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對飲】

謝天馬上回應:“想過,但不可能。”

他的語氣很是堅定。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松月溪在現代的時候看了很多小說,什麽前世今生啊,七世輪回啊,千古絕戀啊啥啥的。再看看謝天,他身上要素很多,金丹異常,身懷情種,顏值逆天,完全有可能就是神君本人。

“說不定你是神君轉世,徐潇寧是太子轉世,你倆帶着同樣的信物,總得有個說法吧。”他對謝天道,“我找他問過信物的事,他說是父母傳給他的,但是說這話的時候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顯然另有隐情,或者對我撒謊了。”

“說不定我或者他的信物是撿的呢?”謝天面色從容,“神君可以吸收世間情愛,是世間最純正美好的存在,有淨化天地的神威。你看過我的金丹了,渾濁成那個樣子,我必然不可能是神君。否則我體內的魔氣早就被淨化了。”

他說的也有道理,松月溪再度陷入了沉思。

而樓下的說書人已經換了戲目,在講紅線仙與青霞少主的二三事。這可是連夜編的,新鮮熱乎着呢,馬上引起了大家的興趣。

聽完這出戲,兩人去與徐潇寧彙合,一同回春風居。

春風居外面擠滿了人,男女老少全都拿着貢品,跪在階下,朝着裏面叩拜。

謝天問:“這是在做什麽?”

旁邊有中年男子回答:“求姻緣啊,幫我家孩兒求姻緣。紅線仙不是在裏面麽?”

他熱情地招呼謝天:“年輕人,你也來拜一拜吧。”

謝天嘴角抽抽,下意識地看了身邊的人一眼:“不了不了,我修無情道的。”

松月溪對他微笑:“其實你不用一直強調的。”

“是麽?”謝天一本正經,“怕你不知道,多說幾遍。”

三人穿過擁擠的人群,進入春風居內,徑直去看望晏春。

彼時晏春醒着,祝星洲正在與他說外面的事:“你不必分神,我這就讓王管事把他們趕走。”

“別,”晏春靠在床頭,仍然滿臉病容。他只着白色裏衣,滿頭青絲披散,柔順地垂在胸前,令他看起來格外孱弱:“他們沒有惡意……我去見見他們吧。”

“不行,”祝星洲立刻反對,“你傷還沒好。”

“讓他去見見吧。”松月溪道,“說不定他可以從那些求姻緣的人身上得到點信力,有助于恢複。”

“對,”徐潇寧也勸道,“可以試試,外面人挺多的,說不定有用呢。”

祝星洲被他們說服了,他讓婢女去給晏春拿了一套華服,而後親自為其梳理長發。

房間裏二人沉默無言,銅鏡照出晏春那張驚豔的臉。作為神靈來說,他其實年紀尚小,臉上甚至帶着幾分稚氣,還撐不起自身的美。

祝星洲從鏡子裏看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語氣有些傷感:“我藏不住你了。”

“我很想幫大家,”晏春手上絞着一截紅繩,也從鏡子裏回望他,“我想幫大家做很多事,我想變得強大,去擊敗魔族。我也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祝星洲将手按在他瘦削的肩上,低頭看他,語氣懇切:“你不必成為別人,你做你自己就好,你就做晏春。”

“做我自己麽?”晏春手上動作放緩,好像不太理解這句話。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他再次張口:“可是,我還是想成為他。想像他一樣,保護這美好世間。”

祝星洲的心緒沉重起來,但他也并未強硬地反駁,或者開導對方,而是摸了摸他的頭,對他笑了一下:“好,你想做什麽都行。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他拿着玉梳沉默地梳理對方的長發,心中的煩惱比他的頭發還多。

等把小神仙打扮得漂漂亮亮了,他才帶他出去。

另外三人再見晏春,皆是眼前一亮,這人換下了一身樸素的青色衣裳,裏面穿着素白裏衣,外面紅色長袍,身上紅色的飄帶随風翻飛。他頭上戴着一個繁複精致的發冠,發絲間摻雜着紅線。整個人看起來華麗動人,非常符合紅線仙的身份。

這一身顯然是祝星洲早就為他準備好了的。換上之後,晏春的氣質截然不同,好似褪去了一身的膽怯與稚氣,變得明豔動人,光芒萬丈。

他拖着衣擺,緩緩走過,幾人跟在後面,為其護法。

路過花園時,晏春請祝星洲幫他折一段相思樹的花枝。

祝星洲幫他挑了花朵繁盛的一枝,雙手遞給他。晏春反手拿着花枝,讓開得熱烈的花簇靠在手臂上。而後他低頭對着花朵吹了口氣,花枝上立刻出現了黃色的光輝,還飄着紅線。

幾人跟着他後面,護送他走到春風居的正門。

階下之人更多了,一眼看去,足有好幾百人,從春風居的門口排到了街上。

衆人齊刷刷将目光聚焦到晏春身上,激動地喚他名號,不斷地拜他。

那個時候,松月溪看到,人們身上散發着一種無形的力量,那種力量自動彙聚到晏春周圍,撲到他手中的花束上。

松月溪想,這就是信力麽?

