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天邊升起了冉冉紅日,又是嶄新的一天。
渡霜倦意纏身,他搖了搖頭,聚精會神的看着手裏的書。
恬簡整理好書臺上淩亂的書籍,他放了一杯寧神茶在渡霜面前。
“有勞。”渡霜眼帶笑意的點了點頭以示答謝。
一只渾身雪白的丹頂鶴飛了進來,落地時變成了一名少年。
渡霜喊住少年的名字:“臨初。”
渡臨初掃了渡霜身邊的恬簡一眼,他從袖口裏拿出一封信遞給渡霜,接着三個人都不說話,氣氛冷了下來。渡臨初覺得自己站在這裏渾身不自在,竟然有些懷念那只叽叽喳喳的夙夜了。
至少夙夜在的時候,他一個人就能自言自語的打破這種沉寂。
不像現在。
“想什麽呢?”渡霜好笑的伸出手在渡臨初眼前晃了晃,“是不是垂星上仙欺負你了?”
自從他接到了天帝奉旨的婚事,當天晚上就把天星殿裏所有相熟的人全部移居到好友垂星上仙的绮夢殿中。不想夙夜接觸自己身邊的人,更不想與鳳凰族扯上任何關系。他瞧到渡臨初的心不在焉,以為是渡臨初不高興他的做法,變法戲般的變一塊在人間随處可見的糖糕放到渡臨初手裏。
“還是說讓你們急急忙忙移居,生我氣了?”
“沒有,垂星上仙……人很好。我也不會生少爺的氣,一切聽從少爺吩咐。”
“是委屈你了。”渡霜把信放進衣襟裏,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渡臨初手指糾纏在一起,他支支吾吾着:“少爺,那個喜帖已經派發出去了,還差夙夜沒有……”
“他不來更好。”渡霜知他想什麽,只是放下手裏的書,走到閣樓的木欄上,看着白霧彌漫的天星海。“我待他如何,你也知曉。有些事情,強求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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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臨初猶豫不決的想要說些什麽,但是自家主子從未把那只鳳凰放在心上,若是提及那人,只會惹來更多的不喜。
他不冷不淡的行了個禮,也看不出是支持還是反對。
“那臨初先告退。”
“還有……”渡霜左手負在背後,“給我多點注意一下北海那邊的動靜。”
聽到北海,恬簡僵住了身子,他跪坐在地上,雙手握緊的放在大腿上。
“是。”
等渡臨初一走,恬簡唯唯諾諾的彎了彎腰,他垂着頭,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最後細聲細氣的說:“渡霜,我覺得我自己很沒用。”
“為何這麽說?”渡霜轉過身直勾勾的望着眼前人。
“我什麽都幫不上忙……”
渡霜盯了他許久,拉起他往一間裏屋走去,“現在倒是有個麻煩需要你幫忙。”
他推開門,擺放在門前的屏風後有着三個雕刻細致的椸架。
一面架着一套雪白提花交領儒服。
一面架着一套大紅色交領直裾深衣。
而另一面架着的是一件稍微深色點的廣袖外衫,邊緣上的花紋用金銀雙色線繡上了雲鶴的花紋。
“這是我請黃道婆為你親手做的嫁衣。”渡霜拿下一套交領儒服,“來試試合不合身。”
“這是……給我的?”恬簡眼睛通紅,他是沒想到渡霜會如此在意。原以為那人不在乎成親的重要性,卻是一直放在心上從未輕視過。
柔軟輕盈的喜服穿在瘦削的身形上意外的合适,恬簡解開了束在頭上的發帶,把長發散落下來。
渡霜執起一把木梳,他凝視着那與恬如極為相似的面容,心間猛然傳來了一陣悸動。
刺心的疼痛再次席卷全身,痛苦的相思成了心病,藥石無醫。
可能是瞧着那張挑不出瑕疵的面容久了,竟開始把恬簡當作恬如來寄托相思。
所以才會每每觸動到過去。
一些不怎麽想要回憶的過去。
木梳掉落在地上,“哐”一聲的驚醒了魂不守舍的他。
“怎麽?”恬簡疑惑的轉過頭。
“許是娘子太過明豔動人,渡霜一時六神無主。”渡霜極快的掩飾心神恍惚的神态,他撿起木梳,柔情萬分的手指穿過恬簡的長發,細細的替他梳順。
聽到這番撩人的情話,恬簡不争氣的羞紅了臉。
渡霜還想說些什麽,遠處傳來了陣陣歌舞的聲音。他敏感的停下手中的舉動,快步朝外走去。
是天星殿那邊傳來的。
渡霜十分不悅那些烏煙瘴氣的歌舞聲打擾了清靜,他蒙上一層不快,準備要去天星殿的念頭硬生生的被駁回。
那只鳳凰趾高氣揚的模樣,實在是不想看到。
此時的天星殿正燈火通明,明明仍是白天,卻在大堂擺滿了燭臺,連門前的燈籠也點着了火。
“聲音再給我大點!”夙夜正單手撐着頭躺在名貴的美人榻上,他指了指那幾個坐在大堂邊緣彈奏着箜篌的妙齡女子,“你們狐族的歌舞也就這點本事嗎?”
慢悠悠的語氣帶着幾分冷厲,樂師們不安的互相看了一眼,生怕這個喜怒無常的人在下一秒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
她們有些勞累的繼續撩撥着指間的弦,連舞姬都開始力不從心的放慢了節奏。
這樣的演奏已經持續了好幾時辰,夙夜并未打算讓她們停下。大家心底嘆着氣,又不敢得罪這個身份尊貴的人。
夙夜煩躁的坐了起來,他這幾日去玉折蘭那邊找來了不少能歌善舞的女子送來天星海,那人不是不喜歡吵雜麽,他偏要擾亂這片寧靜,而且還是越亂越好。
這樣……渡霜就會被他逼得無可奈何。
然後來找他。
這麽做是很惹人讨厭,說不準會讓渡霜更加嫌惡他。
但是……他沒有辦法,也想不出什麽法子,能讓渡霜來找他了。
“就連喜歡你這種事,都怕你會不喜歡。”
夙夜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那喝不慣的烈酒,燙傷了胃,直讓身體渾身火燒般難受。他揮了揮手,女子們像是得到了肯定,倉皇的逃離這個心驚膽破的地方,一溜煙的全部在眼裏化為烏有。
“渡霜,你看她們都懼怕我,皆因我是鳳凰。你也躲着我,也因我是鳳凰。你說鳳凰就這麽不得大家喜歡嗎?不過也是呢……”夙夜麻木的站在敞開的門前,他紅葉似火,又喃喃自語着往海邊的閣樓走去,“誰讓我們鳳凰的缺點和優點便是桀骜不馴呢,那個恬簡除了擁有一張跟恬如長得相似的臉還有什麽?享受着萬千寵愛的我又有什麽不好?”
他嫉妒啊。
不見得渡霜對恬簡比自己好。
折磨得他近乎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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