

他馬上捉起他細瘦的手腕,有些擔憂地問:“這是怎麽了?”

晏春掙紮着拉起袖子,遮住自己難看的手臂:“許是血蝶的毒還未完全清除……遭到了反噬。”

松月溪強行挽起他的袖子,将手覆蓋在他潰爛的地方,使出治療術,為他療傷。但他也只能抑制這毒,尚不能完全清除。

随後二人将晏春送到了祝星洲住處。一看到晏春那手臂,祝星洲的神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都沒顧上招呼兩人,直接抱着晏春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那兩人在外面等了片刻,不見他們出來,便自行離開了。

因連續幾日毫無進展,留在春風居的人都待不住了,想要回家。

徐潇寧請他們再留幾日,但大家各有各的事,還有人要回家參加老母親的壽宴,這說什麽也不能再留了。

徐公子十分煩躁,既擔心他們一出門就被殺,又實在不好将人全部留下。

松月溪道:“要麽放他們出去自生自滅,要麽将人全部關起來。”

徐潇寧是放也不好,關也不妥。

他下意識地看向祝星洲。祝星洲拍了拍他肩膀:“青霞派上下聽你安排,你做決定就是。”

徐潇寧不停踱步,快速思考對策。

就在他為難之際,謝天道:“放了吧,我來把血魔蝶引出來。他的目标應該是我。”

幾人将目光聚到他身上。

謝天看着他們,面容平靜:“我體內,有一顆情種。”

作者有話要說:  那什麽碧華神君就相當于愛神,我瞎捏的ouo,前面說了這個文實實在在是與情愛有關,所以會有這種設定。

晏春講述的那個故事假設是愛神傳說,那麽這個愛神傳說一共有四個版本,他說的是第一版,後面的劇情還會有別的角色講述不同的版本,只有一個版本是對的_(:з」∠)_

後面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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