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死亡“爹,你醒了

“爹,你醒了。來,再吃一碗焦米粥,然後喝藥。”

昏黃的燈光下,蘇明月正用小煤爐溫着粥,眼見他爹醒過來,手腳麻利的把粥端下來,把藥爐放上去,再夾一把炭放進爐子加熱。

“現在是什麽時辰?我睡了多久?你娘呢?”蘇順自己扶着床頭坐起來,這一覺醒來,縱然還有不舒服,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緩慢的恢複生機。

“爹,酉時了(17-19點間),你從下午睡到現在,我娘剛出去了。”蘇明月答到,把粥碗端到蘇順面前。

蘇順伸手接過粥碗,還是帶着焦糊味的稀粥,蘇順也不用調羹,一仰脖,咕嚕咕嚕的把一碗粥喝下去了。

蘇明月接過空碗,摸一下他爹的額頭,再摸一下自己的額頭,還是發熱,但熱得沒有中午那麽高了,順手把被子拉上一點墊着床頭,讓蘇順躺得舒服一點,“爹,你感覺怎麽樣?”

蘇順見小女兒這熟練的架勢,小小的人兒照顧人,已經有她母親的影子了,不由笑到,“我感覺比中午好多了。”

“嗯,那爹,你躺一躺,等我把藥溫好再給你吃藥。”停了一停,蘇明月又問,“爹,你有哪裏不舒服不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就是有點口幹。”蘇順虛弱笑到

“爹,你肯定是發熱脫水了,等會喝點藥就好。喝完藥,你如果還是口幹,我給你泡點糖鹽水。”

“為啥泡糖鹽水?”

“你都病了這麽多天了,吃也吃不好,肯定沒有力氣。糖鹽水喝了有力氣。”

“你怎麽知道的?”

“書裏看到的。”蘇明月嘿嘿一笑,“就随便看,忘了哪一本書。”

兩父女正聊着,門吱呀一聲響,沈氏推門進來。

“娘,爹醒了。”蘇明月興奮說到。

“相公,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餓了不,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沈氏快步走向前,先伸手摸一下蘇順的額頭,再摸一下自己的額頭對比,最後給蘇順掖一掖被角。

由此可見,蘇明月那一套動作師從何人了。

但蘇順就是吃這一套,慈父的笑容立刻轉為一種難以形容的虛弱又依賴的笑容,眼裏只有沈氏,還伸出手來握着沈氏的手,“我感覺好了許多,剛剛喝了一碗粥。元娘,辛苦你了。”

蘇明月吃了一碗狗糧。

果然,父母都是真愛,兒女是意外。

單身狗女兒識相的讓位下來,讓這對父母執手相看,衷情盡付無言中。

伸手探探藥爐,已經溫好了,取個小碗将藥倒出來,“爹,喝藥了。”

“我來吧。”沈氏伸手接過去,轉頭說到“月姐兒回去睡覺吧,小孩兒不睡覺不長高。我守着你爹。”

“好,那爹、娘,我先回房睡覺了。”

蘇明月自覺出門關好窗戶,臨出門前最後一眼瞄到沈氏正一調羹一調羹的喂蘇順吃藥。

這感覺、、、、、想起中藥那股子苦澀,這一調羹一調羹的喂,簡直是淩遲啊、、、、、

看來有情不僅飲水飽,喝藥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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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拉開了新一天的序幕。

對有些人是希望,有些人是絕望。

“爹,你退燒了?”蘇明月驚喜的問。

蘇順看起來雖然仍然虛弱,但明顯整個人的精神面貌更好了,靠着床頭已經有力氣坐直了,“嗯,我還有點餓了。”

沈氏看起來睡得不好,眼底青黑,但是眼裏神采奕奕。

“太好了,爹,我馬上下去給你熬粥。”蘇明月開心到不行,餓了,說明身體的機能開始恢複運作了。

一家人正開心的時候,敲門聲響起。

“少爺,少夫人,是我老馬。”

“進來吧,什麽事?”

“少夫人,隔壁何德說,如果可以,想請少爺你過去一趟。”

“這何家,這麽不知好歹,他是病人,我們就不是病人嗎?”沈氏立馬怒了。

“這何家、、、、、、”老馬猶豫半晌說,“何德,看起來像是不太好了。”

“如何到這等地步了?”蘇順掀開被子想要站起來。

“少爺,你是科考第3天扛不住自己出來的,何德少爺是考完第四天才出來的,聽說一出來就栽倒在地了。”小石頭忙上來解釋,兼表忠心,“他本來看起來就沒有少爺你結實,服侍的老黃年紀也大了,求醫問藥端茶遞水也不夠靈敏,後面老黃自己都病倒了,估計沒養好。”

