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玉瑾和老成挂了電話之後, 帶玉寧去買晚飯的路上像是踩在雲上，是和高興全然相反的情緒。

玉寧吃完了他前面那份還基本沒動過，玉寧有點疑惑地看着玉瑾：“哥哥, 你怎麽了？”

玉瑾反應過來，才開始動眼前的菜, 順便搖搖頭：“沒事。”

如果案件真的有疑點, 那為什麽當年警察結案斷定是意外？

如果是意外，霍京墨為什麽要搜集資料？

玉瑾突然想到他那個時候其實沒有看到過現場，甚至因為一些照片太過血腥，他都沒有被允許看。

按照葉家在B市的權勢, 要瞞下來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玉瑾不願意繼續想, 好像人站在漩渦的邊緣，你想要拿出漩渦中的東西, 你就必須卷入進去。

可事關父母, 他好像又不得不去探尋一個真相。

兩個假設，這件事如果有疑點, 無非就是他父母當年擋了別人的路。

霍家的可能性更大, 因為霍京墨剛來B市發展，如果不是被新興産業沖擊，玉家晚了一步沒有更上變革, 他們也不一定會衰敗下來。

這些不是一代人的事情, 暫時不管。

玉瑾順着是霍京墨是兇手的方向推，其實挺順利的, 所以他才會在最開始就那麽懷疑他, 像荔枝以前說的沒有人跟過霍京墨，只有他。

為什麽偏偏是他, 因為他的存在可以滿足霍京墨心裏的某些陰暗面。

所以他希望他一直待在他的身邊。

從未有設想過的角度，如今卻意外的通順。

如果換成是葉家，那麽葉明珠的目的又是什麽，他為什麽冒險想要進入那個房間，怕霍京墨抓到他的把柄？

可是葉明珠缺少當年做那件事情的理由，葉家的産業和玉家并沒有沖突。

假設葉明珠當年就喜歡霍京墨，如果不是為了霍京墨在B市的順利，他有其他的理由嗎？現在看做現在他們鬧掰，葉明珠手上沒有霍京墨的把柄，所以冒險潛入想要讓霍京墨重新受制于他。

知道的太少，玉瑾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但是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如果他想知道真相，那麽他就不能帶着玉寧離開B市。

除非他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還當父母的去世是意外。

玉瑾手掌捂住額頭，天悅別墅三樓那個昏暗狹小的房間，還有霍京墨和葉明珠三者的影像不停地穿插。

他做不到。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他不可能走。

“哥哥，你怎麽了？”玉寧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看着玉瑾，再次忍不住擔心地問出來。

玉瑾給自己塞了口飯，還想說沒事，卻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态差得連玉寧都沒有辦法隐瞞。

他摸了摸妹妹的頭發：“在想你上學的事情。”

“我不讀也沒有關系的。”玉寧說得很幹脆，“像哥哥一樣。”

玉瑾又反應過來，自己還是在休學的狀态，并且他給玉寧做了一個很不好的榜樣。

“不行，你必須要上學，哥哥之後也會回去上學的。”

因為剛才被玉瑾摸頭的緣故，玉寧順勢就坐到了玉瑾身邊，聞言非常信任地說：“那好吧，我也上學。”

玉瑾看她的頭發亂了，就開始給妹妹重新梳。

“哥哥一會兒還要出去一下，你單獨待着不要出房間行嗎？”

玉寧問：“我可以看電視嗎？”

玉瑾點頭：“如果哥哥過了九點還沒有回來，你記得自己睡覺。”

玉瑾知道自己今夜大抵是回不來，玉寧高興能看電視，聽了哥哥的話下意識以為只是會晚點回來，就非常高興地答應了。

看妹妹無憂無慮的樣子，玉瑾覺得很好，他這麽說就是不想被玉寧看出來他不回來。

到了旅館外面，玉瑾手裏面還攥着那張天眷黑卡，他原本準備今晚剪掉的。

不用不注銷身份，直接物理銷毀。

先前玉瑾認為世界這麽大，即便霍京墨可以知道他具體的航班，也不會有閑工夫這麽追過來。

至于酒店的登記信息，像是天眷這種級別的酒店，會記錄在案的自然也只有相應等級的酒店，按照玉瑾現在的存款，也不會選擇太高檔的酒店。

這種小旅館霍京墨那邊是不可能查到的。

所以只要不動用這張卡，不會有其他問題。

但是現在，玉瑾拿着這張卡，打車去了天眷，不是去注銷，反而是去光明正大地開了一個房間。

他非但不走，他等霍京墨來找他，如果霍京墨醒來得知這個消息絕對會認為他在挑釁。

不過玉瑾想着無所謂了，算賬也好，其他也好，他要知道父母車禍的真相。

無論霍京墨現在手術做好了沒有，他今晚的時間都已經空出來和他消磨了。

玉瑾出示天眷黑卡之後立刻獲得了和上次一樣的待遇，酒店的經理過來一對一服務，态度非常好地問他想要住在哪個套房。

玉瑾看也沒看經理給出的選擇，直接手指點在了灰色的最上層：“八十八可以住嗎？”

