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捉蟲）
唐轶跟謝生一同出了京, 各帶了一隊人馬，只不過謝生的是自己手下僅有的心腹，唐轶帶着的卻是尉遲修給他點的兵。
一路走官道倒也相安無事，等到了謝生說的地方，他才隐約察覺到了些不對勁兒。
一匹匹布料往車上裝着，唐轶站在一旁瞧了會兒，“天絲錦價格這般高, 謝掌櫃買這麽多，能賣的出去？”
唐轶在謝生的再三游說之下，也只買了三車, 而謝生卻是買了足足十車。
“宮裏的貴人總要買的。”謝生雙目興奮，壓着笑意說着。
往回走了兩個城，唐轶聽着尉遲修的跟人自己說起來車上的重量減少，才想起來了哪裏不對。
他讓人單獨找了一匹拿過來, 才發現這布料中間的木頭竟然是空心的，裏面裝着的都是鹽。
唐轶搓了搓手指, 冷笑一聲，“他倒是好算計。”
謝生帶着他，無非是帶了個替罪羊，這一路賣的錢就轉了不少, 若是沒出事就皆大歡喜，若是出了事，那他就是推出來擋劍的一個。
“讓人重新買一批，把我們的車子換了。”唐轶毫不猶豫道, “順便跟謝文昊通個氣。”
謝生正滿面得意，往前到龍潭城的時候，卻被人給攔住了。
“孔城主這是何意？”
謝生看到圍着他們的官兵，心裏多了絲不好的預感。
謝家在龍潭城發家，跟這位城主也算是有幾分交情，他一路打點下來，對龍潭城反而是最放心不過的。
“例行查看。”孔城主擡了擡手，他身邊的人已經朝後面運布匹的車走過去了。
謝生臉上的笑意僵直，他可不覺得這種事情會勞煩到孔宜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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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着缰繩的手緩緩收緊，又放松下來，他可是一早就找好了人的，絕對不會牽扯到自己。
只不過讓謝生意外的是，這趟孔宜似乎真的只是随意檢查一番，很快便放他們離開了。
唐轶若有所思，見謝生松了口氣，才搖了搖頭。
他可不覺得事情真有這麽簡單，更何況把柄已經送到孔宜手裏了，他不動手怎麽可能？
謝生在龍潭城停了一日，還是抵不住誘惑，偷偷讓人拿東西出去賣了。
“還沒回來？”謝生在院子裏踱着步子，他們每到一個城池都會多留幾天，同唐轶說的是多逛逛萬一能帶個什麽東西回去。
“沒有。”小厮猶豫道，“老爺，會不會是……”
謝生擡手制止了他的話，“唐轶呢？”
“還在院子裏，似乎今天一天都沒出門。”
“我先過去找他。”謝生甩了甩袖子，起身往外走，他還沒走到門口，外面就湧進來了一批人馬。
進來的人分成兩隊站着，孔宜慢慢從後面走了過來，失望的看了謝生一眼，“帶走。”
“孔城主，”謝生鎮定道，“不知道我這是犯了什麽事情，竟然一句不問就要抓我？”
“謝文昊已經告訴我了。”孔宜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販賣私鹽乃是重罪，我原以為是誤會了你，今日卻人贓并獲。”
“不可能，”謝生在心底記了謝文昊一筆，面上一派正直，“我謝家家大業大，又豈會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做犯法的事情？”
“城主你是不是差錯了？跟我一同前來的還有另一位……”
“你是想說這幾個是他的小厮？”孔宜讓人把抓到的人帶了上來。
這幾個都被堵着嘴巴，瑟縮着身體，跟謝生半點目光交流也沒有。
謝生自然也不知道他們被捉到之後的事情，而是遲疑了一下，“這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幾個确實跟我無關，我帶來的十幾人可是還都在呢。”
謝家本家的宅子就在龍潭城，謝生進城後就做了準備，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栽跟頭。
“那可真是不巧，這幾位謝文昊已經見過了，确實是你的人手。”
“謝文昊早已經不是謝家人了。”謝生咬牙，還是被孔宜給帶走了。
他進牢裏的第二天，才察覺到一絲不安，為什麽他進來了，唐轶卻還在外面，就算唐轶不知情，他也是運了私鹽的。
謝生等了三天，等到的卻是被人簇擁着過來的唐轶。
“謝掌櫃，”唐轶讓人退出去，這才走近了牢房，低聲說着，“這事情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不過二皇子那裏有些麻煩。”
“二皇子知道這件事了？”謝生一人住了幾天，精神也有幾分恍惚，驚疑不定的看着唐轶，“你什麽時候跟二皇子聯系上了？”
他原本還打算着忽悠唐轶扛住罪名，他出去找二皇子來救人，可現在這情況，似乎是二皇子直接派人找上唐轶？
