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終于迎來了大喜之日。
喜慶的大堂上人聲鼎沸,夙夜頭戴鳳冠身着繡花紅袍,胭脂輕勾眼角,顧盼生輝。
他看着坐在大堂上來來往往互相客套着的神仙們,卻是找不到一個想要寒暄幾句的親人。
座無虛席。
鳳凰做出這般屈尊纡貴降格的事情,恐怕将是天界永久流傳的笑聞。同族的兄弟姐妹們嫌丢人,紛紛推了他的請函,還有的直接宣布說只當和他沒有任何關系。誰都不想湊合這場笑話,哪怕是送上一句祝福。
夙夜并不畏懼這些流言蜚語。
驕縱的性子素來是我行我素,怕是怕不能尊随心的意願,讓自己受了委屈。
“哎,沒想到我們這幾個人之中,最早成親的卻是夙夜。”玉折蘭取笑道,命人送上賀禮又拿起一杯酒:“祝賀我們的小鳳凰,終于落地歸根了。”
钰冥也拿起一杯酒道:“對啊,我還以為最早成親的是狐王才對。沒想到最不省心的,倒一轉眼就張燈結彩,頭戴鳳冠了。”
雖然他們平時也只是聚在一起混吃等死的酒肉朋友,但句句話都比別人還要真心得多。夙夜鼻子一酸,所幸妝容遮掩下看不出他情緒波動。
“待會兒敬酒啊,你們可別心疼着夙夜。”
“啧。”狐王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小鳳凰那酒量……還不如我們兩喝上幾杯呢。”
“哼,誰怕誰。”夙夜努了努嘴,心情也因親友的三言兩語變得輕快起來。
幾個時辰過去,新郎官始終沒出現。
夙夜臉上的微笑有些僵硬,來路的神仙都在疑惑着左瞧右看,氣氛愈發尴尬,钰冥他們出來打圓場,起哄估計是新郎官高興過頭,遲來了。
“到時候我們定要罰新郎官三杯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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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虎王搶話立馬說:“不醉不休才對。”
“這個好!”
“說不定我們還能看鬧洞房呢……”
……
渡霜不會出現的。
夙夜早就心知肚明。
他不愛自己,寧願抗旨天帝也不會來這場婚禮。
夙夜只能強顏歡笑的大聲說着:“渡霜可能路上有事,估計來不了了,我們先用膳。”
衆人都有點茫然。
成親沒有新郎?
真是千年難得一見。
疲憊的揉揉眼皮,他終于體會到……什麽叫做毫無顏面。自己作出來的,就算前面是牆,撞得頭破血流也要走下去。
突然感覺,活在這世上,面子太重要了,維持面子更重要,一個比一個累。總是害怕出醜,更怕出醜後被人笑話。
夙夜覺得好似只要他一離開,所有人都在指指點點的笑話他。
真累。
沒多久,有一名下人急急忙忙送來一封信,說是渡霜加急托來。
夙夜打開念道:“今日乃吾與愛妻夙夜的大喜之日,無奈海中有異常,不得按時前來,并不阻礙成親之事,愛妻照常進行,請大家見諒。”
短短幾句話,把夙夜從頭到腳羞辱了一遍。
特別是“愛妻”二字,直讓他臉上發燙難堪。
渡霜啊渡霜,你既不願來,又為何寄來信說成親之事照常進行。
你就這麽想看我崩潰的表情嗎?
夙夜咬了咬下唇。
新郎趕不來成親,卻說成親照常。
你以為……成親這種是小事,一個人也可以完成嗎。
夙夜轉過身,臉上挂着窘迫之色,他抿着嘴唇,雙手抑不住顫動的握緊了拳頭,讓指甲陷進手心肉裏。一下子天旋地轉的眩暈襲來,茫然的垂下手,手裏的信紙掉在地上,他似乎幻聽到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說着他……議論他……評頭論足今日這場笑話。
好啊,渡霜。
沒人知道他私底下的一顆心,是怎樣千傷百孔還得堅強的讓自己振作。
又是怎麽樣,面對即将迎來的冷嘲熱諷。
钰冥見到小鳳凰神情不太對,急忙湊了過去,低聲問着:“你還好嗎,要不要回去休息?這樣的喜宴,不做也罷了,反正……”
“钰冥……”夙夜拉住了他的手,“他說照常進行……那就照常進行吧。”
“可是渡霜……”
“沒有渡霜,也可以成親不是嗎?更何況渡霜不是說,并不阻礙成親之事?”
“你還好嗎?”
夙夜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收斂了難過,嘴角一彎,燦爛的笑容就像是那盛開的鳳凰花。胭脂的紅渲染了蒼白的臉色,透出絲□□人,眼神倒是極其淩人,不容他流露出不該有的情緒。
那只鳳凰桃花玉面的模樣,竟讓钰冥有種錯覺……眼前這個豔麗的人,是何時擁有這麽讓人感到危險的美麗。
“你覺得我不好嗎?”
