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謝生訂的是京城最大的酒樓, 選了三樓臨街的包廂，站在窗邊能看到一條街。
唐轶帶着齊安過來的時候，就見他背着手立在窗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大來頭的人物。
“唐掌櫃，”謝生被謝文贏叫了一聲，才轉過身來，臉上頓時挂上了笑意, “這京城一日比一日繁華，我不過幾個月沒來，就感覺變了幅模樣。”
他說話時帶着些自然而然的熟絡, 又沒有熱情的過分，唐轶心頭一哂，他可不覺得謝生是想來跟他做朋友。
謝生如今五十出頭的樣子，鬓發夾着幾絲花白, 看起來十分和善的人。
唐轶打量着謝生的時候，謝生也在看他。
外面傳言這位唐掌櫃年逾四十, 種地多年，偶有感悟，又僥幸從行商手裏拿到了紅薯和土豆，這才慢慢發跡起來。
可見了面才知道, 這位唐掌櫃年紀輕輕，半點吃苦的感覺都沒有，說是世家出來的少爺他也相信。
傳言果然是不能信的，謝生壓下心底的驚訝, “唐掌櫃，這次來京城有沒有什麽新想法？”
“這種事情我自己也說不準。”唐轶坐下喝了口茶，“謝掌櫃這回是？”
“只是吃頓飯，随意的聊聊。”謝生見他上來直接問，心下也少了幾分警惕，到底還年輕。
“陛下最近一段時間又有提拔皇商的打算，唐掌櫃這回可是很有希望。”
“不過僥幸弄出來了幾個小玩意兒。”
“謝家也有些東西是直接往宮裏送的，唐掌櫃若是有意，我也能幫忙給宮裏的貴人送一些，好在那幾位美言幾句。”
唐轶臉上多了幾分意動，幾句話之間又跟謝生拉進了幾分關系。
“爹，怎麽不提二皇子的事情？”謝文贏等唐轶離開了，才問着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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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兒，你該多努力些了。”
謝生皺了下眉，到底是不如謝文昊，“這會兒提二皇子他勢必會有疑心，我們先把他野心喂大再提。”
謝生忙着步步設套，讓唐轶踏進來。
唐轶卻正下廚招待着貴人。
天啓國的陛下正坐在堂屋裏，跟尉遲修聊着天，他這回出行只帶了幾個護衛還有身邊的太監總管，若不是有尉遲修陪行，就像是個尋常人家出門一般。
“我聽姜太傅說過幾句，如果不是礙着我的面子，在他眼裏怕是沒人能出你左右了。”
蕭元眉目之間帶着幾分和善，如同在唠家常一般。
“老師謬贊了。”謝世迎淺笑着回他，“諸位少爺文采斐然，又勤奮刻苦，豈是我能高攀的。”
蕭元笑着搖了搖頭，又從身上解下來了一枚玉佩，“這個是唐玉？初次見面送你個禮物喜歡麽？”
“老爺，這使不得。”謝世迎幫唐玉擋着禮，唐玉卻是大大方方拿在了掌心，“這玉好在哪裏？”
“哈哈哈”蕭元大笑了幾聲，“倒是個聰明的孩子。”
“這玉就算作信物，将來你能拿着它向我或者我兒子讨個恩準。”
“這份禮太重了。”唐轶換了身衣裳走進來，聞言心頭一跳，就想阻攔。
“我送出去的東西，還不能收了？”蕭元仍是笑着，眼底卻迸着一絲精光。
那玉佩到底是挂在了唐玉身上，幾個人吃過飯，謝世迎便帶着兩個孩子先回了屋裏。
一行人這才說起來正事。
“唐掌櫃你覺得皇商如何？”
“這……草民不敢妄議。”
“直接自稱便是，我這次只是來問你幾件事，沒必要帶這麽多虛禮。”
唐轶見尉遲修沖自己的點了點頭，才謹慎道，“有些事情，或許初衷是好的，後來怎麽樣就不是人能控制住的了。”
“你們兩個倒是一個比一個能饒。”蕭元眼底帶上了幾分笑意，“那我就直說了。”
“你昨天跟那位皇商見面又是在圖什麽？”
“一點私人恩怨。”唐轶坦蕩到，“您不是也猜得到麽？”
就謝世迎的身份在這裏擺着，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謝生合作的。
“那便無事。”
蕭元揮手讓身邊的人都退了出去，才說出來了自己的後半句，“畢竟朕還是打算傳給闵之的。”
蕭闵之，又或者說蕭念，當朝大皇子。
直到蕭元離開，唐轶還有幾分沒緩過來，如今連太子都沒立，蕭元就這麽把儲君的名字說了出來。
