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別生氣了,嗯?”
外面的走廊裏有學生匆匆經過, 偶爾傳來一兩句交談聲,又愈來愈意味,逐漸消失。
恬安抿唇, 壓抑着笑聲。
低低的笑音還是從喉間滾了出來。
江衍輕啧了聲, 臉色沒怎麽變:“嚴肅點兒,”他單手撐在她身後的白牆上, 語調透氣一絲危險:“我還在生氣。”
恬安聞言, 試圖壓下翹起的嘴角,拉直唇線。
但效果不佳。
她有一瞬間想把“可愛”這個詞安在他身上。
江衍蹙了蹙眉,眸色略沉。
恬安連忙清了清喉嚨,擺出一臉正色,連忙溫聲說:“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 ”她揚着漂亮的眼梢:“還不是因為你太可愛了。”
江衍神色有所緩和, 但仍然沒吭聲。
他偏淺色的唇, 抿成一條直線。
看來不哄哄還真不能好了。
恬安舌尖掃過下牙堂,雲奕課間時對她說的那幾句——“撒嬌”“韓劇女主角用這招屢試不爽的”“凡事都要勇于嘗試嘛”的話音逐一閃過。
她糾結一二, 努力搜刮着自己腦海中看電視劇時, 女主角撒嬌的片段。
旋即又忍不住一個機靈。
那樣嗲到不行的話, 她可能真的學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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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安猶豫再三,才慢騰騰地擡頭看江衍。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從袖口探出, 露出纖細骨感的指關節,緩慢的攥住了他的衣擺, 象征性的小幅度搖了兩下, 放軟了聲調:“這件事算我錯了, ”她久違局促了下, 用哄小孩子的語氣,繼續道:“你別生氣了,嗯?”
她聲音依舊清越,如初秋晨間露。
話尾音色微微上揚,綿延悠長。
江衍神色呆愣,随後,又很乖的嗯了聲。
他想到什麽,很小氣的說:“不許再有下次。”
恬安想了想,輕聲應了。
她吐出一個“好”字,話音未完全落下,教室敲門倏地被人推開,“哐——”的一聲,重重的砸在牆上。
窗簾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有人進來了。
恬安幾乎被吓住了,雙肩一顫。
下一刻她想起江衍還在這裏,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驚疑。
她用柔軟的氣音,說:“怎麽........”辦?
江衍很是鎮定,修長的食指抵在唇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把恬安未說完的話止在嘴邊。
他朝她比了兩個手勢示意。
恬安遲疑兩秒,讀懂了個大概。
她小心的挪着步子,往教室後門靠去。
擡手掀開窗簾的一瞬間,恬安踏出一步的瞬間,江衍從半開的後門閃了出去,高往起的簾子堪堪遮住其他人的視線。
慶幸的是,窗簾擺放的一排桌子成了很好的遮擋物。
江衍出去的一瞬間,恬安也露出了身形。
進教室的是一位女生。
恬安跟班上的同學不太說話,只記得個名字。
眼前這位叫青夏。
青夏似乎沒想到窗簾裏會突然蹦出個人來,看清恬安的臉才咋咋呼呼的拍了拍胸口:“是你啊,吓死我了。”
恬安心中松了口氣,朝她微微颔首。
“你躲那裏做什麽?”青夏繼續問。
确定了江衍沒被發現,她才擡腳往座位走,邊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有東西掉到那邊,我就過去找找。”
青夏露出幾分了然:“找到了嗎?”
恬安說了聲“找到了”。
怕被察覺出什麽端倪,她不欲多說,拉開椅子坐下,不再出聲。
恬安摸了摸微微發燙的臉頰,覺着剛才擠在狹窄的角落裏有些熱。
又不受控制的回想起,被他圈在懷裏的安全感。
周身湧動着他呵出的氣息。
夾雜着清淡幹爽的皂角味兒。
雲奕沒多久便回來了。
姜忻倒很是負責,把她送到教室門口,自己不緊不慢的回教室。
雲奕撫了撫衣擺,一拍腦門,說:“對了,我剛才在回來的路上遇上阮初了。”
說起來,恬安也有一段時間沒着阮初了。
說來也奇怪,
學校就這麽大,愣是連面都沒碰上。
恬安昂了聲,不疾不徐說:“你們說什麽了?”
雲奕摸了摸下巴:“也沒說什麽特別的,”她想了幾秒,才溫溫吞吞道:“她就突然問我,你是不是跟江衍在一起了。”
恬安伸進桌洞裏翻找東西的手頓了下,放下手中的事兒,問:“你怎麽說?”
