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眷中心大樓八十八層,霍京墨居高眺望B市的夜景,車水馬龍霓虹閃爍。
而最亮的當屬酒店隔壁稍矮些的帝豪會所。
“明珠少爺今晚還要去帝豪,”旁邊的助理拿着平板彙報日程,“他希望您過去陪他。”
霍京墨仿佛沒有聽見,助理便接着說。
“三天前有位工作人員接近您,您沒有阻止,他知道後有些不高興。”
“巡邏的安保報告天眷C棟後有鬥毆痕跡,查明監控後發現被打的是那位之前蓄意接近的工作人員。”叫做荔枝。
高潤将工作人員的名字壓在舌底沒有說,并不确定霍京墨會不會對他感興趣。
大概率不會,高潤默默想。
霍京墨看着窗外明明滅滅的燈光,終于開口,嗓音低緩,語調涼薄。
“他倒有空,去幫他善後。”
“是。”高潤順手将平板中荔枝的名字劃掉,不值得記憶。
霍京墨轉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顯着寬肩窄腰長腿,比例優越,走動時可見大腿肌肉隐現的線條輪廓。
他側頭将眼鏡摘下,扔到辦公大桌上,邊往衣帽間走邊扯開自己的領帶,拽拉的動作随意到粗暴,全靠着指節分明的手強撐起淩亂的美感。
高潤連忙跟上,給他拿上休閑款式的西裝。
霍京墨不用他穿,指了個地方對高潤說:“手套拿出來。”
高潤心下一緊,還是老實地拿了雙黑手套遞給霍京墨。
“通知明珠,到十二層。”
***
荔枝敢讓玉瑾替他簽到是有理由的,十二樓最近是面具主題,今天侍者集合時都帶着統一的半邊白色兔耳面罩。
而玉瑾和荔枝乍看過去,身高體型是相似的。
探究起來就是玉瑾腰更細,腿更長,比例更好,這麽一點區別,十二層的人精竟都能看出來。
所以玉瑾剛上去,便有兩方人要他過去。
兩方都帶了自己的保镖,誰也不服誰,就差打起來。
十二層經理出面調停,這個勸完勸那個,沒有一個給他面子。
經理沒有辦法,最後拍了拍手:“讓荔枝自己選吧。”
他這話一出口,兩邊是消停了,雙方都在找人,這才發現“荔枝”不見了。
經理面露菜色,雪上加霜的是,這時有個員工快步跑上來,在他耳邊低語道:“霍總要來。”
他一個腦袋兩個大,最後竟然靈光一閃想出一個自認為絕妙的點子。
“荔枝之前被霍總指定了,現在霍總要來,張總李總,你們二位看……”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老板此刻都是面色一變,握手言和。
“早說霍總今天要來,我們怎麽會搶霍總的人。”
“是啊是啊。”
經理和二位老板一起笑,心裏面想着還是扯霍京墨的大旗有效。
不過等打發走了二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荔枝人呢?
經理正想着找到他一定要好好罵一頓教教規矩,不料定睛一看,那大廳最中心的長條形桌旁,本該是空無一人的地界,現在卻站了個人,正是荔枝。
不同于其他桌的人滿為患,這裏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無人接近,大家都知道那是誰的地盤,沒有人敢找不痛快。
經理用手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心說自己還真的猜對了,又思考自己之前應該是沒有對荔枝很差,心裏面嘀咕覺得荔枝手段厲害,這八成是霍總提前讓他在那等着了,否則他哪有這樣的膽子。既然他們都說好了,經理也不準備去說教了,識趣地離開去忙別的事。
玉瑾在長桌邊上繞行一圈,他沒有想太多,既然這家酒店姓霍,那這帝豪十二樓,大概也是的。
這種張揚的風格,非常好辨別。
他在主位邊上站定幾秒,将經理的反應收入眼中,看來他沒有想錯。
玉瑾沒有等來霍京墨,先看到一群人浩浩蕩蕩目标明确到來中心位置之前,端起酒盤,低調融入大衆。
來之前荔枝和他說,他們的工資提成占比高,所以要主動,老板們身邊們不缺人,默認經理剛帶上來的會有“好貨”,其他時候基本沒人在意,所以無主的端酒送水活兒沒人喜歡,都要經理強制安排的。
荔枝說這些的本意是提醒玉瑾如果想引起霍京墨的注意就不要做這個。
不知道玉瑾的目的和他想的其實不一樣。
為首過來的那人臉上帶的是紅兔面罩,有着難得一見的金發,及肩微卷。
一看到他,玉瑾腦中自動跳出一個人名——葉明珠。
他借着酒盤的遮掩,将別有荔枝名字的胸牌取下,玉瑾指間靈活翻轉,不動聲色地将其收入口袋中。
“荔枝”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玉瑾掃視一圈,葉明珠身邊的隊員不是和他一批上來的,經理也不見蹤影,同批上來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暫時沒有暴露的風險。
玉瑾決定再等等,看着葉明珠的架勢,霍京墨快來了。
嗡嗡嗡嗡…
身後的警報聲突然響起有節奏的嗡鳴聲,警報器遍布了每個角落,聲音響起瞬間,原先嘈雜的十二層寂靜下來。