但很快,那種力量又散開了,回到了那些人身上。

晏春露出錯愕的神情,一瞬間,他的臉失去了血色。

松月溪扭頭看身邊的人,謝天卻似乎沒有注意到,或者,沒看見?他尋思着,或許是晏春重傷未愈,所以無法吸收那信念之力,故而也沒有表現出異樣,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晏春很快回過神來,他站在高處看着階下衆人,臉上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随後輕輕一揮手中的相思花枝。

金色的光輝籠罩着他,他眉宇間顯現出一股溫柔的神威。

剎那間,無數紅線飛起來,落到衆人手中。大家慌忙去接,但接到手之後,那紅線又漸漸變透明,然後消失了,仿佛融入了體內。

随後晏春轉身入門,人們齊聲恭送。

“你要麽?”進門後晏春朝徐潇寧問。

徐潇寧似乎有點心不在焉,聽到他的聲音後很快做出反應:“哦,好。好的呀。”

晏春從虛空中扯出一根紅線,送給了他。

“這能剪麽?”徐潇寧問,“剪成兩段,編成兩個手環,我一個,給我師姐一個。”

晏春笑着道:“可以的。”

很快下起了雨,大夥兒各自回屋歇息。

進門之後,忘塵閣的兩人對坐飲茶,松月溪朝謝天問了方才門口發生之事,謝天果然沒看到。看起來徐潇寧也好像沒看到。

謝天猜測:“可能他是木系仙靈,你是木系靈根,所以只有你看到了?”

松月溪不置可否,他低頭再次翻看徐潇寧之前給的情報。

謝天百無聊賴,他走到屋檐下看了會兒雨,而後回到座位上,對桌對面的人道:“閣主,你該教我修習無情道了吧?”

松月溪微微一愣,随即腦中一片空白。

無情道還用教的麽?

無情道又要怎麽學?

他天生斷情絕愛,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幼年時期師尊也只是在武學上對他進行指點,從未教過他如何修無情道。

這居然,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壞了。

弟子領進門,不知怎麽教。

壞了壞了。

松月溪有點想求助那只老鳥,但是雎鸠跑去和園子裏的小鳥玩耍去了,這會兒不在。

“是不是不知道怎麽教?”謝天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怎麽回事,随即樂不可支,在旁邊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

松月溪瞪了他一眼,有些惱火:“誰告訴你我不會教?”

“那你倒是教啊。”謝天做了一個洗耳恭聽的動作。

他的耳朵上戴着漂亮的耳環,松月溪看了看,很想揪一下他耳朵,教訓他一番。

但是他不能。

笑夠之後,謝□□他伸出手:“給我幾本門派典籍,我自己看看吧。”

松月溪依言打開百寶格,從裏面找了幾本門派秘籍,遞給對方。

謝天翻開書,自己看了起來。或者說,拜入門中這麽久,終于開始學着修無情道。他估摸着如果自己不提,某人大概一輩子也想不起教自己吧。

松月溪自知失職,多少有幾分尴尬。他起身去關起門窗,掩蓋自己的窘迫,随後回到茶幾邊喝茶,卻又忍不住頭看對方。

看了一會兒後,松月溪還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于是起身走到他那邊,與他坐在一起。

“還是我教你吧。”

“別,”謝天用書本擋住下巴,開玩笑道,“不會教可別強行教,免得把我教得走火入魔了。”

松月溪簡直要被他氣死了!他忍不住抓着對方的手臂:“你自己瞎琢磨難道就不怕走火入魔??”

“應該不會,”謝天眨眨眼,一本正經道,“任何武學典籍,我自己看一遍就會。”

松月溪本來還有些擔心,但是想到對方跟他一樣資質極好。他當年也是修煉如喝水,突破很快。想必對方也沒什麽問題。

晚上祝星洲設宴招待三人,他拿出了珍藏的佳釀。那是一種清甜的果酒,甜而不膩,入口味道很好,松月溪忍不住喝了很多,甚至有點上瘾。

酒桌上幾人還在讨論血魔蝶一案。謝天與祝星洲讨論得較為積極,剩下兩人則是沉迷飲酒。不同的是,松月溪心情愉悅,徐潇寧看着則是較為低落。

“潇寧怎麽了?”祝星洲早已發覺他的異常,“從街上回來就不大對勁,是發生什麽事了麽?”

他下意識地看向忘塵閣的兩人。謝天道:“不知道啊。”

“跟師姐吵架了?”祝星洲關切地問。

徐潇寧也未做解釋,只舉起酒杯:“喝。”

祝星洲便陪他喝了一杯,随後安慰道:“回去後你把你編的那手環送給她,她保證會很開心。”

喝到深夜,松月溪臉頰泛紅,醉得不輕。他搭着謝天的肩膀,醉醺醺道:“我現在就好奇一件事……你那個……情種,真的……在腎裏面麽?”

“當然不是!!”謝天漲紅了臉,“怎麽可能在腎裏面?我那是騙血魔的。”

他壓低聲音:“這種東西,自然是在金丹裏。”

徐潇寧輕輕拍了拍桌子:“哇,我就說。在腎裏确實有點奇怪……在金丹裏就合理得多。”

謝天笑笑,他飲盡最後一杯,而後背起醉醺醺的人,淌着一地的月光,回到了他們所住的小院,将人輕輕放在地榻上。

他原本想去打點水來,給對方擦擦臉。

但松月溪卻忽然擡手拉住了他,随後那只白皙的手在他胸前胡亂按來按去。他眼神迷離,一張嘴,口中溢出清甜的酒氣:“在肺裏麽?”

謝天生怕醉酒的他無意間探查自己的內丹而後遭到反擊,于是趕緊握住他的手,不讓他亂摸。

“不在肺裏。”

他聞着對方身上香甜的酒氣,感覺自己好像也要醉了。

松月溪側躺在木地板上,長發散了一地,如玉般的臉龐染着緋色,讓他看起來更為動人。

他的語氣含糊:“在……在哪裏呀?”

“只跟你一個人說——”謝天握着他那只冰冷的手,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直到對方快要睡着了,他才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髒的位置。

“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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