“當然是實話實說咯,”雲奕沒心沒肺的聳肩:“嫂子都叫上了,你別說你跟江衍之間什麽都沒有。”
“.......”
她篤定的補充:“要還說什麽關系都沒有,純潔的鄰居關系,我直接吃鍵盤。”
恬安不置可否,沒搭話。
雲奕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腦袋:“說起來也奇怪啊,想知道你是不是跟江衍在一起,應該先來問你才對啊,怎麽跑來問我這個局外人。”
“誰知道。”恬安不怎麽在意:“我跟她也不常遇見。”
“哦——”雲奕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可能是因為上次給江衍遞情書被拒絕了,沒臉來找你。”
恬安嫌棄的瞥她,不太想理這個傻子。
“阮初主動往上貼,人江衍都不帶搭理她的,我們家安安只要美美的坐着,小哥哥就上門了,你說打不打臉?”
恬安不知該接什麽,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
晚課後,走廊裏正是人多的時候。
從教室到街尾還有一小段距離。
這一段距離,她都是自己一個人走的。
路邊穿同樣校服的學生越來越少,恬安看到扶着自行車,低頭看時間的江衍。
他站在路燈下,昏黃的光暈直直落下,短發點綴上了淡淡的金色,光影将他精致的五官裁剪得更加深邃立體,像是給他畫上一層光暈。
他身上的校服幹淨得體,帶着幾分意氣風發的少年感。
恬安剛要上前,意外的瞥見後面的人。
阮初雙手捏緊肩上的包帶子,腦袋垂得很低,看着腳下的步子,走得也很慢。
沒想到中午才說的“不常見”,沒多久就能碰上阮初。
阮初走過光影的交界處。
恬安終于看清了她臉上的表情。
她是蹙着眉頭的,唇色淡了些,沒什麽氣色,心情似乎不太好。
出于禮貌,恬安主動打了招呼:“好見不見了。”
阮初驚覺前面還有人,讷讷點了點。
她看見不遠處的江衍,眸色暗了暗,勉強嗯了聲。
恬安捕捉到她眼底閃過的一絲複雜。
阮初不欲多呆,草草說:“我先走了。”
“哦。”
待她走遠了,恬安取下書包,擱在自行車前面的籃子,熟稔的坐上後座,輕快說:“我們回家。”
江衍哼笑一聲,用力蹬下腳下的踏板。
“走咯。”
—
當晚,恬安失眠了。
胸口似壓着一塊石頭,悶悶的,有什麽不好的預感正慢慢發酵。
直至淩晨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翌日。
今兒是個陰天,外面風很大,混合着冷空氣,跟帶着刀子似的,恬安還特意在校服外套裏加了一件白色修身羊絨毛衣。
到校時,雲奕已經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
她将校服拉鏈拉到最頂端,半張臉都縮進衣領裏,哆哆嗦嗦的抖着腿,見恬安坐下,她才顫巍巍的抱怨:“這北京的天氣也太變化無常了,昨天還出了點太陽,今天一下降了好幾度,冷得不行。”
恬安也怕冷,一路吹着冷風過來,鼻尖兒凍地通紅。
她放下包:“我看天氣預報說,近幾天都挺冷的,”她叮囑道:“記得多加點衣服。”
雲奕剛要說話,門外傳來高跟鞋鞋跟碰撞聲,緊接着班主任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今天滅絕師太到地格外的早。
後排幾個抄作業的學生被抓了個當場。
剛還懶懶散散的學生麻利的坐回原本的位置上,一個個從桌洞裏拿出課本準備早讀。
滅絕師太冷着臉,一步誇過講臺臺階:“都已經高三,能不能有點兒緊迫感,看看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還剩幾天!時間飛的一下就過去了,現在是三位數,再過不了多久就只有兩位數了。”
臺下靜悄悄的,默默挨訓。
“還有後面那幾個抄作業的老油條,你們讀書是為老師讀的嗎?是為父母讀的嗎?讀書都是為了你們自己!以後連二本分數線都勾不到,看你們找誰哭去。”
恬安摸了摸鼻子,盯着自己手裏的教輔。
雲奕癟了下嘴,不滿的咕哝:“大早上的,還要被訓。”
下一刻,滅絕師太話鋒一轉,目光随之跟了過來,雲奕下意識繃直了背,閉了閉眼準備被訓,卻聽見:“還有恬安!”
被直接點名的某人怔愣幾秒。
她記得自己最近也沒犯事兒啊。
“不要以為自己成績好就能肆無忌憚,我告訴你,考試瞬息萬變,一分就能踩死千萬人,沒有保送之前,随時都有可能和清北失之交臂,你這是在害人害己!”
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