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醉翁之意

春風拂笙,柳枝搖擺,卷起陣陣柳絮,飄入檐內,落入一身着嫩黃薄衫少年掌中,少年玉指纖瑩,撚起那片柳絮。

“如此說來蘇相與琴王第一次邂逅便是在那梅林中,莫不是那時你我二人,在你夢境之事。”

易行雲想起夢妖小謝,當日為了迷惑蘇恒,曾制造出蘇恒十年前親眼所見琴王與蘇相偶遇之景,意圖永遠把蘇恒困在夢境之中。

“不錯,小謝當日所造之景,與十年前,不差分毫,所以致使我,看到十年未見的父親,失去控制,要不是阿雲極力阻止,怕是我現在還困在那夢境中,永遠也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易行雲握緊酒杯,側着頭望着易行雲。琴父自那日在夜閣見到父親,不顧父親的拒絕硬着頭皮将人擄到琴王府,至今閉門不出,沒有什麽消息。蘇恒一行人見二人久別重逢,雖然各種困難重重,但終是修成正果。

蓮花王子小孩脾性,對自家國師傳奇過往,充滿好奇,纏着蘇恒來到「醉意軒」讓蘇恒講述,琴王與蘇相的過往。

蘇恒本是沉默寡言,終是難掩父親歸來的喜悅,他美色欣喜,飲下暮商新釀的「君酌」将父親與琴王經理盡數說來。

暮商拿着酒壺,漫不經心的靠着欄杆,始終不發表一言。

他素愛聽說書先生那些奇聞異事,前些年有個戴姓教書先生,每逢閑暇之日,便來到他「醉意軒」說些他從未聽聞之事。

聽他說書的人絡繹不絕,為他這酒樓帶來不少賓客,他卻是分文不取,言只是喜好而已。

不料卻被山賊所害,從此燕陰再無說書人,他也不再聽聞別人的故事,便每日倚着欄杆,自顧自的飲酒,看着燕陰熙攘的行人,日複一日。

蘇恒押了口酒,繼續說起……

“蘇進士我家主子有請。”

蘇青裴遠遠便看到,對他會心一笑的二皇子。面如冠玉,唇紅齒白,星眸幽邃似深潭,一身上好的藍綢,仿若瀚海波濤,碧海接天,手執一把玉骨扇,言笑晏晏述不盡的風流。

長琴眼含碧水,神情暧昧的望着青裴,心裏默然,果是清澈的雙眸,五官如玉凝成,讓人見之忘俗,檀奴轉世,何郎傅粉再難匹敵。

“下臣見過二皇子,不知殿下喚臣來何事?”蘇青裴琢磨不透,這個素未平生的皇子叫他來有什麽事,長得一副羸弱的樣子,定然自小在宮中嬌生貴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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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琴眉眼含笑,答非所問“公子你看梅花與你比作可好。公子一身的清冽寡淡,像梅花一樣清香淡雅。”

看着蘇青裴的眼睛神要化成一汪春水,恨不得将這玉般的人兒揉入懷中溫存一番。

“梅花天性孤傲,公子向來和善,怕是梅花都不及公子吧。”不等青裴回答便,自顧自接話。

湯圓知道主子怕又是毛病犯了,看到年輕漂亮的公子哥,小姐的都移不開眼睛,卻也是無可奈何。

蘇青裴蹙眉,這殿下頗有些放浪,卻還是依舊維持着常色:“殿下謬贊了,青裴只是不起眼的人物,怎及梅花清冽,不要折煞下臣。”不着痕跡的疏離,他雖出入廟堂不久,卻對二皇子的所作所為有所耳聞。

“公子在我眼裏便是絕色,無人能及。”長琴笑吟吟道,并未察覺蘇青裴對他的疏遠,反而對他的謙卑,甚是滿意,自己在朝中素被人奉承,蘇青裴毫無奉承之意,反而一臉正氣。

“殿下若無他事,臣便先行告退,今日犬子随臣入宮,這會怕是等急了,先行告退!”

