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學習刺繡
靖霜和挽月在梅山寺的禪房裏把心結都談開了, 又各自說了些以往的小事, 然後一夜風雪過後, 第二天雪過天霁, 護衛們清理了山路二人才下了山,下山後的到丞相府的一段路,靖霜依舊如來時一樣和挽月共乘一輛馬車。
“月兒, 你若在家閑着無事, 不妨替我做個錦囊如何?繡上一對戲水鴛鴦, 我一定日日帶在身邊。”
挽月有些詫異,沒想到靖霜同他要親手做的錦囊,這可是難倒他了。雖說已經定親的男子為将來的妻主繡荷包錦囊都是很尋常的事情,但無奈挽月繡工不好平時也不大做針線活兒, 所以從來沒動過這個念頭。
他猶豫了一下, 坦白道:“我的手藝不好,還是別做了吧。”他的手藝豈止是不好, 簡直糟糕透頂, 不過也沒必要把話說得那麽直白, 畢竟繡工針線都是男子本分, 他做不好焉能有理直氣壯的道理。
靖霜只當挽月是在自謙, 一把拉住他的手說,“無妨,無論你做成什麽樣子我都喜歡,再說你做成鴛鴦的樣式我也不能總挂在腰間啊,你做小一點, 我貼身收着。”
她這麽說,挽月也不好一味推拒,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下來,想着回去再下功夫。
可憐挽月自小聰慧,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通,偏偏于針線一途毫無天賦,小時候也跟着專門的繡郎學習過,可總是做不好還紮手。他父親王奕待他如珠似寶,哪舍得心肝兒受這種罪呢,于是發話不讓他學了。
挽月自打那會兒撂下針線之後,多年來就沒再碰過,可想而知現在叫他親手做個錦囊出來是多麽困難,偏偏靖霜還要做個小巧的,更是增加了他工作的難度。
幾個小厮裏數侍琴的針線活兒做得最好,挽月屋裏精細的針線活兒都是他在做,可是他手藝雖好卻不會教人,講個針法說半天也說不清楚,挽月磕磕絆絆地跟着學,一個鴛鴦頭繡了拆、拆了繡,折騰了好幾天也沒個進展。
“公子您繞了奴才吧,奴才實在不知道怎麽跟您解釋。”作為實幹型的侍琴,實在沒法兒把理論知識教導給挽月,雖然挽月跟着他一步一步地做,到最後繡出來的東西卻大不相同。讓他教會挽月做一個錦囊比他親自做十個都費勁,最後他忍不住建議說:“要不奴才替您做一個算了!”
“不行!”挽月心頭閃過一絲動搖的念頭,随即立馬一口否決了侍琴的提議,“她說要我做的,我怎麽能拿了你做得去騙她呢?”
然而嘴上說得堅定,心裏卻忍不住發愁,這還是他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大困難,眼下臨近年關了侍琴教不了,又能上哪兒找個現成的針線師父去呢?
“有了。”挽月靈機一動想到了宋小郎,他從前是蘇州有名的繡郎,針線功夫十幾年來也沒落下的,他做的東西人人都誇好,自己何不去找他來教呢?
