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晨,該是睦長樂梳洗過後,準備扮成安國公的樣子上早朝的時候。

因為顧慮到一人分飾兩角的問題,送水的工作通常是由知道內情的老總管擔任,但今天,當他一如以往,送水到睦長樂房裡的時候,房內卻沒半個人在,反倒是……

「呀啊啊——」

驚人的尖叫聲自客房裡迸發,引來了不少仆役前往關切。

只見常被安國公派出去辦事,仆役們其實鮮少見到的睦長樂,居然留宿在客房裡,而且身邊還抱着昨夜的不遠之客。

「你這個登徒子!你趁着我睡着的時候,對我做了什麼啊?」

一早醒來,小姑娘正覺得這張床睡起來有些凹凸不平,想翻個身,沒料到一轉頭,就撞上一堵硬牆。

她睜開眼一瞧,便看見有些熟悉的俊雅面容正貼在她的身旁,讓她一時之間寒毛倒豎,全身雞皮疙瘩都爬起來了。

緊接着,尖叫與抗議聲同時迸發,她趁着睦長樂還沒清醒,一把推開他的臂膀便要跳下床。

可是她的褲管跟衣袖還有部分被壓在睦長樂的身下,所以儘管她想逃離睦長樂身邊,卻還是動彈不得,甚至呈現一半身子掉在床邊,一半被壓着的困窘情況。

「早啊!晴兒,你醒了?」

對於耳邊的驚聲尖叫,甫睜開眼的睦長樂倒是不怎麼介意,他依然是一臉的從容優雅,看見小姑娘差點就要滾下床的危險動作,他僅是伸手一攬,就将她拉回床上。

「當心點,怎麼你睡相這麼差呢?都要滾下床了。」

瞧他動作抱得極其自然,簡直要把小姑娘給吓到心臟無力了。

「放手!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結果你居然趁人之危!」

嗚嗚嗚……真是笨到有剩了,竟然被這個男人騙上床……

Advertisement

「趁人之危?」睦長樂眨了下眸子,有些納悶地出聲,「我只是見你拉着我不放,一直喊我『爹』,所以不忍心吵醒你,才陪着你同眠一夜而已,可沒有做出什麼非分之舉啊!」

昨晚他原本将小姑娘送到客房後,就要回去就寝的,哪曉得小姑娘居然死抓着他不放,挂着淚水的表情讓他實在是不忍心叫醒她,索性陪着她過夜。

不周依照小姑娘的反應看來,她鐵定是誤會他對她做了什麼不清不白的舉動吧!

還真是冤枉啊!他只是想好好安撫她罷了,對他來說,杜家女兒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是用來疼愛、保護跟照顧的。

「我……我喊你爹?」小姑娘霎時漲紅了臉。

「你很想念雙親吧?晴兒。」睦長樂伸手往她頭上拍了拍,活像是父親在寵愛孩子般,「放心,你若無處可去,就暫時住在王府裡,晚點我們再好好聊聊,看要怎麼調查杜家的事情。」

「咦?」小姑娘眨了眨眼,見他雖然與她靠得極近,眼神裡卻無一絲惡意,而且兩人身上的衣物儘管睡皺了不少地方,卻只有淩亂而無不整之處,她忍不住愣住了。

這男人真的就只是抱着她睡了一個晚上,為的是……安慰她嗎?

會不會太君子了啊?

她見過的男人可從沒這麼正經的。

「我還有工作要忙,你若需要梳洗、更衣,或回家打點東西帶過來,這些雜事都可以向王府裡的老總管詢問,我會讓他安排人手幫忙的。」睦長樂說罷,便自床上起身,俐落地越過縮在床邊的小姑娘,跳下了床鋪。

她愣愣地看着睦長樂揮手驅趕窩在房門外看熱鬧的仆人們,幾度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本以為他是個色鬼,結果他卻是想替她爹親洗刷污名的人。

她覺得他佔了她便宜,可他竟能抱着她一整晚而絲毫不動慾念。

這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啊?

蒼龍堡的俠客都這麼特別嗎?

