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冰雪之蓮

天下有心人,盡解相思死。天下負心人,不識相思字。有心與負心,不知落何地。

桌案兩只龍鳳喜燭,燃燒的正旺,紅紗陣陣,菱花鏡中,一人面頰微潤,卧蠶蛾眉,流目顧盼,着一身喜服,玄紋雲袖,席地而坐。

另一男子低垂眉眼,為他細心梳理長發,長發慵懶落于肩後,一梳梳到老,執手不分離。

蕭暮卿身材偉岸,也穿着一身喜服,不時往紗內張望,顯得異常焦灼。

一旁的蘇恒同他一起站在紅紗外,看着他翹首以待的模樣,無奈的笑笑。

半晌,紅紗被人從內揭開,易行雲攙扶着錦黎走了出來,兩人四目相對,欲語還羞。

蕭暮卿便牽着錦黎的手走到正廳,廳前兩把空空如也的交椅,他父母已逝,再無高堂。蕭暮卿摘下腰間懸挂的玉佩,對着空空的交椅立起重誓。

“父親母親大人在上,今日我蕭暮卿願娶錦黎為妻,他日患難與共,執手不相離,若有違誓天打雷劈。”說罷便将那塊白玉懸挂在錦黎腰間,與他執手跪拜高堂。

幾番波折,白玉終找寄托之主,蕭暮卿雖出身鄙陋,但心存善意,對不識之人慷慨相救,又獲錦鯉托心,算是有始有終。

蕭暮卿轉身看向蘇恒和易行雲。“若非蘇捕快義薄雲天,我和黎兒也難逃禦史大人毒手,幸得捕快妙計才讓我倆共結連理,當受我們一拜。”說着就朝着他們下拜,蘇恒易行雲忙扶着他們。

“蕭兄言重了,懲治燕陰奸邪,乃是我等分內之事,快些起來!”

蘇恒搖頭,扶起他二人,看他二人身着喜服,宛如璧人。

不知何時自己也能同易行雲走到這一步。望向身旁的人,見他臉頰紅潤,也閃爍着盈盈目光望着自己。

三人送別蕭暮卿與錦黎,他二人決定回到故居江都,燕陰縱然富庶,卻無他二人立錐之地,過些閑雲野鶴的生活,倒也來的自在。

在薄暮中,三人又回到「醉意軒」。桌案上放着一潭青花梅瓶,那瓶裏足有十斤佳釀,蘇恒打開蓋子,酒香撲鼻,小七湊到酒壺前,日夜思量這欄杆意,蘇恒終于肯拿出來了。

“今日破例,小七你是女兒家自己要把握分寸,不可多飲。”蘇恒為小七斟滿酒杯,小七舉起酒杯,大灌一口方解了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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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行雲拿起身旁的酒壺,淺抿了一口,只覺得一股酒液熱辣辣流入喉中國,香氣渾厚,回味不覺。

他心下釋然,蕭兄與錦黎終成眷屬。只是自己與蘇恒,前途漫漫,尚是未知數。

望向同樣是面色凝重的蘇恒道:“好酒,暮商釀酒技術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當真是上好佳釀啊!”

只聽到樓梯間咯吱的聲響,一人着一身青衣,嘴角一彎,朗聲道:“易太傅當是識貨之人,常人聞到此酒香味濃郁,便迫不及待的飲下,絲毫嘗不出酒之甘醇氣息,易太傅淺抿一口,品得酒中真味,當是識趣之人。”

暮商為「醉意軒」酒樓的老板,他年不過三十,很是年輕,但是卻能從他臉上看出與他年齡不相符合的閱歷,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夠洞察一切。

并且是燕陰最大酒樓的老板,在燕陰享有盛名,燕陰貴族皆以喝到他釀的酒為榮。

相傳他是樓蘭人,樓蘭終年戰争,他便獨自從樓蘭來到燕陰,不知從哪裏學得一手釀酒的技藝,凡他所釀的酒,獨具特色,讓人回味無窮,名叫欄杆意的酒,便是千金難求,前些時日蘇恒曾經幫助暮商鏟除一批盜竊之徒,暮商為感謝于他,才贈他欄杆意,因此那瓶欄杆意也被小七日日惦記着,今日才得嘗所願。

“是暮商技藝高超,我也是粗鄙之人,怎麽暮商今日得空在店中?”

易行雲也不少與暮商照面,平日暮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醉意軒一向是由他的一幫夥計打理,怎麽今日會在酒樓。

暮商淺笑,淡紅的唇瓣一張一合:“燕陰來了大主顧呢?君上命我加緊釀造佳釀,送于王宮,想來這些時日那些異族人也該到了吧?”

他望向熙攘是燕陰街頭,不知何時來了很多兵士把守,一向繁榮的街道,被驅趕的不見一人,老百姓都被圍截在道路兩旁。

“這是?小七宮中可是來了什麽人?怎麽還下了戒備?”蘇恒忙着探出身子,不明所以,這些日子為蕭暮卿之事奔波,亦不知燕陰來了甚重要人物,看戒備之森嚴定然是相當厲害的人物。

小七喝的醉意盈盈,臉頰微紅,笑呵呵的道:“不知,我半月未回宮中,不知有何變故,莫非是那個國家是使臣來了,不過這等場面,啧啧——”

她話音剛剛落下,便瞧見朱雀大門緩緩打開,大幫穿着異國服飾的旅隊,浩浩湯湯的行走在燕陰大道上。老百姓個個争先恐後的出來看,這幫來自異國之人。

“這些是什麽人?穿着怎麽如此奇怪,竟然沒有腰封,衣服随風飄揚,仿若自成一體?”