“說來慚愧，除了那事，孔城主把我拘在院子裏兩天，查清楚就沒再管了。”
唐轶臉上還帶着幾分歉意，“這回來是二皇子托我來問你要樣東西。”
“什麽東西？”
“賬冊。”
“什麽？！”謝生的聲音擡高了幾分。
唐轶臉上似有幾分困惑，還是繼續道，“二皇子也派了人過來，只要把東西拿到手，他就會把謝府管家提出來擋過這一劫。”
“等你出來了再慢慢查背後的人是誰。”
謝生雖然有幾分疑慮，但是瞧見跟着唐轶的人确實是二皇子身邊的，才說出了一個地方。
他每年給二皇子送那麽多錢，當然是留了個心眼的，家裏存着的賬冊，不止是二皇子這邊的。
但他這次想出去也只能靠二皇子了。
想到正當寵的貴妃，還有二皇子母家的勢力，謝生心裏才多了幾分安穩。
“唐掌櫃，東西我們會去找的，這回算我家主人欠你一個人情。”
“這就不必了，”唐轶攏了下身上的披風，“我只是做小本生意的，恐怕不會在京城久留。”
“這……”
“算了，大皇子也說了不用強行留人，再說謝生這事情捅出去，已經夠二皇子栽了。”
兩人說着漸行漸遠，方才謝生瞧着眼熟的那人，已經在臉上抹了一把，露出了原本的面貌，跟二皇子身邊的人，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唐轶匆忙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份了。
他滿心歡喜的進門，瞧見他的齊安臉上一喜，“老爺，可算是回來了，夫郎正鬧脾氣呢。”
“府裏出了什麽事？”唐轶的步子有快了幾分，拎着手裏的東西往裏面走去。
唐晖正抱着一本賬冊坐在謝世迎旁邊，一邊念叨着一邊盯着謝世迎的肚子，“這個月賺的錢夠養妹妹了，妹妹不要鬧啦。”
“再鬧就打你。”唐玉打了個哈欠，小小的手掌搭在謝世迎的肚子上，雖是威脅的話，說出來卻沒有半分震懾力。
“哪兒有妹妹，你們兩個別鬧了。”唐轶一手拎過一個，把他們拎到一邊，又一人塞了個禮物。
哄走了這兩個，他才看向謝世迎。
“不是說三月就能回了？”謝世迎趴在唐轶懷裏就哭了起來。
“是我的錯，不過我這回還順便做成了件事，等這兩天結果出來，我們就能回寒城了。”
“回不去了。”謝世迎抽噎着。
唐轶也緊張起來，“你要是不想回寒城，我們去別的地方也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想吃梅餅。”謝世迎好不容易止住自己的眼淚，“等明年再走吧。”
“好好好，都依你。”唐轶哄着他，見謝世迎情緒穩定下來，才說起來了謝生的事情。
“謝生這回販賣私鹽肯定是要吃些苦頭的，能不能出來就看二皇子了。”
“不過他跟二皇子之間的勾當過不了多久也會被抖出來。”
“皇商這幾家怕是都恨透了謝生。”
“這事情一出，其他幾家也該被查了吧？”謝世迎喝了口水，“你想當皇商麽？”
“我們現在這麽多東西，肯定能有幾樣入得了宮裏的。”
“不是我想不想的事情。”
“聖上恐怕是想趁機整治一番皇商，收回這些名頭也不是沒可能。”
“謝生過段時間就壓回京了。”唐轶偏頭親了他一下，“不管這些了，我們現在錢也賺夠了，把兩個孩子養大就行了。”
謝世迎眼角還有幾分紅痕，他默不作聲的拉着唐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這是……吃胖了？”
謝世迎瞪了他一眼，低聲道，“四個月了。”
唐轶深吸了口氣，“多一個，我們也養得起。”
“你是不是不想要他？”謝世迎警惕的看着他，幹脆捂着自己的肚子起了身。
“我就知道，孩子我是不可能打掉的。”
“我沒有。”唐轶站起身來，連忙扶住他，耐心的說着，“我只是有些太驚喜了。”
他在須臾之間已經思索過了，他們現在的資産，多養一個孩子根本沒什麽問題，而且他先前已經做過一回準備了，這次的孩子養起來肯定輕松不少。
謝世迎将信将疑。
轉天，唐轶就意識到他這話還是說的太早了。
他攔住謝世迎的筷子，“這個太辣了，你不能吃。”
“我就吃一小口。”謝世迎巴巴的看着他，還沖他撒嬌。
唐轶久違的感受到這份甜蜜，一時不察，就瞧見謝世迎夾了好幾片水煮牛肉，唇色都嫣紅了幾分。
唐轶連忙讓人把那道菜撤了下去，又給謝世迎喂了幾口甜湯。
“我想吃糯米藕。”謝世迎乖乖的吃完這頓飯，又摸着肚子提出來的新要求，“還想吃烏梅。”
“這會兒還沒藕呢，再等等。”至于烏梅倒是能先做一些。
跟上回平平淡淡的幾月懷胎不同，這次謝世迎不僅吐得厲害，還十分挑嘴，想吃的東西還都不是這個時節的。
唐轶憂心忡忡的看着來送賬冊的齊安，這個月為了謝世迎想吃的新鮮果子，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從江南來回奔波了幾趟。
想吃的薤白得讓人專門去山裏采，還不一定能挖得到。
孩子他可能真養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