雖然她知道蒼龍堡的威名,也知道他們的俠客做了多少除賊剿匪的豐功偉業,但實際上遇到後,還真是令她大開眼界……

「怎麼了?」睦長樂吩咐仆人替她端來洗臉水及準備衣物替換後,回頭見她只是一味地發愣,還盯着他瞧,他忍不住迸出了溫聲笑音。

「我……」她該說些什麼?

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她除了謝謝之外,好像說不出第二句話。

「不用急,我想你應該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開口。」睦長樂瞧着她略帶茫煞的眼神,僅是走回床邊,彎下腰,輕輕地拍了拍她粉嫩的臉頰,「你現在就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緒吧!晴兒。」

他原是想着這麼喚她的名字,會讓她比較容易習慣、适應他的親近,可沒料到她竟是突然仰起臉來凝視着他。

「晴兒?」

「我叫杜貞晴。」小姑娘眉梢微垂,有些困窘地吐出了輕音。

這男人,看來真的不是什麼壞人哪!

看在蒼龍堡的名聲上,以及他與她同睡一床,卻什麼下流事都沒做的份上,她就信了他吧!

「杜貞晴是嗎?」睦長樂揚起了暖如初陽的和煦笑容,「那麼,我應該喚你一聲杜姑娘,還是叫你貞晴姑娘?」

願意将名字告訴他,就表示對他有着一定的接納程度了吧?

「叫我……」杜貞晴的雙頰突然泛開兩朵紅雲,「還是叫我晴兒吧!我爹娘都這麼喊我的。」

也許是因為這男人笑起來的感覺,以及愛憐地撫摸着她的頭或臉龐的态度,就像是她的爹親在疼愛她一樣,所以她似乎真的在不知不覺中,把他與她爹親的身影重疊起來了。

「那麼晴兒,我先出門了,過午就回來,別擔心。」睦長樂像在哄個孩子似的迸出笑音,然後便轉身離去。

杜貞晴瞧着睦長樂遠去的身影,還有些亂烘烘的腦袋裡尚無法釐清這種感覺究竟為何,但她知道這個男人與受到陷害的她的爹娘不同,他是蒼龍堡俠客,還是安國公的心腹,能夠在衆多爾虞我詐的環境裡爬到這地位的人,肯定有着堅強的意志力與過人的才能。

所以就像睦長樂對她保證的,他會回來,會好好聽她說清楚她家裡所發生的事,他不會像她爹一樣,無端地受到小人的陷害。

她可以安心了吧?

因為睦長樂不是個會抛下她的人……

為了能夠早點處理杜家後人的問題,所以睦長樂上完早朝後,便匆匆忙忙地坐馬車趕回王府。

他原是想先回房換下這身裝束,再以原本的面貌去見杜貞晴。哪曉得他才剛踏進家門,便瞧見換了衣裳的杜貞晴站在前廳門口張望着。

她該不會是在等他吧?