“有了什麽?”侍琴一臉疑惑。
“收拾針線陪我去巧天院找宋叔。”
“對啊,奴才怎麽沒想到宋官人。”侍琴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連連在心裏暗罵自己愚蠢,然後利索地收拾了針線盒子和布料陪着挽月去了巧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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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教授挽月一事,宋小郎自然是樂意之至,他比侍琴年長有耐心,又經驗豐富,沒有直接開教,先是問了挽月幾個問題,又叫他在一塊兒碎布上試了試手,大抵摸清了挽月的水平。
“唉~”宋小郎看完挽月在碎布上蹩腳的針法之後嘆了口氣,心想自己還真是接了個艱難的任務。
挽月見狀深感不妙,他猶疑着問:“宋叔,我是不是學不好了?”問完了內心急切地盼望着宋小郎的回應,又生怕他說自己沒戲了,實在是矛盾得緊。
所幸宋小郎搖了搖頭,“無妨,大公子只是沒有基礎罷了,慢慢學總會學好的。”其實挽月現在開始的确是太晚了,尋常男子學針線都是五六歲就開始,可挽月過了年都要十五了。
“可是,”挽月顯得有些急切,“可是我想在年前做一個錦囊出來。”說罷他低下了頭,有些垂頭喪氣,他也知道自己急于求成太為難人了。
宋小郎見他的樣子,哪裏還不明白他的心思,想着這種精細親密的小物件定然是做給太女的,便一口應承下來。
“若要在年前做個像樣的出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能從針法慢慢教起了,此外還要大公子用心學吃些苦。”一開始做精細的針線活兒,誰不被紮過幾次手指呢?宋小郎只怕挽月堅持不來。
挽月聽他說有希望,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連連點頭,“我自然全聽宋叔的,不怕吃苦。”
之後幾天挽月果然日日去巧天院學習針線,也如他所保證的一樣,被紮了也不聲張,自己悄悄地把手指頭上的血珠含掉不給人看,這樣學下來漸漸也有了幾分像樣。
宋小郎看了十分欣慰,又見挽月過于在意也溫言勸解:“大公子不必過分勞心,心意到了就好。”
“挽月知道了。”挽月笑了笑,雖然辛苦但想到是要給靖霜的東西,他就不想有半點兒馬虎敷衍,一定要做到最好。
時間已經越來越接近過年了,年味兒越來越重了起來,侍書帶了兩個小厮去給明月居采買東西,回來後向挽月禀告。
“這次出去一共買了香片二斤,沉香二斤……胭脂五盒,銅黛三盒,公子常用的青雀頭黛已經售罄了,店裏的夥計說年底了要休息,暫時不進貨了。”
青雀頭黛的西域特産,要從産地運到京城少說也要兩三月的時間,這趕上過年一斷貨下次再有新的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無妨,用其他的也是一樣的。”挽月只顧着低頭做手上的錦囊,也不大在意這個,叫侍書帶着東西去存下。
侍琴見狀也跟了出去,和侍書嘀咕道:“前日我見二少爺身邊的冬青出去買東西,似乎新買了一盒子,不如我去同他借幾根先用着。”
“罷了,你可別折騰了,公子妝匣子裏的上好黛石多着呢,何必非要用這個。”挽月也說了無妨,侍書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他們也從未去芳華院要過東西,一向都是二少爺來找大公子要東要西的。
“可是這個顏色最襯公子啊,而且又是時下最流行的,上次太女殿下不還專門誇了公子的眉毛嗎?侍書你收拾東西,我去去就回。”
侍琴風風火火地走了,他想着惜月之前總是來明月居要東西,自己偶爾去問他要個什麽他還敢不給嗎?上次是他自作多情讨了個沒趣,又怨不着公子,他倒是先不與公子來往了,實在是可惱。自己這次去,也算是替公子給他個機會,他若是知道錯了便好言好語地把東西奉上,到時候自己也替他在公子面前轉圜幾句。
侍琴去了芳華院,蕭側君并不在院裏,他便直接找上惜月說明了來意。
惜月心裏不願意,便坐在一邊不說話,他的小厮冬青看着主子的意思出來和侍琴說:“大公子什麽好東西沒有,怎麽還能借到我們少爺這裏來,誰不知道我們院裏窮,少爺好不容易買到了點兒好東西,人人都惦記着嗎?”
侍琴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也不肯就此離去,叉腰笑罵:“哼,二少爺別悶聲不說話,光指使一個奴才替您做主,您想想往日裏我們公子待您如何。他有什麽好東西,你們去要了他舍不得給的,就是上次您找他借衣服,那身公子定做了入宮時穿的,也拿出來你給二少爺。
誰知道有的人啊,貪心不足蛇吞象,不禁想霸占了公子的衣服,還想着烏鴉變鳳凰攀上東宮的高枝,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呸!什麽主子,連我這樣的奴才也瞧不上。”
惜月本來還有些心虛,聽侍琴這樣直接罵他,便也有了幾分火氣,霍然站起身來。
“我自然是比不上大公子的,他是嫡子,什麽好的都先可着給他呢,我不要了的才施舍給我們,還能落得賢名。我一個庶子,要什麽沒什麽,自然比不上大公子。”
“可是我怎麽樣也輪不到你一個小厮說嘴,冬青把他給我打出去。”
“誰敢碰我,我自己走,”侍琴掙開了冬青,自己快步離開了芳華院。
侍琴被氣走了,回去就拉着侍書抱怨:“公子您平日裏白對二少爺好了,我看他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沒有一點感恩之心。”
“說了讓你不要去你非得去,好了好了,別氣了,瞧你小臉都氣歪了。”侍書哄了哄他,心想侍琴也實在多事,公子何等明白的人,早就知道二少爺上不了臺面不再理會他了,偏他還湊上去跟人吵,豈不是自找麻煩嗎?
