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是北極熊的新品種嗎?”
恬安詫異的挑了挑眉。
以江衍的性格, 很少有拂女孩子面子的時候,這次直白得讓她覺着意外。
剛才多話的女生臉上浮出幾許尴尬,讪讪書起教輔, 整顆腦袋埋進書後, 靜若寒蟬。
恬安手肘壓着書角,微微仰頭。
露出纖細的天鵝頸, 拉出流暢好看的頸線。
她長睫沒煽, 小聲說:“你怎麽來啦?”
江衍将奶茶往她面前推了推,示意。
恬安慢吞吞哦了聲。
他站在門口沒進來,似乎是不希望在本學期最後兩三天惹事,表現還算老實,話尾帶着柔軟溫和的氣音:“那我先走了。”
他今天倒是格外低調。
為了不引人注目,還特意戴了黑色的棒球帽, 帽檐壓得很低, 從恬安這個角度看, 剛好可以看清他比尋常人淺上幾分的薄唇,以及一雙烏黑的眸子綴着微光。
從側面看, 也只能看清一個削瘦的下颚。
恬安疊說了幾個“嗯”字, 催促他:“快走, 待會要被老師抓了。”
待消失在門口狹窄的視野裏,她才放下手裏的筆,去拿擱在桌角的奶茶。
奶茶還是熱的。
透明的奶茶杯裏, 尚未徹底融化的糖漿如絲綢般貼着杯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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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安手指扣着杯沿,将奶茶提出來。
剝開吸管外層的塑料包裝, 紮進薄膜裏。
她低頭吸了小口, 才注意到袋子裏還壓着一張紙片。
恬安伸手, 将紙條拿出來。
方方正正的标簽上, 這着利落好看的正楷——
“考試加油。”
末尾,還畫着一個醜醜的笑臉。
—
鈴聲準時打響。
學生稀稀拉拉的把桌上的書塞進桌洞裏。
恬安迅速清空桌面,只留下一支簽字筆和一支2B鉛筆,還有一塊橡皮擦。
問卷和答題卡一次發下來。
臺上的監考面無表情的叮囑學生填寫姓名,确認考號,臺下學生一改先前的散漫,氣氛逐漸變得嚴謹。
考試持續兩天。
第二天上午考綜合。
考試時間為90分鐘。
雲奕随着人流從第四考場沖出來,撇見站在走廊上的恬安,就露出一副“囚犯出獄”的解脫表情:“安安!”
她側身從前面走在一排的學生中間擠過來,下一秒仿若戲精上身,故作泫然欲泣說:“你考得怎麽樣啊?”
恬安思慮幾秒,說:“還行。”
“第一卷 第六小題,你選了哪一項啊?”
她回憶幾秒,有些不确定:“艾爾湖湖水那一題?”
“對對對。”
“我好像選了D。”
雲奕洩了口氣,蔫巴巴的:“那完了,我選成A了,”她癟了癟嘴,欲哭無淚:“兩分一道的選擇題啊……”
恬安雙手插在口袋裏,一邊往食堂走一邊安撫:“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對的。”
雲奕繼續唉聲嘆氣:“看來這次我又要墊底了。”
“……”
今天食堂裏人意外的少。
大多學生迅速解決午飯,恨不得吃飯的時候都用來看書。
雲奕端着盤子站在排隊窗口最末端,啧了啧嘴:“和他們比起來,确實是我學習态度不夠端正啊。”
恬安從消毒櫃裏抽了兩雙筷子,遞給她一雙,一雙留給自己,又雲淡風輕地說:“你把你每天晚上看韓劇的時間空出來學習,清北的大門都為你敞開。”
“……”雲奕揚眉,咬牙切齒的嘀咕:“你怎麽跟我媽似的,成天揭我老底。”
恬安點到為止,适時閉嘴。
午飯後有一段不短的休息時間。
打散在各個考場的學生可以暫時回到本班,或者在原來的考場繼續複習。
恬安回一班時,教室裏坐的大半是眼熟的同班同學。男生女生在過道随意走動,有些看中成績,正分秒必争的複習下午的考試科目。
她找了個空位置坐下,雲奕就近坐在她後面的位置上。
“安安,你跟我一起複習嗎?”