睦長樂走近杜貞晴,在她身旁停步,見她以略帶戒備的眼光瞧着他,他不由得迸出了笑聲。

「小姑娘,你站在這裡,莫非是要等長樂?」睦長樂以扮演安國公時的沉穩聲調吐出了問句。

畢竟他現在還扮着安國公,門口往來的仆人又多,所以他無法以自己的身份同杜貞晴談話。

「我是在等長樂大哥沒錯……你是誰呀?」杜貞晴疑惑地打量着老人,瞧瞧他身上穿戴的官服,忍不住訝道:「難道……你是安國公?」

「是的。」睦長樂有模有樣地點頭。

「原來是你。我聽長樂大哥說,你一直想替我爹洗刷污名,我卻還沒機會向你道謝。」說着,杜貞晴連忙向睦長樂扮演的安國公鞠躬。

睦長樂沒想到杜貞晴這個吵鬧的小姑娘在面對安國公的時候,可以變得這麼有禮貌,不由得想笑。

「不用客氣。先進去吧!我帶你去見長樂。」

「咦?他不是外出了?」而且還說過,要過午才回府,所以她才在這裡等門的。

「先進去吧!我慢慢解釋給你聽。」睦長樂知道,若他繼續頂着安國公的臉孔,一定會給杜貞晴帶來許多困惑,因此他沒多說什麼,僅是越過她,逕自往屋裡走去。

「等等,長樂大哥不在家吧?」杜貞晴見他離去,連忙追上前。

「你先跟我到別院吧!長樂在那邊。」畢竟府裡不是所有的人都曉得他的秘密與身份,所以他向來不在房外拿下假面具的。

「別院?」又說出門不在家,又在別院的……杜貞晴一下子被搞得昏頭轉向,但既然睦長樂說過安國公是可以信賴的人,她也就跟着他走。

只是一路上,她還是停不了好奇心,忍不住多嘴兩句,「安國公,長樂大哥現在不在家啦!我問周老總管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走停停地來到閑雜仆役不能靠近的別院後,睦長樂終於停下腳步,然後回身湊近杜貞晴,悄悄吐出了專屬於自己的音調——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不過……我就是睦長樂啊!晴兒。」

「什麼?這聲音……」杜貞晴愣住了。

怎麼回事?為何安國公的聲音突然變成睦長樂的聲音了?

「跟我來。」睦長樂匆匆牽了她的手,直往自己的房裡走去。

杜貞晴還來不及反應,就這麼被睦長樂帶進了房間,她站在門邊,看着睦長樂将房門關上,然後逕自走到桌邊。

她忍不住吐出遲疑的問句,「你……真的是……」

「你等等。」睦長樂擡手止住她的問話,接着當着她的面,伸手将臉上的薄薄假皮撕了下來。

随着假皮的褪去,睦長樂的面容也重新顯露出來,讓杜貞晴看得傻眼。

「你你你……你怎麼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噓!」睦長樂苦笑着再度示意她噤聲,「晴兒,小聲點兒,這是重要的秘密。」

要不是杜貞晴是杜家後人,他想好好清查這件事,所以希望可以與她真誠應對,讓她放下對他的戒心,把過去的隐情都說清楚,否則對於她這個外人,他還是得隐瞞身份的。

「呃……」杜貞晴的表情在見到睦長樂露出帶點為難的笑容後,立刻變得謹慎了些,她壓低聲調,悄聲道:「你這是易容術嗎?」

她只有聽說過,但從來沒見過,沒想到睦長樂就是有這類才能的俠客。

「嗯!」睦長樂勾起了笑容,「我扮成安國公以穩定皇上的心,已經好些年了。」

「那麼你說安國公知道我家的事,是指……」

「那是安國公本人親口交代給我的遺願。」睦長樂嚴肅地點頭迸聲。

「原來他早就過世了啊!」雖然是不認得的陌生人,可或許是因為對方到臨終前都還惦記着杜家的事情吧!所以杜貞晴也對安國公興起了些許不捨的感覺。

「這麼一來,你應該可以放心信任我了吧?」睦長樂将假皮擱到桌上,替自己跟杜貞晴各倒了杯茶,「關於杜家的享,能不能一五一十地說給我聽?」

「嗯!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說。」杜貞晴瞧着睦長樂俊雅的面孔。

這男人給了她很多年沒有過的安心感,在誤會解開後,她發現只要是待在他的身邊,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沉穩氣質,就足以使她得到些許平靜。

她去世的爹親是個脾氣溫和親切的好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睦長樂的個性也挺溫柔體貼的,所以才讓她有了這種錯覺?

「那還真是我的榮幸。」睦長樂想了想,又續道:「對了,在聽你解釋杜家的情況之前,我能否先問問,你為何這麼堅持要取回那些首飾?」

通常人們在被冠上不白之冤的時候,想的都是如何為自己洗刷污名吧?

可是身為杜家後人的杜貞晴,卻是寧可冒着被人發現杜家後人成了賊人的風險,也要将屬於杜家的首飾偷回去,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而且更令他不解的是,在他查過當年的紀錄後,發現杜家被抄的家産,應該全數歸入國庫所有,但偏偏細目中,居然遍尋不到這套蘭花金飾的記載。

也就是說,整套金飾都被抄家的官員暗中貪污私藏了。

但詭異的事情來了,因為要從抄家當中撈油水的話,杜家其實有更好、更值錢的一些古玩字畫等物品,為何別的不拿,卻獨獨藏起這套金飾?

況且,這套首飾被暗中取走後,應該只會出現在負責抄家的官爺家中吧?

