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B市最大的酒店,天眷酒店前廳。

“這天眷姓霍,不過幾年,已經和葉家齊名。”

剛進來的幾人對視一眼,再次打量天眷處處輝煌的建築時便帶了羨豔。

有一人突然開口:“有起有落,現在還有幾人記得玉?”

登時談話就轉變成了對無常沉浮的感慨。

“玉家當年也是大家族,想不到沒落得這麽快。”

“如果說前幾年還在掙紮着,玉家當時的集團總裁和他夫人車禍身亡以後,就徹底不行了。”

已然直接從B市除名。

如今與霍葉兩家差距甚遠卻被相提并論的玉家,已經當了很久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令人唏噓。

“我記得他們還有兩個孩子吧,那日子可真不好過。”

“沒遺産嗎?”

“你是真不了解。”

玉瑾剛回國,時差還沒調過來,此刻坐在前廳一臉困倦地撐着半邊臉,下方支撐的小截細白手腕,皮骨皆美。

他這張臉在這,鼻子最挺翹的尖上有一顆美人痣,玫瑰色的唇均勻而輕地呼吸。

精美絕倫的五官直接将銀邊小巧的袖扣襯得黯然失色。

玉瑾半阖着睜不開的眼,纖長的羽睫不斷抖動,落下一片陰影。

那些讨論他聽得清楚,然不為所動。

倒是坐在邊上陪玉瑾等人的白霖,整個不自在。

不等那幾人走遠就開始替玉瑾鳴不平:“你說他們還配做親戚嗎,竟然将你家的房不聲不響出租給外人,還是等你回國發現之後才說要給你賠禮道歉。”

“真可以,還房的事一點不提,現在約你過來了,自己還遲到!”

玉瑾聞言睜開眼,和烏黑的頭發不同,瞳孔顏色是淺色的藍,像澄清的海。

白霖心裏不是滋味,想到自己匆忙趕過去,玉瑾站在馬路牙子邊,低着頭看不清情緒,身邊還牽着妹妹。

他當時心下一緊,以為他在哭。

最後卻發現玉瑾只是和現在一樣犯困。

玉瑾看了眼時間,他開口後聲線偏低冷,并不如長相親切。

“敢見我就好。”

妹妹玉寧被玉瑾在白霖家哄睡了,不然他不能放心出來。

他本意不用白霖陪,不過白霖硬是不放心。

手機震動之後,白霖湊上去和玉瑾一起看了,忍不住說:“終于到了。”

玉瑾輕輕颔首,送白霖離開,才要去往信息中的包廂。

場內突然騷動起來,玉瑾自有所覺,道路被短暫截斷,像是在迎接什麽大人物。

身邊之人低呼出聲:“好像是葉明珠。”

進來的有兩人,玉瑾同樣在看,大部分人在看葉明珠,而玉瑾的視線落點停在葉明珠身邊那人,距離有些遠,只能看個身形,玉瑾目光定住後依舊再也不動。

白皙的面容上,無端罩上層朦胧的粉。

原先冷清的眸光,也平白添了靈動的專注,困意不複。

是霍京墨。

與葉家齊名的霍。

能站在葉明珠身邊,和他一起進來的,也只有他。

玉瑾一看霍京墨就移不開眼。

可是……

葉明珠親昵攬着霍京墨的姿勢還是撞在玉瑾眼裏。

他被震得清醒了些。

等到達約見的C06包廂,叔叔和嬸嬸已經到了。

玉瑾點了點頭,在服務人員搬出的位子上坐下。

叔叔玉文峰和嬸嬸等玉瑾都坐好了才回神,對視一眼勉強壓下眼中的驚豔。

接下來面對諸如“路上累了吧?”“寧寧去哪了”這些話,玉瑾都是敷衍了事。

直到正中間的火鍋沸騰了,對面的玉文峰終于站起來說了正事。

“小瑾你這次回國挺突然的,肯定沒找好地方住吧。”

玉瑾聞言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發出不輕不重的脆響:“我爸媽留下的房子,去哪了?”

玉文峰乍和玉瑾的眸子對上,額頭瞬間冒出汗,他擦了擦。

“你爸媽那會兒還欠賬呢,哪還有留下東西。”

“我和你嬸嬸一商量,這是天眷的會員卡,很難得的。你先收着帶玉寧在這裏住幾天,之後咱們再想其他的辦法。”

玉瑾面對遞過來的卡,伸手。

直直将其扔進煮沸的火鍋中。

卡在其中扭曲變形,玉瑾隔着一層朦胧的白霧同對面二位致歉,他是明顯的濃顏,五官深刻,面部線條并不柔和。

“手滑了。”他站起來,長而卷翹的睫微垂着,瞳眸深藍,冷淡氣場在房內彌漫,“二位慢慢吃,胃口這麽大,可別撐死了。”

門被徹底關上,剛不敢吱聲的兩人才松了口氣,他們都沒想到,玉瑾的變化這麽多,剛才的樣子屬實吓到他們。

嬸嬸反應過來,一臉心疼地将卡撈上來:“這能不能補的啊?”

“……不能,天眷這不記名不挂失。”玉文峰也是非常肉痛。

“那小兔崽子!還敢詛咒我們。我就說你這個方法不行,現在擺明了要把東西拿回去,你說怎麽辦!”

玉文峰連忙道:“在我們手裏這麽多年了,早就是我們的了,別說是他一個人還帶着個小拖油瓶,就算是這酒店的老板來了都沒門!”