鴉雀無聲。
場中所有包括侍者和客人都十分默契地将目光投往電梯方向,嘈雜的賭局也被按下暫停鍵。
專屬電梯緩慢打開,一位異常高大的身影出現。
對這樣的接迎儀式,他态度漫不經心,在廊道間不緊不慢穿行,對于和他的招呼,最好的回應不過是居高臨下地颔首。
玉瑾讀懂背後的含義是對金錢權利的敬畏和向往。
現在這個向着他們方向走過來的男人。
代表的便是這其中的巅峰。
伴随霍京墨走進,玉瑾逐漸看清,霍京墨只穿了合身修裁的深色襯衫,眉眼冷峻,帶着天然的睥睨。
玉瑾就站在他的必經之路上,他沒有收斂自己的目光,反而附着得有些放肆。
玉瑾也沒有太多的擔心,按照霍京墨這樣萬事不入眼的淡漠,又怎麽會注意到一個小小的端酒侍者。
可霍京墨竟然就在擦身而過的瞬間瞥了他一眼。
像烏雲過境的瞬間,卻帶起風和波瀾。
玉瑾立刻垂下眼睫,做出被驚吓不安的表情。
前方的身形似乎失去興趣,或是從來沒有提起興趣,壓迫感離開。
無人在意的角落,拿酒的侍者依舊垂着頭,仿佛被吓到了一樣,卻不知為何,白皙的面容上,即便有着蒙覆的面罩,依舊可以看出膚色的漸漸變化,由純粹的白過渡成朦胧的粉。
周遭再次變回正常的嘈雜,玉瑾将酒盤放下,雖然霍京墨也戴着黑兔面罩,有點遺憾沒有看清楚,但他該走了。
這次之後,按照家中現在的情況,不會再有交集,玉瑾找準方向,臨走前又忍不住看了眼。
發現霍京墨之前涼薄平直的唇線此刻是勾着的,對着笑的人正是葉明珠。
玉瑾面頰上的豔色徹底消退,站在光下單薄而透明。
也是真的要消失。
“荔枝!”
這一嗓子在嘈雜的環境中并不顯眼,卻吸引了場內明裏暗裏最受矚目二位。
葉明珠原本自然的笑容一僵,随即皺眉,發現霍京墨竟然先一步往那個方向看去,不由指尖暗暗掐過手心,他走近幾步:“荔枝這名字有些耳熟呢。”
經理喊過以後立刻快步走向荔枝,心裏慶幸自己下班前最後上來看了眼,讓霍京墨指明要的人不在,他的罪過就大了。
荔枝也不知道抽什麽風,攀上一大半了,哪裏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這麽些動靜,玉瑾也沒有辦法,最後被經理推着站在霍京墨邊上。
玉瑾此刻視線卻是異常收斂,不管是葉明珠的探究還是霍京墨不時投來的目光,統統當做不知道。
葉明珠對荔枝做的事情畢竟不能搬到明面上來,他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個荔枝并沒有要當面和霍京墨告狀的意思,便不再關注。
而霍京墨身邊莺莺燕燕環繞,男女都争着刷存在感,玉瑾盡量不礙着別人的事業,倒也相安無事。
直到玩過幾輪,葉明珠像是臨時起意,對着其餘玩伴說:“只這樣沒意思。”
他一開口,桌上其他人便争先問他想要添點什麽花樣。
真真的掌上明珠。
玉瑾心思已經徹底收斂,連霍京墨是什麽反應都沒有去看,只想他們早點散場。
葉明珠緊接着說出來的東西,卻讓玉瑾無法再置身事外。
“我看荔枝沒有什麽事情,不如就脫了外套,來坐上賭桌,遞遞籌碼?”
帝豪會所對侍者的穿着是有要求的,裏外兩套,一套是玉瑾現在穿的中規中矩的全黑西裝,除了腰帶再無其他的裝飾物。
玉瑾腰更細些,此刻勒到最小的孔也沒有緊繃的感覺。
賭桌上幾位都是老手,早都看出來了,此刻葉明珠說的另一套,便是限制級的,暴露明顯。
他如果真的上去,怕是裏外都能被看光。
非常赤.裸的羞辱為難。
然而因為是葉明珠提出的,提及對象本身也是大大方方可以用金錢衡量的存在,所有人都是看戲的目光,有人憐香惜玉,但到底沒人反對。
玉瑾對着衆人的目光,目光平緩,擡手,一幀一幀都仿佛可以使快門定格的照片。
他動作過于緩慢,将一件極為低俗引誘的事情做得近乎聖潔,衆人眼帶戲谑目不轉睛的樣子,恰好符合狂熱信徒的模樣。
玉瑾卻沒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樣去解衣服,他頭微微低下,黑發散到臉邊,恰好将所有視線阻擋。
旁人只能看到他将手擡到眼邊,似乎在擦拭。
在座的除葉明珠和霍京墨,其他客人臉上幾乎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剛才憐香惜玉的更是目露不忍。
玉瑾沒管旁人的想法,只垂着長睫,迅速将一只美瞳摘下,露出原本的瞳色。
他裏面沒有按照規定穿,為了不讓荔枝沒了工作和勉強維護所剩不多的尊嚴,他準備只坦白一部分。
證明自己不是荔枝,但是不摘面具。
玉瑾走近桌邊途中,無意識和霍京墨對視,他拿得太急了,此刻眼眶泛紅,淚水充盈,似乎下一秒便要墜.落,偏偏自己察覺不到這無意識的勾.引。
他手指垂在紅絲絨桌面上,無意識蜷縮握緊,并不如表面平靜。
玉瑾剛開口,手指突然被人牽住。
他條件反射抽回,卻看到黑兔面罩之下,霍京墨漫不經心的笑道:
“我的兔子,還是別上桌了。明珠不如換一只。”
“你到這來。”
霍京墨示意的地方很清楚。
要玉瑾坐到他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