經理震驚了有那麽一秒鐘，差點沒将卡摔了，最後以種更加恭敬的态度說：“我幫您查一查權限。”

面對他超越九十度的鞠躬，玉瑾只是看着，似乎透過這些東西，可以看清霍京墨背後具體的權勢。

也不知道經理是怎麽查的，總之對着電腦一頓操作之後，雙手呈遞将卡還到玉瑾手中：“可以的，您可以乘坐房間內的專屬電梯上去，也可以先到大堂用餐後再乘坐會員電梯……進出前後都需要刷卡。”

玉瑾點點頭，直接從房間裏面的電梯上去。

漫長但是平穩的上升之後，玉瑾第二次到了八十八樓。

裝飾作用的木紋門自動打開，他走出來，這裏的陳設還是別無二致，像是在他上次走後就沒有人來過。

玉瑾來到了落地窗邊上的沙發，坐在這裏都因為樓層本身帶着的高度而可以俯視一切。

他今天是準備在這裏過夜，等着霍京墨來找他。

相信以霍京墨的能力，只要醒來之後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查到是誰搗的鬼，葉明珠方面他可能查不到，玉瑾相信葉明珠會找替死鬼，但是葉明珠也肯定不會幫他隐瞞。

之前說要走，可以說是按照原定的計劃走，細究起來也可以算作是他在逃避，怕面對霍京墨醒來之後的态度。

現在這樣也好，算是直面了。

只不過他的态度應該是什麽，擋槍的恩人，還是疑似殺他父母的兇手？

玉瑾也不知道，他只是等着。

手機被他關機，還好沒有來得及拉黑，玉瑾相信霍京墨能夠猜到他這麽做的原因。

他要見面，面對面地說。

玉瑾等了不知道多久，沒有去看時間的等待就會失去具體的時間觀念。

似乎是挺漫長的一段時間，終于，先是木紋門自動開啓的輕微聲音，之後就是腳步。

并不雜亂，只有一個人。

玉瑾緩慢擡頭，落地窗外遠望出去的燈光非常漂亮，燈火璀璨，但是他在房間裏面卻只開了一盞很昏暗的燈。

就在臉側，冷白的光照得人像半透明似的。

是霍京墨最不喜歡的那種沒有生氣的樣子。

玉瑾看着霍京墨，明明只有幾個小時沒有見，他們卻生疏了不知道多少。

看霍京墨手臂上纏着繃帶向沙發走來，玉瑾心情複雜地站起來，像是在迎接，可他又一步都沒有邁出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是要逃走，怎麽不跑了。”霍京墨沒管玉瑾的小動作，自己坐到沙發上，他有一只手不能動，行動起來卻好像沒什麽影響。

“改變主意也很正常吧，畢竟我想走也要看你是不是同意。”

霍京墨嗤笑：“我覺得你有能耐很多，不惜和葉明珠合作也要走，我下午昏迷的這幾個小時行李都收拾好了，既然都做好準備了，現在又在這裏等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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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東西，要走的時候我舍不得了，比如別墅，比如你之前給我的承諾，說會要回我父母的東西。”玉瑾覺得這樣的理由是最能說服別人的，畢竟大部分人都是拘泥于這些。

然而他和霍京墨的對視的時候卻愣了下，因為霍京墨眼裏是明晃晃的不信。

“你用這個理由，還不如說是你太愛我靠譜。”

玉瑾看了眼他裹着紗布的手：“原來你覺得這樣是愛。”

“我不覺得，是你的表現讓我這樣認為。”霍京墨下午做了手術自然沒系領帶，可他非要扯些東西的樣子，于是扯了領口。

“不管什麽理由，你既然不走，那就留下來。”

玉瑾怔忪幾秒，他現在當然不可能認為霍京墨這麽不計較是因為喜歡他，如果換一個人對他做了相同的事情，怕是後面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對待他卻表現出了這樣的态度，玉瑾又忍不住去想。@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難道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霍京墨對自己犯罪成功的最後的證明。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的确可笑，他對仇人說喜歡，多滿足快感。

“和之前一樣嗎？”

“怎麽可能一樣。”霍京墨突然湊過來，他的手很冷，覆在玉瑾半邊臉頰上，“我之前對你太好了。”

有那麽瞬間，玉瑾想直接問霍京墨三樓那個上鎖的房間是什麽意思，他當年究竟是不是為了搶占B市的市場而讓他的父母做了洗牌的導火索。

到底為什麽要搜集一個定論的案子？

你是不是幕後主使？

他沒有問，因為霍京墨彼時捏着他的下巴上擡，以吻封唇。

玉瑾在柔軟的冰涼覆上的時候，強迫自己閉上眼，眼淚便伴随着留下。

是仇家，還是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