易行雲雖從小飽讀詩書但自幼在燕陰,從未出過遠門,更不識別國風情。但見這些人是服飾與齊國服飾大為不同,全部着着輕紗,飄然若飛。

暮商坐在窗前,舉起酒壺,暢飲一口,幽幽道:“這是蘭陵國的陣勢,每年初春時節,蘭陵王便派遣使臣來訪,奠定兩國番邦。只是這次的陣勢的确有些大呢?你們看那輕攆上——”

暮商拿着酒壺,指了指一架紫蓋青裹的輕攆,正沿着長街向南緩緩馳行,輕攆上掩蓋着層層紗幔,一旁的護衛精騎緊緊的護着,前面站着手拿鮮花的侍女,儀列規整,浩浩湯湯。

走在隊伍的正前方的是一個身着白衣的少年,他身量挺拔,衣袂飄飄,馬也是通體雪白,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頭上懸着一塊湛藍如海的寶石,束縛着他略微卷曲,肆意飛揚的長發。他的面容被一塊白色的紗巾圍着。唯一可見的雙眸,如清潭一樣澄淨。

小七看着那人,眼前一亮,吃驚的問道:“他們是何人?為何故弄玄虛?還有使臣怎麽這麽年輕?”

小七不禁疑惑,使者定然是德高望之人,怎麽會是一個飄灑俊逸之姿的少年。暮商依舊是飲酒,并未多言。

一陣馬蹄聲響起,馬蹄如飛,踏在青玉的石板上,發出篤篤的聲響。

一人閃現在那身姿曼妙少年身邊,他着一身銀色長褛,身姿挺拔如玉,半張臉被一塊面具遮蓋住,在薄暮中,煥發出銀色的光輝。

蘇恒見到那人只覺得心裏咯噔一聲,這人的身影似乎是在那裏見過,眼神焦灼的跟随那人。那車隊确實越行越遠;

暮商放下酒壺,望着越走越遠的車隊,幽幽道:“那一身白衣的少年便是蘭陵最為尊貴的蓮花王子,相傳他出生的時候雪域冰蓮,一夜之間競相綻放。

身旁帶着面具的為蘭陵國師,至于簾內之人,則為蘭陵的小公主。他們此次所來,怕不是簡單的邦交問好,必然別有所求。”

“雪蓮?相傳容貌如冰雪裏的雪蓮,凜冽而美豔,這世間真的有如此出塵的男子嗎?”小七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道。

長生殿掩映在蒼巒疊障之間,周圍載滿巴山苔竹和大理白茶花,清雅宜人微風吹來,竹葉沙沙,恍若初春夜雨。

“蘭陵王子雪蓮,攜同妹妹雪鳶參見齊國國君。”雪蓮的聲音傳遍整個長生殿。

長生殿下的雪蓮已經褪去面紗,露出年輕而又驚心動魄的容顏。

青裴是孤絕淩厲的美,青沫是傾城之容,而雪蓮是冰雪裏的雪蓮花凜冽美豔。

世間沒有那個男子可以那麽透徹。一身雪白脖領處也是雪白的,寶藍色的水晶煥發凜冽的微光,襯托他的容顏更加的驚心動魄。一同迎接的大臣都被雪蓮的容顏震驚,這羌族王兒子逆天容顏。

雪鳶已經習慣這樣的兄長,無奈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大臣一個個垂涎模樣,那個齊王也震驚似的盯着自己的哥哥。

自小哥哥就驚為天人,容貌出塵,讓人見之忘俗,王宮貴族小姐多心屬自家哥哥,常常在雪蓮路過的街道搔首其足,抛擲些鮮花在哥哥的輕攆上,哥哥從不為之動容。

“免禮,蘭陵王子公主平身,蓮花王子果然名不虛傳。”坐在殿上的齊長歇喉結翻滾,吞了一口口水。

後宮不乏美妃豔嫔,皆是風情萬種,但與這蓮花王子一比,黯然失色,那些只不過是庸脂俗粉,哪裏及他萬分之一。

“蘭陵王獻上冰山雪蓮,以奠定兩國邦交,願萬古長青,亘古不變。”

蘭陵國師命人奉上蘭陵致寶,冰山雪蓮,相傳五年才得一株綻放,極其難得。

齊長歇才回過神來,看向大殿上一身銀色長褛的國師,暗自咂舌,蘭陵真是個好地方,來的人都如玉人一般,這國師雖已致中年,但露出來的膚色細膩如脂,身量挺拔如玉,摘下面具定然也是妙人一個。心想着有朝一日定然要拿下蘭陵,這塊風水寶地。

宴席間也只是客氣的話,長歇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雪蓮身上。

一旁的太監,小槐忙提醒自己的王。這過赤果于的眼神,要是被後宮的娘娘們知道,怕是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那王子絲毫沒有什麽架子,笑盈盈的,也不管長歇的目光,一派灑脫渾然天成。

雪鳶與兄長絲毫不同,雖然是女子卻有一份男孩子的英氣,他們兄妹倒也是互補,只是國師一臉擔憂的看着齊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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