雲奕不知從哪找出一本老舊的教輔,封面揉得皺巴巴的,連用黑色墨水兒填上去的寥寥無幾的幾個字母也是七扭八拐的。
恬安剛下趴下補個午覺的動作頓了下,慢騰騰說:“不了,你自己看吧。”
休息時間有三個多小時。
最後一門考英語。
恬安在英語這方面一直占一定優勢,即使這幾年在各個城市輾轉,轉校的頻率也很高,但高中兩年多,她手上捏着的單科王獎狀也有厚厚一疊。
考試一直持續到五點整。
恬安将試卷反複檢查了兩遍後,順手把椅子推進桌下,拎着透明筆袋出提前了二十來分鐘離開考場。
她踱步至教室外的用幾張課桌臨時搭建的存放處,從一堆花花綠綠的書包裏找到自己的單肩包,拽着包帶子挂在肩上。
穿過走廊,
經過隔壁的第一考場。
恬安下意識往教室裏看了眼。
監考老師板着臉看着臺下,視線像x光射線般一寸一寸掃過。
靠牆第一排第一的位置是空的。
那張原木課桌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問卷和答題卡規整的疊在一起。
不知什麽時候走的。
恬安匆匆收回視線,下樓。
走出校門。
平時學生聚集得多了,現下難得顯得有幾分蕭條,幾個着便服的路人不緊不慢的走過。
她吸了吸凍得發紅的鼻子,輕輕呵出一口迷蒙白霧,很快又消散。
恬安剁了剁凍得沒什麽知覺的腳,縮在袖子裏的手不情不願的伸出來,冰涼的指尖貼了貼兩頰。
這破天,真是冷得不行。
一邊吐槽着一邊朝公交站走去。
約莫等了六七分鐘。
公交車姍姍來遲。
刷卡上車,抵達目的地站,不過十分鐘。
那麽這麽早到家,
恬安進門時,恬零意料之中的還沒回來。
偌大的客廳裏空蕩安靜。
她穿上拖鞋,關上防盜門。
蕭蕭寒風被擋在門外。
麻利的開啓地暖,扔麻袋似的把書包摔在沙發裏。
自己往往軟椅上一攤。
考試以後,她難得放松一回。
她摸過放在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液晶電視,鏈接因特網後,顯示屏播放着不知名的電視劇。
恬安不太感興趣,點了暫停。
一個頻道一個頻道的切換。
直至調至少兒頻道,裏面正播放着《貓和老鼠》。
她懶洋洋的橫窩在軟座裏,惬意十足。
播了兩集,她又像是忽地想到什麽,當即正了正身形,瞥像挂在牆上的日記。
再過兩天,就是28號。
兩位阿拉伯數字下,用粉色的馬克筆畫了一個簡筆小蛋糕,中間寫着數字——“18”。
—
放寒假的第二天,是恬安十八歲生日。
不過她向來對這種事無感。
按照她的原計劃,今天早上也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
但事與願違,
恬安是被一陣門鈴聲吵醒的。
鈴聲響了近五分鐘,且不帶間斷,比上學期間每天早上叫她起床的鬧鈴都有毅力。
她擰緊的眉心仿佛能夾死一只蚊子,尚未睜開眼,伸手胡亂摸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摁亮屏幕。
此時才剛過八點。
恬安難得生出了些起床氣。
這一大早,是哪個天殺的。
她撒氣似的掀開被子,攏了攏身上的睡衣,腳趾勾過拖鞋趿上,每走出一步都發出沉悶的聲響,以表自身怒氣值。
“誰啊?!”
她氣勢洶洶,聲音都比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門鈴聲啞然而止。
恬安旋開門鎖,打開不寬的縫。
門口站着的,赫然是姜忻。
“嗨——”
“……”
恬安依舊黑着臉。
姜忻看清她這一身裝束,問:“我吵到你了?”
“何止是吵到,”恬安涼涼說:“你再這麽按下去,我就要舉報你擾民。”
姜忻多半也是個沒心沒肺的主,這會兒也沒覺着多不好意思,毫無誠意的道了聲歉,就順着門縫擠進來。
恬安往後退了一步,微微蹙眉:“你做什麽?”
她“啧”了聲,悠悠說:“來者是客嘛,我在你家門口吹了快十分鐘的冷風,冷死了。”
“……”
“……”
恬安無語,還是松了口:“進來坐吧。”
話罷,便兀自轉身,沏了茶水來。
姜忻的人生字典裏向來沒有“客氣”這兩個字,脫下風衣搭在手臂手臂,露出內搭的黑色高領毛衣,往沙發上一坐。
大大咧咧的打量着眼前的新環境。
恬安将茶杯推至她面前,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江衍就住樓下啊——”
“……”
“我想知道你在哪不是輕而易舉嗎?”
恬安緘默幾秒,默默理了理自己亂蓬蓬的頭發:“你找我做什麽?”
姜忻沒骨頭似的窩在沙發裏,纖長的雙腿交疊,姿态一如既往地優雅且懶散:“今個天氣好,适合出門。”
“……”恬安覺着她怕是對“天氣好”這個詞兒有什麽誤解,忍不住出聲糾正:“今天氣溫零下,冷得快下雪了。”
姜忻啊了聲,腳尖點了點茶幾腳。
不過一米高的茶幾上擺着未拆封的蛋糕盒,還有兩三個包裝完好的的繼續。
她單手撐着下颚,歪了歪頭,微卷的長發從肩頭滑下來一兩縷:“今天是你生日,出去走走啊。”
“……”
“一個人在家,多沒意思。”
“……”
—
時針一點一點往九點靠。
恬安洗漱完,換了身行頭從房間出來。
和姜忻修身顯瘦風格不同,她加了一件羊絨毛衣,外面還套了一件白色的棉衣,還煞有其事的圍上了一條卡其色的圍巾。
全副武裝的樣子,好像門外的寒風是拿着刀的厲鬼。
姜忻穿上短筒靴,看着門口的恬安一陣語言。
恬安剛從玄關櫃裏提出一雙藕粉色的雪地靴,出于身上穿得厚實,彎腰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姜忻努力憋着笑,最終還是沒忍住,樂不可支說:“你是北極熊的新品種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