青裴聽了二皇子過高的贊許,很是詫異,但是想到身二人份懸殊,還是做罷,內庭之事,本是錯綜複雜,不是他區區一個禦史能夠參與。自己雖奉了師父之命出山輔佐君主,但亦不願卷入內廷紛争。

齊長琴卻未松口,依舊是饒有興致的注視着他。“我要公子做我的近臣可好?”

說着便靠近蘇青裴,氣息直直的撲打在青裴的臉上。正是料峭二月,蘇青裴被這灼熱的氣息撩紅了雙耳。

連忙後退數步,半身跪在雪地上。“臣只是下臣,怕是沒有資格。大将軍班禪文武雙全,當時謀士之才,更為适合。”蘇青裴低着頭,恭敬的道。

長琴不忍蘇青裴跪倒在雪地上,慌忙扶他起身,手指不住的為他揉搓。“那個滿腦肥腸的班禪,那裏及禦史大人。”說罷就拂袖而去。

難道是是生氣了這二皇子真是反複無常,自己剛剛謀得官職,就得罪了齊國最為得寵的二皇子,隐約覺得不是什麽好兆頭。

但二皇子對自己的态度很是奇怪,蘇青裴雖心生慮,但想到自家恒兒還在等着自己,只得作罷,下次碰到二皇子繞道而行。

“娘親我們回來了。”一個穿着華貴的少婦,聽到孩童稚音,轉過身來。

“老爺,恒兒沒有淘氣吧。”彩衣一臉慈愛的望着他,溫柔的撫摸蘇恒的胎發。

恒兒非要看王宮,青裴素寵他,不顧彩衣反對硬着頭皮,滿足了小東西的好奇心。彩衣擔心了一上午,看到他二人無事歸來,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

“沒有,恒兒很乖,彩衣我們的恒兒也是個小大人了。”青裴看着小小蘇恒,眼裏滿是寵溺。

“午飯已備好,快些進來吧。”彩衣忙不失跌的為青裴脫去長袍。

“麻煩彩衣了。”青裴依舊客氣道,協同蘇恒入席。

“老爺別這麽說,都是分內的事。”彩衣比青裴大不了幾歲,人如其名喜歡斑斓的服飾,身姿如蝴蝶般輕盈,照顧的青裴很周到。夫妻二人琴瑟和睦,在燕陰受人稱道。

绛靈宮中,齊長琴半眯着眼,斜靠在榻上。

“主子蘇青裴江東人士,本家境貧寒,十六歲時被雲游的仙長南柯看中,見其頗有慧根,帶回雲萊傳授道法,後年滿出師,拜官于朝中。

今年27,有一個妻子彩衣和兒子蘇鮮卿。和妻子琴瑟和睦。”

“哦,已經婚配了。恩愛又怎樣歡愛才是王道。給我備一壇子好酒。我要去看看他們怎麽個恩愛法。”語氣裏竟然有些酸味。蘇青裴這個年紀婚配本就是常事,反倒是不結婚的二皇子獨特呢。

