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梅映素衣
“這裏是哪裏?”桃矢只覺得眼影都是交疊的影子,層層紗幔,如雲浮動,屋內更是擺設考究,點着紅燭,香薰沁人心脾。
銅鏡裏倒映出自己,烏發青衣,秀欣白皙,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材質,娟秀着朵朵青蓮,頭飾是一只烏骨簪,十分素淨,襯托的臉越發的皎潔。
桃矢一陣恍惚,他撫摸着自己半張,不曾公諸與衆的臉頰,蘭陵王朝好猛士,自己長相頗為俊朗,始終缺少一股子震懾人心的氣勢,他便帶着銀色面具,遮擋俊逸之姿,以來震懾那些猛士。
故而養成習慣,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不知自己這副皮囊在雪域的另一端還有一個顯赫的身份,兩朝相國,在大齊王朝可謂是榮耀無比,還有一人托心于自己,十年的翹首以待——
青裴,是長琴動人的聲音。他曾無數次動情的叫着他的青裴,這個他想揉進骨子裏的男人。
桃矢并沒有再次拒絕,因為他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好溫暖,竟然如此的溫暖,怎樣的懷抱才會如此溫暖竟然讓自己舍不得離開。
“你,的青裴就是喜歡如此素淨的衣物?倒是和我不謀而合。”桃矢被紅燭映紅了雙頰,看着銅鏡中清影素衣的自己。
“青裴的衣物大抵是青色白色,喜歡的圖案墨竹青蓮。懂六藝,師承運雲萊仙長,劍技高超輕功一流。
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他,只是一個背影我便過分的迷上了,但他從不給我好臉色,始終一副冷若冰霜,若即若離的樣子,但我愛極了他這麽個別扭勁。”
長琴把下巴抵在桃矢肩膀上,攬着他的腰部,鏡子裏的兩人動作暧昧,桃矢雙耳更是透血的紅。
“他也太過清高了吧,最後呢?他怎麽妥協的?”桃矢掩不住的好奇心,這個人怎麽都推不開這般無賴的粘着自己。
“最後他跟着我去了漠北受了很多苦,在途中把自己給了我。可是我卻因為自私丟了他。”
長琴一度心如刀割,他始終念念不忘青裴為自己欲血奮戰,将自己九死一生救出營地,而自己卻留在了敵人腹地。
“他真傻,你是二皇子什麽樣的人得不到,何苦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愛你。”
“不,縱使百般求不得,愛一場又如何。”長琴動情的望着桃矢。
“他的性子真是清冷,而且死的過于突兀。你後院的青沫姑娘是誰?容顏清新秀麗,你何曾藏着如此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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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矢想起早晨鬓角帶着一株玉蘭,容顏清新俏麗的姑娘,心道莫不是這琴王,金屋藏嬌,還打着自己的注意;
“青裴青沫他們怕是上輩子的情人。青沫是聽歌坊的頭牌也曾托心與青裴,青裴死後便心灰意冷,過着恬淡的生活,如今待發修行在清風觀。
适才聽到恒兒說你尚在世,只是傷勢太重失去記憶,為了助你回複記憶,便與你相見,也了卻她這十年為你吃在誦道的念想。”長琴撫摸着懷中人的長發,覺得桃矢身子猛然一僵。
“這麽說來,青沫姑娘了卻心事便是要……”
清風觀內,青沫一頭長發披散身後,臉頰皎潔如玉,雙眸潋滟,小道姑端着一個托盤,恭敬的走到年長的道姑面前。
“青姑子,你既已經見到你心心所念之人,當真了卻心願,前塵盡忘,常伴青燈?”
