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想吃魚。”
“院子裏養了不少, 待會兒去看看你想吃哪個。”唐轶慶幸,不僅是那些魚,他還藏了些果子在自己的空間,能以備不時之需。
“想吃炸的。”謝世迎搖着頭,“要刺少的,扁扁的魚。”
他說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可這回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就是莫名的想說點東西,“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唐轶看他淚眼朦胧,又嘆了口氣, “也就幾個月。”
“你以前不會這麽說我的。”謝世迎抹着眼淚,口不對心的說着。
“不是,”唐轶連忙掏了帕子,他現在身上沒有三條帕子都不敢跟謝世迎說話。
“再等等, 過完這半個月我就帶你去吃好不好。”
要是這魚能從南方游過來就好了,唐轶心裏感嘆着。
這是花錢也不一定能買過來的東西, 更何況路途遙遠,說不定買回來,謝世迎又不想吃了。
唐轶哄好他,才往廚房走去。
謝世迎這回有了身子之後, 口味也變得奇奇怪怪,原本不愛碰的雞爪鴨脖,現在啃得津津有味兒。
只是做一回,進謝世迎嘴裏的不過一二。
唐轶順手又在京城裏開了家新鋪子, 雞腿雞爪雞胸拆開,餘下的骨架炖湯,加上窯竈做的烤雞烤鴨,一時間在京城裏也盛行起來。
仿做的數不過來,只不過賺的最多的還是唐轶這裏。
畢竟這醬料配方都是獨一份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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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謝世迎便正左手撫着肚子,右手捏着筷子往桌上探去。
“夫郎,我們得快點回去了。”齊安在一旁四下看着,擔心的不行。
“我再吃一口。”謝世迎夾了椒麻雞放入嘴裏,麻辣辛香,直擊靈魂。
他忍不住又伸出了筷子。
“只吃一塊?”唐轶捏住他的手,好笑道。
“別個都是找個廚子買回家,你倒好,放着家裏的廚子不用,來自家店裏吃。”
謝世迎舔了舔唇,“我就是過來看看,沒吃多少。”
他眼睛瞥了眼桌面,略顯心虛的看向唐轶。
“回去再跟你算賬。”唐轶板着臉。
“轶哥,”謝世迎苦着臉,“那我再吃點好不好?”
他前段時間上火,嘴邊長了個泡,結果唐轶就禁了他吃辣還有炸的東西,就比如面前這盤椒麻雞,他已經半個月沒吃過一筷子了。
“少吃點。”唐轶拉着他站起來,“還想再停半個月?”
謝世迎抿着唇,眼看又要落淚,唐轶才連忙轉了話題,“謝生押送回來了。”
謝生到底還承着皇商這個身份,龍潭城的城主也不好随意處置,只修書一并送了過來,等陛下做決定。
“我想見他一面。”謝世迎目光微頓,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
唐轶牽着他慢慢往家回,“再等幾日,現在還不是好時候。”
不過兩日,謝生的罪名便定了下來,連着處置一并公示了。
念在謝家有功的份兒上,謝生并沒有直接處死,而是連着家仆一并流放西北,秋後啓程。
緊跟着便是其他幾家皇商接二連三的出事,連着不少皇子後妃都受到了牽連。
這場針對皇商和幾個皇子的懲治蓄謀已久,結果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唐兄這回是真的走運。”
唐轶但笑不語,他這哪兒是走運,而是提前被劇透了,若不是知曉皇上的心思,自然也想弄個皇上當一當。
“現在去見謝生?”
這幾日皇上的诏令一個接一個頒布,雖說沒有皇商,卻有了皇家認可的東西,唐氏首當其沖,唐轶正忙着應付這些人,乍一聽到謝世迎的話,還有幾分詫異。
“都六個月了,再待下去才是真的離不開京城了。”
謝世迎說着,認真的看向他,“我想一個人見他。”
如果沒有唐轶的插手,那謝家遲早也會落敗,只是謝生雖落魄卻也不至于成為階下囚。
現在這結果倒是比謝生直接處死好多了。
唐轶幫他拉了拉兜帽,讓謝世迎一個人往裏走去,“你小心些。”
牢房的門都是鎖着,他并不擔心謝生會沖出來,只是有些怕謝世迎被氣到。
“謝生。”謝世迎走到謝生面前,才發現這位叔父已經讓他陌生了不少。
發須雜亂,臉上滿是皺紋,朝自己沖過來的時候,身上還帶着一絲異味兒。
謝世迎往後又退了半步。
“因因,”謝生眼光毒辣,一眼便瞧出了謝世迎身上東西的價值,就這玉簪,還有這上好的錦緞,絕不是尋常人家能穿的起的。
“你都知道了?”