不像自己,年輕力壯,熬得住,搶什麽都比別人快了一步,後來那一包熬到清的藥材還是他眼疾手快搶過來的呢。小石頭暗暗的想。

所以少夫人,看在我如此忠心的份上,千萬繞我一條小命。

衆人一來就四處忙着照顧蘇順求醫問藥,還真不知道這個事情。如此一聽,還真是兇險。

難得的,沈氏給了小石頭一個贊賞的眼神。想來也是明白小石頭盡力了。

嗚嗚嗚,值得的,活過來了,少夫人知道了我的忠心。小石頭眼淚汪汪的心裏想。

蘇順本人病的迷迷糊糊的,更不知道這些往事。他掙紮着,要站起來。

“相公、、、、、、”沈氏猶豫着想阻止,隔壁的何德別說快死了,就是現在死了她也不關心,只怕拖着病體出門,讓蘇順的病情更嚴重。

“元娘,何大哥病得如此嚴重,我必然要過去看一看的。”蘇順看着沈氏說。

沈氏無奈,只得給他穿上外衣保暖,然後扶着蘇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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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哥”

蘇順咋一看何德,驚呆了。怎麽才幾天不見,何大哥已經病情嚴重如此。

只見何德躺在床上,整個人眼窩深陷,臉色潮紅,唇色蒼白,身體掩蓋在厚厚的棉被下看不清,但是眼見蘇順進來,何德本想坐起來卻只能微微擡頭,又無力倒下去。

“何大哥,你躺着吧,咱們不用多禮。”蘇順忙出聲制止。

“蘇弟,咱們相交多年。我仗着多年的交情,冒昧将病中的你請過來,實在是對不起。”何德苦澀一笑,“我科考多年,今年條件最差,卻是我答題感覺最順暢的一年。我自我感覺中舉有望,于是明知身體有恙,仍然死撐着考完全場。卻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到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關。”

“何大哥、、、、、”

“蘇弟,”何德猛然爆發一陣神力,雙手掙紮出來,蘇順連忙上前兩步握住何德雙手,何德緊緊抓住蘇順雙手,青筋畢露,“蘇弟,蘇弟,如果我有不測,剩下能哥兒和他娘孤兒寡母,為兄拜托你,拜托你照顧他們一二。”

“何大哥,你放心。我答應你,幫你照顧能哥兒成人。”蘇順熱淚盈眶。

“謝謝你蘇弟。”何德松一口氣,手卻仍然緊握着蘇順,“蘇弟,弟妹,你看我兒,年方十六,已是童生。我自誇一句,能哥兒讀書天分尚在我之上,你看他能否配得上你月姐兒??”

“何大哥為人我自是信的過,這門親事,我同意了。”

沈氏扶着蘇順的手緊緊抓住了衣袖,又松開了。來不及了!

蘇明月閃電擡頭,看一眼床邊垂淚的能哥兒,又低下頭。

“蘇弟,謝謝你!”何德松開手,放松笑到,“能與你相交,是為兄這輩子的福分。”

“何大哥,未到絕境,何言此話。老馬,你立刻去請大夫。”蘇順制止到。

“蘇弟,我的身體我自知,”何德放松到,“你回去吧,你也是病人,好好養病。我跟她們母子交代兩句。”

“何大哥。”

“去吧。”

何德閉眼躺倒在床,輕輕揮揮手。

沈氏扶着蘇順出門。

蘇明月頭也不擡,跟着沈氏出了門,順手把門關上,把空間留給何家一家人。

眼見蘇順一行人出了門。

何德睜開眼,“英娘,萬一我走後,你遇到良人,就改嫁吧。能哥兒我已經安排好了。”

何德媳婦也不哭了,發狠到,“我不改嫁,我生是何家的人,死是何家的鬼。”

何德不知是松口氣還是嘆口氣,“能哥兒,以後聽你娘的話。”

“爹,我聽話。”能哥兒哭的涕淚橫流。

“英娘,能哥兒,我走後,你們一定要交好蘇家。我們何家是單遷過來的,即無族人,亦無遠親,我走後,你們孤兒寡母,必受欺負。”何德殷殷叮囑,“蘇家一門族人衆多,家風清正,有事肯定不會冷眼旁觀,你們要借蘇家的勢,保平安,直到能哥兒能夠頂門立戶。蘇順此人我認識多年,是個君子,他既然說照顧能哥兒成人,必然會兌現承諾。”

“好。”何德媳婦答到,又猶豫問,“為何非是月姐兒。我聽聞蘇家還有一個大姐媚姐兒,溫文爾雅?”

“你看此次跟來府城的,是月姐兒而不是媚姐兒,月姐兒作為妹妹,危難中更頂事。”何德解釋說,“我們何家,更需要一個強勢的能當家的兒媳婦。”

“好,聽你的。”何德媳婦應到。

“我累了,我想睡一睡。”撐着一口氣,做了最後的安排,交代了後事,何德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

“你睡吧,我和能哥兒守着你。”何德媳婦語帶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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