為何它卻是散落各處,有些在富商家,甚至還有在安國公王府裡的?

這其中的謎團太多,簡直像是在昭顯這樁舊案一定藏有隐情一般。

「我拿回來的首飾,原本是成套訂製的,是我爹在我娘三十歲的時候,送給我娘的禮物。」杜貞晴在睦長樂的示意下,跟着坐到了桌旁,一塊兒喝起茶來。

「成套的……所以你才能輕易的認出它們,是嗎?」以由來而言,那确實對杜貞晴很有代表意義。

「嗯!因為我娘的閨名裡有個蘭字,所以我爹便讓人以蘭花為題,打造出成套的蘭花金飾,以此贈予我娘。」杜貞晴一邊啜飲着熱茶,一邊吐露着昔日回憶,聲調忽高忽低,想來是說到了心酸處。

「蘭花?這麼說來,是安國公的夫人送給廉康夫妻的那條蘭花金鏈子吧?」聽若杜貞晴的說明,睦長樂忍不住憶起了安國公之女曾經配戴在身上的金手鏈。

「對,為了找回這套首飾,我花了好大心思打聽的,只查出它們分別流落到不同人家的手中。」杜貞晴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本想一個個找出來,跟這些人交涉,一一買回,但持有手鐲的人堅決不肯賣,而且金飾的價格也高得吓人,我實在湊不出那麼多錢,所以才出此下策。」

「傻晴兒,你沒想過被發現的話,杜家的污名會再添一筆嗎?」這個問題也是睦長樂感到最不解的。

「但是我只能做到這個。」杜貞晴眼眶紅紅地仰起臉往睦長樂瞧去,「我一個普通平凡的小姑娘,買不回金飾,沒權力可以平反污名,還能活着已屬幸運,除了把我爹娘珍貴的回憶拿回來以外,我什麼都沒辦法做到啊!」

「晴兒……」睦長樂望着她又一副想落淚的通紅眼眸,忍不住伸手越過桌面,握緊了她的柔軟手掌,「我懂了,這是我沒考慮過你的情況,別哭了。」

「我知道,萬一被人發現小偷是我,杜家就真的再也翻不了身了,但是……我想念他們,我好想我爹娘,可我身邊什麼回憶都沒有了……」杜貞晴緊繃着身子,彷彿是在忍耐着不讓眼淚落下。

「但至少你還活着,不是嗎?」睦長樂握緊了杜貞晴的手,溫着嗓音安撫道:「你身上的血肉,都是來自於你爹娘,只要你活着一天,他們就陪你一天,是吧?」

「我……」杜貞晴以手背抹了抹眼淚,吐出了帶點委屈的聲調,「偶爾總會想抱着點什麼東西,讓自己有點實際的感覺啊!」

「我懂。」睦長樂無奈地吐出帶着淡淡惆悵的音調,「寂寞這回事,只有本人才知道箇中滋味有多難熬、有多苦。」

杜貞晴垂着眉梢,眨巴着黑瞳望向睦長樂,她發現這個男人安撫人的話語還真是與衆不同。

大多數人總在得知她失去爹娘時,不是說句節哀順變,再不然就是要她自立自強,可這個男人卻是由着她放聲大哭。

她喊着自己孤單難耐,他卻不是要她找個人成親,有了新家人就不會再惦着舊傷痛,而是将心比心地聽着她傾訴自己的寂寞。

明明是體貼又好雷好語地安慰着她,卻不會讓人覺得他太溫情,過分軟弱,只會讓人感到安心與沉靜下來的心緒。

這個男人真的很特別。

「想哭就哭,沒什麼關係的,只是別一直哭,因為哭傷了眼睛劃不來啊!」睦長樂拍拍她的手背,吐出了柔音。

「你這麼說話,我哪裡還敢哭啊?」杜貞晴吸吸鼻子,被睦長樂這麼一提醒,她的淚忽地就止住了,甚至她覺得好像還有股微暖的心情往她的心口裡竄去。

那是種帶着微甜的心情,就好像她以往看着她爹娘在月下牽着手、相依偎,共同品酒賞月的時候,會泛開來的暖甜感覺。

「我不是想吓你。」睦長樂搖搖頭,溫潤的嗓音跟着滑出,「只是覺得,難得我們有緣分見了面,與其把力氣花在掉眼淚這事上頭,不如多說些舊事給我聽,讓我想辦法為杜家平反,是不?」