“叔父當時只是想你過的好一點,你怎麽就跑了呢?”
“不過你平安就好,也算是了解了叔父心頭一樁大事。”
“謝生,”謝世迎聲音低低的,看着他假模假樣的表示關心竟然覺得有幾分可笑,“你讓人害了我爹,怎麽好意思說是為我着想呢?”
謝生目光驚疑不定,“你怎麽知道?”
很快他便冷哼了一聲,原本跟謝世迎賣好,是想讓他打點一下,雖說流放過去,也不至于吃什麽苦頭。
既然謝世迎知道了那些事情,肯定不會幫他,那他又何必給謝世迎好臉色。
“至少我還活着,你爹……呵”
謝世迎握緊了拳頭,又松開,緩緩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臉上的笑意漸漸溫柔。
“你當然要活着。”
“等你到了西北,還有份大驚喜等着你呢。”寒城往西的另一座城,他跟唐轶去過幾次,跟京城比起來,那邊才真正是他們的主場。
只要把謝生跟他的關系稍稍透露出去一些,後面的事情就不用他們插手了。
謝生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
謝世迎卻又繼續道,“這裏潮濕,我不能多待,就長話短說好了。”
“我夫君你應該也認識,畢竟你還想加害于他,如今應該印象深刻才是。”
“誰?”
“你的那本賬冊真是好用,不止二皇子,連其他幾家皇商也受了波及,你這回一走,謝文昊怕是也沒什麽好過的日子了。
不過沒了背後的幫手,他現在似乎也不太好過。”
“唐轶!”謝生咬牙,一瞬間想通了所有的事情,為什麽他在唐轶的車上也裝了東西,唐轶卻毫發無損,現在想來,被拘的兩天,恐怕也是在騙他。
他惡狠狠道,“謝文昊這個逆子,讓他吃些苦頭也活該。”
“你覺得謝文昊能跟你抗争這麽久麽?”謝世迎看着他扭曲的臉,頓時了然無趣。
這人對自己的孩子尚且能狠下心來,恐怕心裏就只有他自己吧。
“或者說,謝文昊到清遠鎮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了。”
“你們……”謝生瞪大了眼睛,謝文昊被廢,性情大變,再到跟他瓜分謝家,他竟然不知道這裏面竟然都有謝世迎的推波助瀾。
“我只是想讓你做個明白人,不至于稀裏糊塗的還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
謝世迎輕笑了一下,帶上了自己的帽子,“叔父,這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謝生抖着嘴唇,被這句話牽扯起了許久之前的回憶。
精挑細選找了個無賴,打算把謝世迎嫁出去,“阿迎,這才是你的良婿。”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件事情沒做。”唐轶見他出來,連忙握住了謝世迎的手,也沒問裏面到底是什麽情況,而是自顧自的說着。
“趁着這時節釀些酒埋在院子裏,等孩子嫁人了,就拿來宴請賓客用。”
“你怎麽知道他要嫁人?”謝世迎眨了眨眼睛,掩去眼底的濕意。
唐轶扶着他上車,無所謂的回着,“那就娶吧,反正都是給他的。”
“給誰?”唐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準備釀酒給你弟弟。”唐轶摸了摸他的頭,“你們兩個過了時候,就算了吧。”
唐玉轉着眼睛,也沒點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四個月後,唐家又多了一個哥兒。
剛出生的時候,虛弱的都快斷氣了,卻又頑強的活了過來。
唐家四口正圍着這孩子打轉的時候,謝生正頂着寒風在鋤地,他臉上一片麻木,偶爾看到有人過來往地裏栽苗的時候,才轉動兩下眼睛。
他原以為憑着自己的心計和忍耐,在這裏過上舒坦的日子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誰知他到這裏的第一天,就被圍了起來。
“謝生就是這個?”
“如果不是唐夫郎聰明,就被他給賣了。”
“聽說他還想害唐掌櫃……”
“都是唐夫郎心善,還讓我們照顧他。”
“這種人我們一定得看好,反正掌櫃這幾年都不會回來……”
這照顧自然是稱得上照顧。
最苦最累的活都是他的,連帶着他的家仆也跟着一塊受罪,時間長了之後,那些人也忍不下去了,幹脆申請調到了別的地方,讓謝生一個人在這裏受着。
謝生停頓的一下,身後的鞭子便抽了過來,他只好繼續機械的動着手,再無心思去想旁的事情。
而這才是他來之後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