不過他也能有幾分理解，只是這麽一來，他們原本的計劃就要改一些了。
“跟三皇子合作，固然能扳倒二皇子和謝家，但這位三皇子卻未必是個好相處的。”
謝世迎也有幾分鐘贊同，“這些是我們不該摻和。”
“不，”唐轶苦笑了一下，“現在哪兒是我們能決定的事。”
從他知道儲君是誰，就沒辦法不牽扯進去了。
謝世迎也蹙了下眉，“我讓齊安先把唐玉他們送回去，等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再回寒城。”
“謝生這邊的事情還得重新謀劃一下。”
“不如你随便寫個方子封了信交給謝生，讓他拿給二皇子。”
“白送他們一個方子？”唐轶微訝。
“不，謝生他會拆開的。”謝世迎篤定道，以他對謝生的了解，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利可圖的機會。
“那我應該再大張旗鼓些，不然二皇子還不知道我給他送了東西。”
唐轶迅速反應過來，不過他确确實實準備了一個方子，是肥皂的方子，他在寒城做過些，自己正用着，還沒打算往外賣。
方子是準備了，也跟謝生提了幾句，送出去的卻是一張白紙。
謝生拆開之後便愣住了，唐轶最近見的人不少，現在不少人都知道他手裏有了新東西，想套出來幾句話，可他怎麽都沒想到這信封裏只有一張白紙？
二皇子那邊也得了消息，正催着他把東西拿過去。
謝生記得焦頭爛額，最後還是打算去找唐轶問上一問。
他找上門的時候，才得知唐轶一家出城賞梅去了。
二皇子府的下人又來催了幾遍，謝生只好把信重新封好送了過去。
“謝生！”蕭清把信抽出來看了一眼，又塞回去摔在了地上，“好個謝生，求我辦事的時候說的好聽，這才沒幾年，就覺得謝家夠厲害了。”
門客撿起來看了一眼，“這……會不會是那位唐掌櫃的離間之計？”
“那你倒是說說謝生推脫的這幾日是在做什麽？”二皇子冷哼一聲，他的人上謝府催了兩次，幹脆去找唐轶了。
這回還是突然登門，唐轶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要找他再拿一遍。
門客若有所思，卻也沒有直接說出來心裏的懷疑，“謝生卻是需要敲打一番。”
只靠那些賞賜哪裏夠皇子府奔波打點，如今幾位皇子若不是娘家有錢，便是跟幾位皇商搭着邊。
而謝生，也是幾年前主動找上門來的，如今沾着皇子的好處卻不願意拿錢，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二皇子對謝生的懷疑試探，又加上謝文昊橫空出現搶了謝家貨源，謝生一時間陷入了困境。
不得已登門找了唐轶。
“二皇子那邊還沒有回複，不過賞賜是遲早的事情。”謝生不好說他已經開了信看到裏面是空白，如今只想着穩住唐轶。
“最近江南天絲錦正是走俏，不知道唐弟有沒有興趣賺上一筆？”
“哦？正巧家裏的夫郎身子弱，我也想多買些。”唐轶狀似來了興致，“不知道謝掌櫃有什麽門路？”
謝生見他上鈎，臉上一喜，“門路倒是談不上，唐弟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我跟你一起去。”謝世迎聽了這事情，立刻道。
唐轶卻态度堅定，“你在家照看這他們兩個，開春前我肯定會趕回來。”
唐玉和唐晖終究是沒有離開，往寒城去路途遙遠，唐轶放心不下，只做了多方打算，盼着用不上那些東西。
“謝生這人，不可能會把好處分給別人的。”
這趟出行必然是有所圖謀。
“我還會怕他不成。”唐轶親了下他的臉頰。
“等解決了謝生這邊的事情，我們立刻回寒城。”
謝世迎有幾分擔心，“二皇子那邊，恐怕不會輕易放人。”
“我們又不是真要跟他合作。”唐轶笑道，“再說了，斷了謝生他也要元氣大損，加上立儲君的事情，他哪兒有時間顧忌我們。”
“倒是你，這段時間得好生養着，可別我回來了，你病倒了。”
謝世迎正帶着唐玉在院子裏曬太陽，想到這句便笑了一下，這都幾年了，還是改不了唐轶對他身子柔弱的印象。
唐轶走後好幾天，院子裏也沉寂了不少，謝世迎臉上的憂慮不減，正給唐晖夾着菜，肚子忽的難受起來，連忙起身往院子裏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