侍書見侍琴兀自氣悶,有心提點他一二句,“此事你千萬別讓公子知道。”
“我知道了,我才不去拿這種小事惹公子不痛快呢。”旁人對挽月有什麽不是,侍琴一定是沖在最前面護着的,他一心想着不讓挽月經受風雨,當然不會主動去說了。
“你懂事就好。”侍書聽他答應了才放下心來。
蕭側君從外頭回來,一進門就看見惜月氣得坐在榻上正哭,便忙問冬青發生了何事。
“還不是明月居的侍琴,興沖沖地過來跟少爺要東西,說是大公子缺了青雀銅黛,來和少爺先借幾支。大公子什麽都有,還來搶少爺的東西,他們分明是見不得少爺用一點兒好的,奴才看不過說了他幾句,他竟然跳着腳罵少爺白眼狼……”
冬青心下不忿把方才的事情都說了,正自鳴得意自己挺身而出維護了少爺的利益,不料想被蕭側君反手甩了一個巴掌。
“天殺的狗奴才,他們兩兄弟間的事情用得着你插手嗎?竟然敢教唆着主子不敬兄長,改明兒就把你拉出去配個丫頭,你也不必再進來伺候了。”
冬青被打蒙了,誰能想到一向知書達理的側君竟然親自動手呢?可見是動了真火氣了,他立馬怕了,跪下來請罪,又拉着惜月讓他求情。
“少爺,少爺您救救奴才,奴才不想出去。”冬青怎麽肯出去随便配個丫鬟呢?他生得有幾分姿色和惜月的關系有好,還指望着以後惜月嫁人了能帶他做個陪嫁的。
“父親,我身邊就他一個得力的人,您也不給我留着嗎?”惜月淚眼朦胧地看向了他父親,心下委屈得厲害。
“他是個什麽好東西?你瞧瞧你,都是一個娘的兄弟,怎麽你的眼皮子就這麽淺?連盒子黛石也舍不得,”蕭側君一向要強,不由地發狠數落惜月,“父親一向教導你兄友弟恭、仁愛孝悌,你都聽不進去,光聽着手下這起子沒見識的小厮挑唆你。
大公子對你,沒有半點兒不是,今日他的小厮來借東西,你不借也就罷了,還說那樣的刺心話,等侍琴回去告訴大公子,叫他如何傷心?另一則,你不想想,你今日如此行事,日後大公子還能再疼你嗎?”
“什麽仁愛孝悌兄友弟恭?父親整天念着這個,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他幾時看得上我是他的兄弟了?”惜月經過上次的打擊,陡然間轉了性,褪去了過往的天真愚鈍,一下子成熟起來。
他再也不願維持和挽月兄友弟恭的假象,再也不願低聲下氣仰人鼻息。他終于承認自己就是在嫉妒挽月,嫉妒得發狂,連表面過得去都不願再維持,如果有可能,他寧可和挽月老死不相往來,嫁人之後離他越遠越好。
只有這樣才能逃離那輪明月的光輝,不用再時時刻刻被人拿出來和挽月比較,随時随地被人踩上一腳,踩完之後還嫌棄他是低微的塵泥。
“你……”蕭側君被惜月的話氣得發抖。
“父親也別氣了,橫豎我這輩子比不過他,我也不想着跟他比了,這不是您一直教導的嗎?”惜月擦幹了眼淚梗着脖子說:“泥人也有幾分氣性,我日後再也不要他一針一線,永遠不求到他門下去,看誰還有臉再來奚落我。”
“唉!”蕭側君長嘆一聲,頹然地坐進了身後的紅木椅子裏,他平靜了片刻說:“也罷,你知道自尊要強了也好。說到底男兒家将來一生榮華富貴還是要依仗妻主的,你大哥也不過一二年就要嫁出去了,對你好不好也不是十分要緊的事,為父只盼你日後能嫁的如意妻主,得她寵愛庇佑也就夠了。”
“父親放心,兒子一定嫁入豪門,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25 19:32:56~2020-03-26 11:21: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essielin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