“公子,我帶來了一壇酒量特地拿來與公子品嘗。”說罷,自案幾上拿起一個木方盒打開,竟是一套酒器。

鎏金鑲嵌,光彩耀目。壺蓋周緣鎏金,蓋面飾鎏金方格,夔龍回環卷纏于柄端,再以琉璃綠、網點紋,立體交織,相映成輝,雍容大方,華貴無比,讓人看的是眼花缭亂。

“二殿下,青裴不勝酒量,還是少沾的好。”蘇青裴有些推辭,但作為熱血男兒,對酒酒當歌,人生幾何,乃人生一大快哉之事。

這二皇子三番四次,登門拜訪,動機不明,青裴只得強忍心中躁動。自顧自的在一旁,擺弄水墨丹青,也不再搭理那二皇子。

“如果我說不呢?”長琴玩味的望着他,不容拒絕。

蘇青裴半天落墨,未動一筆,眼見那人一副無賴的樣子,頓時氣結。

随手拿起一個茶杯,将酒倒入杯子中,一飲而盡,只是覺得熱辣入喉嚨,愣沒嘗出半分味道。

心想這二皇子品酒不過如此,盡有些精美的酒器,虛有其表,其酒味之味如同泔水,又苦又澀。

看到蘇青裴俊臉扭作一團,齊長琴骨扇輕搖。“此酒乃是星辰國所出,酒味是極好,只是可惜少了一股芳冽之氣,最好用着羊脂白玉杯,白玉性溫,增酒色之,兩相調和,則增酒香,自是醇美無比,禦史大夫不妨再一試!”

說着将那酒倒在白玉酒杯中,那酒便猶如珠細泡,光澤晶瑩剔透,便将酒舉到蘇青裴唇邊。

蘇青裴也不好拒絕,仰頭喝了下去,唇齒留香,不由稱贊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這酒色與那葡萄酒确有些相似,葡萄美酒作豔紅之色,盛入玉杯後,酒色便與鮮血一般無異,飲酒猶如飲血,二殿下當也是血性之人。”

齊長琴看他那雙唇,一張一合,因是飲酒,煞是紅豔,便如玉染花痕。“我與公子的必然都是極好的。”

“別叫我殿下了,喚我的名字長琴。”說着含情脈脈的望着青裴。

青裴奪下他那玉杯,只覺得那玉杯,玉質堅致,溫潤光澤,便愛不釋手。

那裏理會長琴,只顧着把玉露酒下肚,甚至抱着酒壇子暢飲,直把長琴晾在一旁,長琴見他欣喜,也不知該不該阻止,只得由得他胡鬧。

不一會蘇青裴臉頰如霞,嘴裏也含糊的說着胡話。長琴只得搶下他那酒壇,不能任由他繼續胡鬧下去。

蘇青裴長睫藹藹,伏在案上,燭光映照,儀容萬千,說得蘇青裴家境貧寒,卻愣是沒有半分窮酸書生氣味。

反倒是一股子儒雅氣質,模樣也是照着長琴的口味長的,乖巧秀氣,惹得他心尖裏憐愛。

“不,我還要喝,不要玉露酒給我。”蘇青裴滿臉潮紅,擡起綿軟無力的手在半空中撲騰,被長琴以一把握上。

長琴詫異,沒想到酒量這麽差,還有這嗜酒的毛病。“青裴不能再喝了,你醉了。”

二皇子笑意橫生,柔情的望着心上人,蘇青裴咕哝了幾句,沒有搶到酒壇,便作罷。

長琴抱着青裴,竟沒想到這麽輕,怕是以前受了不少的苦,看着懷裏的人心裏一片柔軟。

蘇青裴少了白天那股子忌憚他的樣子。頭發蓬松,肆意散落着玲珑的鼻翼上,挂着晶瑩的汗珠。

嘴若點櫻,水光潋滟,膚色嬌嫩,如玉染花痕,珠繞錦繡。長琴忍不住伸出手撫上如玉的臉頰。

這人若能為自己一展笑顏,該是多好——

“主子,您什麽時候回宮?”湯圓低着頭,聲若蚊蠅,方才在外面等着自家已有多時,眼看暮色西沉,太後那邊邀請了晚宴。

若是不去免不了被太後責罰,只得硬着頭皮進入房中,一入門便見滿眼春色,一向朗潤玉清的禦史大人,側身躺在殿下懷中,二人依偎在一起,宛若壁人。

只聽到自家主子慢悠悠道:“不回了,青裴的床夠我睡的,況且青裴醉了,我便留下來照顧他。”

“哎呀主子又獵豔了,我怎麽跟別人夫人說啊。”湯圓頭痛欲裂的,每次都把爛攤子交給自己。

也只得作罷,為他二人放下窗幔,悻悻退出門去,怕是回去了又要惹得太後一頓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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