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是在邀請我看電影嗎?”
恬安少有的窘迫起來, 她瞪了他一眼,幹巴巴的:“你少貧了,”她搭下眼皮, 将眼底的情緒全數掩去, 故作鎮定:“看不出來啊你,油嘴滑舌的。”
她揚着眉際, 又換了個看上去頗為嚴肅的表情:“有事兒說事, 沒事我可走了。”
話罷,她就作勢要走。
江衍輕啧了聲,下意識想伸手拉住她。
指尖在觸及她手背的剎那,察覺有些不妥,慢慢收了回來。
他舔了舔幹澀的唇,緩步走在她身後。
他沒再多話, 就像剛說的。
就真的只是想見見她。
恬安信步朝街邊的便利店走去, 推開玻璃門, 側身閃進入,繞了半圈, 停在飲品區。
江衍漫無目的的跟在她身後, 擡手從貨架上取了一瓶荔枝味兒的水果罐頭, 他猶豫了下,又換成了黃桃味兒的。
恬安挑了一罐草莓牛奶,又從貨架最底下拎出一瓶雲奕要的阿薩姆, 去前臺結賬。
江衍卻先她一步,将罐頭擱在收銀臺後, 遞過去一張嶄新的紙鈔, 朝收銀臺後坐着一年輕的售貨員淡聲但:“我們倆的一起結了。”
恬安遲疑了片刻, 終是沒說什麽。
剛出便利店, 雲奕從街角急吼吼的跑過來,大老遠就開始喊她的名字,生怕她走丢了似的:“安安!安安!你跑哪去了,找你半天。”
“這不是給你買奶茶去了?”恬安似已經習慣了她的風風火火,見怪不怪的從懷裏抽出奶茶,手指纏繞着瓶蓋兒,遞過去:“喏,你要的阿薩姆。”
“謝啦,待會我轉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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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了,不是我埋的單。”
恬安暗示般,飛快額瞟了江衍一眼。
雲奕秒懂,露出幾分恍然的表情。
“恬安。”他倏地出聲。
她看向他,語調一如既往地平靜:“怎麽了。”
江衍抿了下唇,沉默兩秒,神色有些黯然。
他欲言又止般搖了搖頭:“沒什麽。”
恬安有些捉摸不透他,試探着:“那我們先回學校了?”
他手裏握着黃橙橙的罐頭,輕嗯了聲。
雲奕挽着恬安的手臂,走出老遠,又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往身後看了一眼,搜尋着江衍的影子,憂郁道:“我剛才是不是打攪到你們了?”
恬安佯裝平靜:“亂說什麽。”
“我感覺自己像個兩千瓦的電燈泡。”
她輕聲安撫:“好了,別瞎想。”
“早知道我就在餐廳裏再等一會兒了。”
恬安:“……”
雲奕一路上絮絮叨叨不停,一腳踏進校門,她才猛的一拍腦門,想起什麽。
她忙拉住恬安:“嗳,差點忘了正事兒。”
“?”
“安安,你有沒有周末?”
“有事?”
雲奕喝了口奶茶,急咽下去:“周六正好是我生日,你陪我過行不行?”
恬安怔忡了片刻,确認一遍:“這個周末?”
“對,”怕她不同意,雲奕放軟了态度:“行嗎?我還沒跟你一起出去玩兒過诶,你就當陪我玩,怎麽樣?”
她不假思索:“你想怎麽過。”
雲奕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半晌後才又驚又喜的:“你這是答應了?”
“我不答應的話,可能要聽你念叨一下午,”恬安難得開了個玩笑:“放過我的耳朵吧。”
“那好,”她思慮幾秒,當日行程張口就來:“我們就先去看一場電影,再去逛一逛精品店,出來正好可以去美食一條街,在附近解決午飯,再去逛商場,怎麽樣?”
