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場面一度混亂。
“抱歉……我先離開一下。”夙夜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他倉促無措的離開座位。
“夙夜!”
“小夜!”
白延卿和钰冥他們不約而同的伸出手,玉折蘭擋在他們面前,“沒事,讓他冷靜一下,待會我去看着他就好了。”
“……”白延卿抿緊嘴唇,他眼神凜冽,一聲不吭的看着渡霜。
衆人氣都不敢喘,唯有渡霜心平氣和的給自己倒了杯酒。
玉折蘭怕這樣下去會出事,急急忙忙拉着白延卿到另一邊喝酒去。
“哇,折蘭什麽時候和天君感情這麽好了?”敖棽好奇的悄悄問钰冥。
“一口悶吧。”钰冥招了招手讓人來把地面的碎片收拾一下,“去看看四海龍王們到齊了沒有。
耳邊那些吵雜的聲音漸漸消停。
小鳳凰終于找回了一絲清醒。
刺眼的紅衣打亂了皓月當空的寧靜,他無處可逃,像四處碰壁的蝴蝶。
渡霜為什麽要帶恬簡來?
夙夜是又氣又恨。
明知道恬簡居心叵測,但他只能任由他待在渡霜身邊,眼看那人将要把白月光據為己有,他什麽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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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和渡霜的距離。
實在太遙遠了。
奪得那月亮的欲望冉冉升起,嫉妒早已使他四分五裂,讓他清醒的看着自己本質變得更壞。
“這裏有些悶,我想去走走,透透氣。”
恬簡扯了一下衣襟,渡霜放下了酒杯,投去關心的目光問:“是有哪裏不舒服?我陪你吧。”
“不用不用!”恬簡伸出手,手心蓋在渡霜微涼的手背上,“我自己逛一下就好了,很快回來的。”
“這……”
“恭喜玉霄上仙,這北海一事,可不能少了上仙的功勞啊!”東海龍王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撚了撚胡須,“今晚定要不醉不休啊!”
“龍王客氣了,渡霜不過是前來協助,若沒有大家的幫助,又怎能如此順利。”渡霜滿是歉意的看了一眼恬簡,然後拿起酒杯,對着龍王欠身。
恬簡同樣起身與渡霜一樣欠身,接着低着頭往後退。
沒人注意到他的離場。
正如他坐在那裏,也沒有人在意。
夙夜很好找。
恬簡只是粗略問了幾個侍女,都紛紛指向某處。
夙夜坐在樹上,他褪卸下鋒芒,眸光閃爍的瞳孔裏含情如醉般的看着月色。
那只輕世傲物的鳳凰狼狽起來不也是和常人一樣醜陋。
“什麽風讓你跑來這裏湊熱鬧?”小鳳凰口氣不善,看都不看他一眼。
“若不是幫某人托句話,我也懶得來這凄涼地。”恬簡用手擋了擋嘴唇,“他在和你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等你。”
“哦。”夙夜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靠在樹枝上,就在恬簡轉身準備離開時,耳邊忽然傳來幽幽的聲音,“你不能害渡霜。”
恬簡甜甜的笑着,他高昂頭顱,雙唇抑不住興奮的顫動,道:“天哪,鳳凰大人這是在害怕嗎?”
夙夜扭過頭,垂眸,冷冷的看着他。
“任何人的主意你都別想打,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那鳳凰大人可真要繼續頭疼了。”恬簡挑釁的與他相視,“這裏風大,恬簡不礙鳳凰大人賞月了,怕待久了渡霜擔心我。”
“那請您慢走。”夙夜又繼續擡頭凝視那清冷的月亮,用極小的聲音,輕輕說:“做人做事,太圓可未必是好事。”
手掌顯出一塊石頭,縱橫交錯的紋路摸起來極其割手。
所有的鳳凰在經歷過涅槃之後都會遺留一塊命石,每塊形狀不一,可能是玉可能是石,亦有可能只是一堆泥沙。
如若命石落入他人之手,便是命不由己。
朝歌的命石算不上好。
天帝對他也是網開一面,這般胡作非為,換做他人早就魂飛湮滅了。
夙夜沒有回到宴上,他沉思了一會兒,轉眼樹上就沒了人影。
北海。
許多人都到钰冥府上慶祝,北海顯得安靜了很多。不少地方仍然有遺留戰後的殘骸,屍骨血跡一時間也未能清理完全。
絲藻蕩漾在死水潭裏,涼意襲來,透出幾分生人勿進的氣息。
“看來你和恬簡相處得很好嘛。”
夙夜聽到他這麽說,顯出一個別扭的笑容,“你太沉不住氣了。”
朝歌笑盈盈的托着下巴,“你把命石給我,你想怎麽報複那個恬簡我都可以幫你。”
“我不需要你去對付他。”小鳳凰一把拉住朝歌的手腕,力氣足以讓對方疼得皺眉,“你只要……給我想盡辦法拿到并蒂蓮芯。”
“什麽?”這下輪到朝歌腦子轉不過來,“你要并蒂蓮芯做什麽?”
“如果你想要回命石,就必須聽我的。”
有意思。
朝歌總算明白夙夜走的是哪一步了。
不過玩得太大了,可是會控制不了收場的。
“我會順着你的意思去做的。”
夙夜松開手,臨走時,多嘴說了句:“你想報複玄忹澤之可以,但是天帝不會允許你亂來的。”
“多管閑事。”朝歌笑容塌了下來,一手搭在石井上,堅硬的石頭立刻被震碎一地。
敖安和恬如沒有去參加钰冥的宴席,宮裏依稀點着幾盞燈,時不時從書房傳來幾聲咳嗽與翻書的聲音。
“累了嗎?”看着愛人難掩的疲倦之色,敖安點燃了熏球,體貼的挂在她腰間上,“夫人先去就寝吧。”
恬如看了一眼天色,點了點頭,走了沒幾步又回過頭,“不許太晚,不然鎖門不讓你睡了。”
“遵命,夫人。”
北海好不容易安穩下來,自然有一大堆事要處理,他貴為大太子,多半都是身不由己。
“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敖安下意識起身往外走。
“小龍兒。”
朝歌在不遠處的黑夜裏向他靠近,似乎拖着什麽東西,導致他走得緩慢至極。
敖安警惕的盯着他,直到那個人完全暴露在光亮中,他定眼看着那東西,頓時感到天旋地轉,痛不欲生的按住心口,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的往後退了幾步。
“不!”
朝歌一手沒入了恬如的胸口,鮮血流了一路。
他就這麽用手捏着她的心髒,拖着她走了一路。
女子緊閉着眼睛,嬌豔欲滴的面容恬靜安詳,身心都已經血肉模糊,眉眼卻沒有絲毫痛苦的殘餘。
“這可是我給你們的禮物。”朝歌開心的笑了起來,他猛然抽回手,恬如無聲無息的倒在地上。
敖安龍鱗爬在臉上,他雙唇微動,默念着冗長的咒語。
一股靈力從四面八方包裹着風而來,朝歌見狀也不與他作鬥,一心想着逃離。但他命石不在身,法力不如以前那般随心所欲,被無形的沖擊撞到了牆上。
敖安腳邊下爬出一條金蛇,它纏上朝歌的脖子,蛇尾勒住雙手。
“啧啧,大太子真是看得起我,連金蛟捆都用上了。”
敖安默默的掃了他一眼,然後溫柔無比的抱起了恬如,單手掏出手絹,細細的擦着她臉上的血跡。
“夫人,別睡了……”
這一夜,真是太漫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