“沒……沒,那我去和玉折蘭他們說說。”钰冥逃離似的回到玉折蘭那裏。
鳳凰,實在迷人很。
他夙夜是誰?
渡霜你這般羞辱我,就以為我會放棄了?
哈,真是太小看我了。
拜堂禮儀全部照常不誤,不過是身邊少了個人罷了,他依舊是最尊貴的鳳凰,而渡霜,仍然會是他的夫君。
宴會早早的在逞強下結束,夙夜一身疲憊的獨自回到房間裏。
桌面擺放着天帝送來的龍鳳燭,他指尖冒火,點燃了蠟燭。
囍字,貼在窗戶上。
大紅色刺痛了雙眼。
刺得他眼睛發酸……想要流淚。
伸手撕了下來,揉成團丢掉一邊。又脫掉鳳冠,褪去喜服,還拆了紅色的床簾。反正有關喜慶的東西,他統統棄置到角落。看着那套名貴的鳳冠霞帔,這是他自己一個人偷偷去凡間命人親手定制的喜服。
為自己。
夙夜拿起那對龍鳳燭,點燃了角落的那堆華而不實的東西。眼看天火燒得一幹二淨,依然無動于衷。
他眯着眼瞧到了還有一雙玉镯沒有丢掉,拿起嘆了嘆氣。精致的玉镯握在手裏,有種清涼的感覺。
這是夙妄止托人偷偷送來的吧?
哎,說着不管他了,其實心裏還是擔心着他呢。
“那就留下你吧。”
夙夜把玉镯小心翼翼放回木盒裏。
現在的渡霜……他會在做什麽。
新郎官沒有回到天界,他神志不清的坐在打掃得幹淨的墓碑旁,手裏提着的是一個白玉酒壺。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墓碑上寫着的是:渡善行與愛妻雲隐之墓。
“我真是愚蠢,居然養虎為患還不知道……”
好不容易站起身,頭昏得沉甸甸的,酒意上來,眼前都是一片眼花缭亂。
“渡霜哥哥,你醉了。”恬簡怕他出事,幸好跟了過來。
“醉了嗎……可是為什麽,我還記得這麽清楚……父母之死的消息,在我耳邊響起,雖然沒有看過那個畫面……卻像夢魔一樣,讓我無處可逃。”渡霜捂住額頭,他沉默了片刻,又瘋癫般的笑着,“看來真是醉了,所以這些都是假的。”
恬簡扶住他,急忙道:“渡霜哥哥你快醒醒。”
渡霜看着恬簡……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讓他心有餘悸,變得苦不堪言。
和多年前埋藏在心底最深愛過的人的面容,慢慢的重疊在一起。
他擦了擦眼睛,發現恬簡的那張臉變出了許多重影……
最後又合二為一。
恬簡是他愛過的人的弟弟。
但是這時候……他分不清了。
酒令人迷失心性,縱容心裏的惡鬼。
“渡霜……”恬簡細細的打量着醉後的渡霜。
驚豔的臉上蒙上一層紅暈,看起來美味可口。
他很小的時候就見過渡霜,知道渡霜喜歡自己的姐姐,雖然不動聲色,但是眼神永遠都能出賣一個人。
他曾是這麽的傾慕着他。
不知是出于什麽原因,怪異的情愫在心底無所顧忌的發展起來,似乎和姐姐一樣,恬簡開始身不由己的注視着渡霜。
強烈的妄圖着哪一天能得到這個舉世無雙之人。
只要是姐姐,他就不會搶……
事不如意。
渡霜最終還是沒有和姐姐在一起,直至姐姐心灰意冷的嫁去了遙遠的北海,那個人才開始翻起了糊塗,常常悵然若失又出于習慣性的來到他這裏,寒暄幾句又忍不住的打聽起姐姐的近況。
對啊,只要是姐姐,他就不會搶。
現在,姐姐嫁人了,就說明他有機會了。
“終于能夠在你身邊了。”
說完這句話,仿佛渾身充滿了勇氣,恬簡大膽的親上了渡霜。
“恬如……”
視線都要模糊不清了,他輕輕念了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埋藏在腦海裏太深,仿佛是執念。
渡霜怕一想起來,空虛與後悔讓他不堪一擊。
他把眼前人看成了愛了多年的人,唯有恬簡心裏難過了一下。
因為恬如,是姐姐的名字啊。
過了這麽久,渡霜還是放不下她。
沒事。
如今陪伴着他的人,不是姐姐,是自己。
渡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醉意朦胧的他只記得與恬如親吻了,勾起了克制很久的求不得,愛別離。
念念不忘,才會貪嗔癡。
看到心上人,他不由自主的又拉過來親吻一遍。
恬簡回應了他,淩亂的兩人在床/上滾/動糾/纏。火熱的感覺逐漸上來,欲/望在體/內升溫,讓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酒後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