在這件事上恬安顯得沒什麽主見,旋即附和着道:“聽你安排吧。”
—
恬安一直對“生日”這種一年一次的節日沒什麽興趣,大多時候她都是一個人過的,或者花些心思,在這一天裏勁量過得更有儀式感,比如——給自己買一塊小蛋糕慶祝。
她挺難以理解雲奕現在的心情。
恬安翻着練習冊,斜視了眼一旁伏在桌上,臉頰埋在臂彎裏,躲在桌洞下悄咪咪看手機的雲奕。
這貨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大半節午休了。
“嗳,別看了。”恬安壓着氣音提醒。
“再等一下。”雲奕頭也沒擡,囫囵應付着。
“待會老師要過來了。”
“嗯嗯,馬上。”
見她還沒什麽反應,恬安有些忍無可忍的用腳尖輕輕碰了碰旁邊人的腿肚,沉聲道:“待會手機被收了可別怨我。”
雲奕半擡着頭,瞄了眼值班老師的位置:“安安,你幫我打個掩護啦,我訂兩張周末的電影票。”
恬安低着頭,在草稿紙上畫了兩筆裝裝樣子,得以躲過滅絕師太的死亡凝視:“急什麽,下課了再訂。”
“不行,我得先搶個好位置。”
“……”
恬安不太想理她。
不怕死的頂風作案,訂了兩張電影票,雲奕笑眯眯的把手機重新塞回口袋裏,細聲細氣說:“我訂了周六上午十點的票,第五排中間最好的中間位置。”
“嗯。”
“你記得別遲到哦。”
恬安擺了擺手,疊說了兩聲“知道了”。
因為恬安回家的班車剛好經過訂票的那家影院,雲奕又對周六格外上心,從下午就開始叮囑着讓她一定記得拿着二維碼去取票。
恬安沒多想,答應下來。
她其實對電影方面興趣不大,陪別人出去逛街的次數可謂屈指可數,更是極少去精品店買那些滿是少女心的小玩意。
全當陪着雲奕罷。
晚自修後,恬安搭上班車,抵達在影院附近的站點,努力回憶着電影院的具體位置,踱步而去。
晚上的影院依舊亮着燈火,進進出出的觀影者絡繹不絕,偶有出雙入對的情侶巧笑着從身側經過,周圍人流如織。
恬安徑直排在自動取票機隊伍的末端。
她從包裏翻出手機,點開二維碼,随着隊伍一點點前行。
取到電影票時,她才急匆匆的折回車站。
好在她運氣還算不錯,堪堪趕上最後一趟末班車。
恬安到家時已經接近十點,她扔下書包,在各個房間裏找了一圈,确定恬零還沒回來。
她随手将書包扔在沙發上,剛準備洗漱,手機傳來一陣電話提示,金屬機聲微微震動。
屏幕自動亮起——是雲奕打來的。
俗話說,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剛接通電話,那邊就用一副泫然欲泣的調調,還煞有其事的添了些哭腔,一字一頓的告訴她,“周末不能一起出去了。”
恬安後知後覺的啊了聲,也有些遺憾。
雲奕父母想趁着周末兩天帶着自家閨女回老家過這個生日,惹得籌備半天的雲奕一陣失落,又愧疚讓恬安白去電影院跑一趟。
雲奕在電話裏抱怨了兩句,才交代讓她随意處理了這兩張電影票,分一張出去,和別人去看也行。
恬安想了想,輕輕嗯了聲。
聊了近一刻鐘,兩人挂了電話。
她将手機放回原處,瞥向擱在茶幾上的兩張單薄的電影票,風一吹便輕飄飄散落在地上。
恬安又彎腰一一撿起,壓在玻璃杯下。
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颚,猶豫着剩餘的電影票送誰好。
自己在北京認識的并人不多,除了雲奕,勉強能說得上話的好像也就只有阮初一個。
她撚了撚眉心,倏爾想起還有個人。
樓下不還有個江衍嘛。
恬安捏着那張多餘的票,躊躇了下。
她長洩了口氣,兀自安慰着。
不就是去送電影票,一起看電影麽,江衍又不是什麽山間猛獸,還能吃了自己不成?
思及此,她慢蹭蹭的挪至玄關,換上帆布鞋,出門。
在電梯裏利用短暫的時間,心中默默組織了一下措辭,讓自己看上去更有底氣點,才擡手,纖細的手指微微屈起,指關節敲了敲防盜門。
來開門的是江夫人。
溫順的女人看清門口的人時微微一愣,喜道:“恬安啊?阿姨有些天沒見着你了。”
她照例乖乖喊了聲“阿姨好”,小聲解釋:“我平時比較宅不常出門,”她一頓,補充着:“抱歉這麽晚了還來打攪。”
“什麽話,快進來坐坐。”
恬安忙擺手,客氣道:“我是來找江衍的,他在嗎?”
江夫人了然:“阿衍在呢,我去叫他。”
她往裏走了幾步,口中疊說了句“有人找。”
約莫在門口等了半分鐘,屋內才傳來江衍清潤的嗓音:“誰啊。”
末音還未全落,裏間的房門被推開。
江衍正趿着汲着水漬的男士拖鞋,手裏拎着一塊白色毛巾,揉着濕漉漉的短發,一步一步行至玄關。
許是毛巾的一腳遮住視線,他走到門口,鞋尖無意踢到擺在門邊的家居鞋的鞋跟才停下來。
他指尖撩起毛巾一角,看向比自己矮了整整一個頭的小姑娘。
“你…”他面色一僵,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些一身着裝。
江衍剛洗浴完,只着一件黑色的寬松背心,和剛及膝蓋的沙灘褲,頭發還濕漉漉的,連濃密的長睫都染了些水汽,顯得沒那麽根根分明。
還有一兩點水漬,順着脖頸,滑過略顯骨感的鎖骨,沒入領口。
恬安強裝淡定,面不改色的挪開視線。
“這個,”她遞出手裏那張薄紙:“給你的。”
空氣安靜了幾秒。
她微斂的眼睑顫了顫。
連呼吸都加重了幾分。
她這人向來愛面子,一面怕他拒絕,一面又覺得不好意思,現下難免覺得有些臉熱。
剛想縮回手,挽回顏面性的說一句“你不要就算了”,手裏的票忽地被抽走。
她擡眼。
江衍細細端詳着手裏方方正正的紙,心情似好了不少,翹起的唇下咧出細白的虎牙尖兒,話音夾雜笑意:“唔,你是在邀請我一起看電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