「嗯!」點點頭,杜貞晴扯出了抹釋懷的微笑,「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給你聽。」

這麼多年來,她終於又找到了能夠讓她信賴的對象。

不用一直提心吊膽,擔心身邊是不是還有誰想加害於她,而是可以相信跟依靠的人。

這感覺令她好懷念,而且感覺真好。

「那麼,就請你從最初已逝的杜爺被誣陷的時候開始,一件件說明給我聽吧!我得查出到底誰跟這件事有關,又是誰在背後操縱一切,所以不管任何大小事,只要你想得起來的,都儘管說出來。」睦長樂認真地說道。

「好,我會努力說清楚的!」或許是因為感受到了睦長樂對此事的看重,因此杜貞晴也變得有精神起來。

畢竟,現在的她并不是孤軍奮戰,而是有睦長樂站在她這邊啊!

杜貞晴鼓起勇氣,将自己年幼時的印象與所有瑣碎的記憶,一件件地拼湊起來,将其陳喃出來,而睦長樂則發揮了他過人的記憶力,将所有關於杜家的一切,都記在腦海裡。

這就是他的才能派上用場的時候,因為若他将杜家的事抄寫下來,一一核對舊事,說不準這些紙本會給有心人盜走,到時候就麻煩了。

但記在他腦海裡的東西,誰也偷不走,只要他不說,誰也無法得知他藏起了杜家後人,而且有心調查,想替杜予風平反的事情。

這麼一來,杜貞晴才能夠在他身邊受到最嚴密的保護吧!

睦長樂一邊在心裡思索着,一邊仔細聽着杜貞晴的描述,兩個人就這麼在房內關了一整個下午。

由於是舊事重提,中間自然少不了令杜貞晴落淚悲慟的過往,每次說到這些事,她總是哭得止不住淚水。

而在此時,睦長樂也會善用自己的溫柔嗓音,安慰着哭成淚人兒的她。

這一來一回,不知哭濕多少條手帕,當睦長樂就他想知道的大小舊事全都問了個一清二楚之後,時辰早過了黃昏。

當偏橋的天色滲入窗內,府內的老總管前來敲了門進房,必恭必敬地請示道:「睦爺,兩位在房裡悶了許久,是否休息一下用晚膳了?」

睦長樂經他提醒,才發覺時候不早,想想一直談話也沒休息,雖然能早點弄清楚事情真相,卻也會令人疲累,是該休息會兒,吃頓飯了。

又想了想,他開口向老總管問道:「對了,廉康可回府了?」

「廉康少爺說過,今日同友人出門,會晚些到家。」老總管盡責地傳達着舒廉康的交代。

「那就是只剩宛陽在家了。」點點頭,睦長樂迸聲。

「宛陽是指?」聽着話裡來來去去的陌生名字,杜貞晴只能微愣地瞧着睦長樂。

「她是安國公之女,我方才提到的廉康,是她的夫婿。」睦長樂吐露着溫柔嗓音為她解釋起來,「平日裡我會同他們夫妻一起用膳,日後你暫時要住在府裡,而且至少會住上一陣子,直到這件事情調查清楚為止,我想,是否先介紹你給他們認識一下?」

如果是在遇上睦長樂之前,也許杜貞晴會對這些王公貴族無法信任,但由於有睦長樂在,所以她也不那麼排斥了。

更何況,安國公可是交代睦長樂要為她爹爹洗刷冤屈的人呢!

「嗯!好啊!」杜貞晴點頭應聲。

「那麼,你先回房洗個臉,稍作歇息吧!我會讓總管先去安排,等等再去喚你一起用膳。」

瞧她的态度比初見時爽直許多,睦長樂的心裡不由得欣慰許多。

其實,可以的話,他希望不只是查清楚杜予風的冤屈,還能将這個杜家後人心裡埋藏多年的委屈與悲傷,逐一地洗去、衝散,讓她可以幸福快樂地過着新的生活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