主持猶是問道,望着跪倒在她面前的女子,一張素淨的臉,不施粉黛,仍是驚心動魄之美。主持慌忙雙手合十,呢喃經卷。
青沫身影滞了一下,複又嘴唇含笑:“當日弟子心灰意冷拜入師父門下,師父說我六根不淨,不願收我為徒,我苦苦哀求,才準我入館待發修行,整整十年吃齋念佛,我心亦平靜如水,昔日繁華轉眼付之一炬。
只不過是滄海一粟,我今日既已經已見到那人,已了卻心願,弟子願意常伴師父左右,虔心修行。”
青沫斂眉,朝着主持一拜,主持颔首,拿起剪子為她剃度,三千青絲,若雪飄落——
“她也是個烈性女子,只是這個青裴過于命短。”桃矢說道出神的望着鏡中交疊二人交疊的身影,長琴目光如灼,他是避無可避。
“你已經知道,你就是青裴何必還要隐瞞,雪蓮已經告知了我你因傷重,失去了記憶。跌入懸崖修養了半年才痊愈,為了報恩你輔助雪蓮王子登基。”長琴眼光濕潤,打量着懷中桃矢。
“你倒是什麽都打聽清楚了,若真如你那般說。我十年前與你糾纏不清,十年後我只想清心寡欲終其一生。”
“你不懂,我已經決定歸隐,這世上唯有你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權利戰争又與我何幹?我已經累了,這十年我對你日思夜想,此刻只願你能夠得你長伴身側。”
桃矢別扭的別過臉去:“你說的輕巧,你是齊國赫赫有名的琴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齊國兵權,肩負齊國黎民安危,你身已經不是自己身,貿然離開定然震驚四國,又如何給我這些虛無缥缈的承諾,更何況男子與男子相戀本是禁忌重重,你願冒天下之大不韪嗎”桃矢聽聞他對自己的承諾雖心下歡喜。
随即眸子又暗淡了下去,若他兩人貿然在一起,定然背負着重重罵名。
齊長琴苦笑,撩開他的長發,湛藍如墨的眸子滿是憂傷,仿佛一碰即碎:“你當真與十年前沒有一絲變換,你記得嗎當初在去漠北的途中,你也曾與我說過這樣的話,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我最後悔的便是沒有堅持自己,錯負了整整十年光陰,青裴啊,你終是不解我,我怎麽會因為同一個理由,再次失去你……”
桃矢心裏咯噔一聲,青沫說的沒錯。自己根本擺脫不了長琴的愛意,如果擺脫不了就要學會順承,桃矢不知所措。
這無疑是一條未知的路自己真的能接納這個琴王嗎?情深刺骨,愛欲削肌。
憶往昔·梅林;
初春時節,清影朦胧,積雪壓枝頭,梅花迎風傲,如仙如幻,一片香雪。
長生殿莊嚴肅穆,巍峨壯觀,在一片鐵枝寒蕊的梅林簇擁下,殿前閃現兩人身影,一低一高踏着積雪。
穿着一身湛藍錦袍的年輕,人對着身後之人道:“湯圓,今日聽歌樓可來了什麽新人……”齊長琴手執金漆玉骨扇,含笑輕搖,眼角述不盡的風流。
湯圓無奈撇嘴,自家這主子哪裏都好,就是喜歡獵豔美色,但凡鐘意的都走不動。
“回禀主子,聽歌坊的新人都讓主子給包了,來了也是直接往主子這裏送,沒有新人只剩舊人。”
今日朝上王上,定要問自家主子,近日習些什麽,主子無心廟堂,終日留戀,花街柳巷,哪裏研習文章,這一問又是答不上來,可如何是好。
湯圓急的團團轉,生怕長琴在朝堂上惹笑話,而長琴卻心不在焉,繼續搖着骨扇。
“太沒有意思了,我們今日去哪裏玩呢?”
“主子,萬萬不可再出去了。今日朝上各皇子聚集一堂,再不去君上就要怪罪下來。”湯圓生怕這個小祖宗又有些什麽別的新奇想法,連忙勸阻。
“哼,我本無心關心朝政,還要裝模作樣上他的早朝做甚。”
長琴一聽要上早朝,又是一堆上年紀的大臣在哪裏辯論,抑或父王考些不知名的文章,讓自己在弟弟妹妹面前出醜,不由眉心皺起,心裏更是排斥。
“哎呦,主子你還是去吧,君上開心了您才能玩的開心吧?”湯圓繼續游說,希望能夠勸服這個小祖宗。
“我說不去便不去,父王那裏我自能擺平,小湯圓你就不要操心了。”
長琴收起扇子走梅林,剛剛走到梅林深處,長琴便聽到一個低沉好聽的男音。
“卿兒,你跟着吳公公,爹晚點來接你可好?”男子聲音悅耳,好似清泉入口,水潤深沁。
長琴偱着聲音看了去,果然不出所料是個年輕的男子。墨玉長發,骨簪傾斜,膚白如玉,素衣映竹,水墨般的人物只是一個背影便讓人過分着迷。
旁邊站着一個嘟着嘴活脫脫的小胖子,吵嚷着要跟着阿爹。
那人春山微蹙,耐心的勸導,梅花簌簌落滿了他一身長琴只覺暗香浮動心神搖曳。
“湯圓,那個人是誰?”長琴頓時心生愛意,玩味的望着那男子,一把折扇再度撐開,看似無意的搖着,眼神恨不得沾在那人身上。
“哦,是今年新進的廷尉,蘇青裴,聽說是雲萊仙長嫡傳弟子,君上親自冊封的,今日宣召入殿。”
“廷尉?我見他一身正氣,為何不是武職,想來既然的仙長弟子,定然劍技超群。”
“主子,你可有所不知。當今相爺的犬子班禪世子,已經被君上冊封為大将軍,乃是史無前例呢?”
“班禪,我見他只會些花拳繡腿,有何能耐能冊封為大将軍?莫不是相國之意?”
齊長琴詫異,班禪自幼與自己長大,雖然生的的膀大腰圓,頗有些蠻力,但若是挂帥為将軍,頗有些不足之處。
倒是這蘇青裴,一身凜然正氣,身手定然了得,只是不知這長相可還符合自己的心意。
自己見過不少小官,柔媚入骨,體态風流,慵懶缱绻,只是不曾見過如此俊逸出塵之人;
“主子說的是,朝中本就複雜,個中緣由就不得而知了。”湯圓自幼跟着長琴耳濡目染,談吐很是得體,說的話也頗合長琴心意。
“幫我查清這個蘇青裴的底細,好了重重有獎。”長琴說罷會心一笑,骨扇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