等玉文峰吃完喊人結賬。

服務員推門而入:“先生您好,這是賬單。”

嬸嬸看過瞪大眼睛,滿臉不敢置信:“我們哪裏點這麽貴的酒了?!”

十幾萬的酒,這是要她命啊!

服務員維持笑容解釋:“這瓶酒是之前出去的先生點的,他直接帶走了,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對了,那位先生讓我們幫忙說傳話謝謝款待。”

嬸嬸一個氣沒喘上來,直接昏死過去。

包廂兵荒馬亂,玉瑾拿了酒之後,轉手半價賣給了隔壁包廂,因為酒店直接送,隔壁很放心,他收了現金轉賬後沒急着走,想參觀一下霍京墨的酒店。

天眷的綠化做得好看,一樓大廳沿途都是落地窗,透過能看到鵝卵石鋪設的小路,旁邊是潺潺的溪水,以及各種灌木。

玉瑾繞到一個通風的拐角,靠牆擋風、點火燃煙。

蔥白的手蓋在唇前,随即和白色的煙氣融到一塊。

玉瑾沒着急抽第二口,反而拿起剛才在前臺拿到的傳單。

【天眷會員制度:白卡(5k);綠卡(10w);紫卡(500w)】

括號裏面标的是上限,天眷多一點還不要,明确表示只能辦更高級的。

剛才玉文峰給他的就是白卡,玉瑾對着開闊的廊道和風聲,沒有再動煙,灰燼搖搖欲墜。

他回神看了眼覺得自己該找個垃圾桶,視線往周圍探查時。

玉瑾突然眯了眯眼,草叢那邊似乎有好幾個人。

黑影幢幢,只能看到确實在動,玉瑾走近了些,先聽到有個人在求饒。

而另幾位照打了幾十秒才停下來。

“知道錯了沒有!”

“嗚嗚…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好好想想你得罪了什麽人,幹了什麽不該幹的事,再有下次,就把你亂碰的手剁了!”

“走!”

玉瑾定在原地,見那幫打人的朝他的方向過來,便躲到一邊。

“拍照了吧,記得發給葉少交差。”

“當然大哥,這麽重要的事情我不會忘的。”

葉少?玉瑾聽罷垂眸沉思。

葉明珠?

玉瑾瞥了眼,發現那個倒在地上的人搖搖晃晃站起來,也朝着玉瑾的方向過來,還在小聲嗚咽“好痛”“幫幫我”之類的。

玉瑾不準備多管閑事,正要離開,那人看出了他的動向,聲音大起來。

“哥,你別走,扶我一把,我站不住了。”

那人朝他伸出手想要撲過來,還沒碰到玉瑾自己先栽在地上。

玉瑾這才借着微弱的燈光看清他。

鼻青臉腫還帶着血,那波人下手的确不輕,似乎專門挑着臉打。

那人同樣從上到下打量過玉瑾,先是眼前一亮,然後開始不敢多看。

玉瑾看他都是皮外傷,不像動不了的樣子,離遠半步想要不要問些什麽。

倒是那人以為他要走,喊起來:“小少爺哎呀,你別走,我叫荔枝,是酒店後面會所的員工,你呢?”

玉瑾捕捉到關鍵詞,停下腳步:“荔枝。你的藝名?”

“對對對,我就在那裏,小少爺以後想去玩可以點我的名,不過今天不行了。”

荔枝捂了下臉,顯然知道那群人專門挑着地方打,而且就算他現在沒被打,花枝招展在這位少爺面前也是比不過的。

玉瑾聽了會兒沒重點,索性直接挑明試探:“葉明珠為什麽打你?”

荔枝臉色一白,最後在玉瑾的注視下吞吞吐吐說:“是我沒伺候好霍總,葉少替霍總出氣。”

玉瑾看他說得半真半假,但不是沒有實話,微一點頭:“會所在哪?”

荔枝指了條路,心裏面有點犯嘀咕,想這小少爺一點不認路,怕不是外地跑過來想要巴結霍總的,不過有葉少在,肯定是沒戲。

玉瑾臨走前,看着荔枝狼狽的模樣,将自己的手帕遞過去給他擦。

“多謝。”

因為玉瑾接近,荔枝聞到玉瑾身上的淡淡的煙味:“诶,你是不是抽煙,你到了霍總面前可千萬不要抽,輕則被趕出去……”

重則,壞了霍京墨的興致,什麽下場就不知道了。

荔枝說完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有點多餘,霍京墨可沒那麽好見。

玉瑾“噢”了聲,拿出兜裏放着的口香糖,拆掉包裝袋扔進嘴裏。

慢慢嚼幾下,見荔枝在看,便對着他吹了個泡泡。

荔枝看見玉瑾不經意間露出的豔粉舌尖,他喉結微滾。

太好看了,可惜是個公子哥,不然來他們會所,直接是頭牌。

玉瑾再次轉身,荔枝看他走的方向,似乎就是往會所去,看了看手裏面的帕子,又将玉瑾喊住。

“小少爺,霍總一般在十二樓,你初來乍到是去不了那的。”

荔枝發現玉瑾并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他眼珠一轉,喊道:“我有辦法讓你到那。”

“你拿着我的工牌,幫我去簽到,之後就可以自由活動,如果霍總今晚來,您一定能見到。”現在已經是月底,荔枝為了自己的全勤,也是豁出去了。

荔枝心裏忐忑,不知道玉瑾會不會答應。

眼前颀長的身影不再走動,最後夜色中落下一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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