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這才四樓啊。”
“哎呀,反正朱曦說你倆快回來的。”
“熱死了熱死了。”黃格君一進門等不及就去拿遙控器,站在風口底下紮了兩圈頭發,還不忘撿起桌上的折扇。
“噗”的一下甩開扇子,聲音一出,暖烘烘的氣流被吓退,寝室裏搖身變為清涼世界。
陳一涵歪了椅子,背靠在桌沿上道:“不知道怎麽說,一場班會就夠讓人發愁的,有人都已經提到轉專業的事了。”
朱曦往後一撐,直接坐在桌面,雙腿蕩來蕩去的,微笑着說:“你打算怎麽樣?我之前聽說過一些你們專業的情況,不是很樂觀。”
陳一涵嘆氣道:“管不了那麽多了,雖然我成績一般,但這是我的第一志願。有個女生是競賽生來着,超級厲害,以後我就跟着她混了,跟你們說。”
黃格君嫌站累了,換了拖鞋一只腳踩着椅子,收了折扇朝陳一涵那點了兩下,問:“你們班多少女生啊?”
陳一涵兩手放到眼前動了動,拍得大腿作響:“別提了,一只手能數得過來。”
“真不愧是理工科專業,我算是見識到了。”
“你見識到什麽了?”齊妍和問。
黃格君道:“女生少呗。我想起來一件事可說的。晚上我不是乘電梯下來嘛,門開到手掌寬那麽大口子。我心想,哦,一個男的。然後盯着地板,等到全開了擡頭要出去。十個男的噌噌噌杵在面前,黑衣黑褲黑背包,鞋子好像也全是黑的,我腿都配合得抖了一下。然後面無表情,想說聲‘借過’什麽的,結果他們自動分成兩半撤到邊上,讓我出去,搞得像□□老大似的。”
她人只是笑,末了補充道:“在學校也就算了,在別的地方還挺可怕的。”
“還沒完,我走的時候他們默不作聲的,大概走了有十多米這樣,那群人才呱啦呱啦的,像三峽大壩開閘一樣。”
朱曦抱着盆子從陽臺進來:“你們怎麽連包都沒放下,快去洗澡吧,早點睡,明天軍訓要早起的。”
“啊~”三人仰天哀嚎,叫朱曦等會兒,哭喪着臉去收拾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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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談到軍訓,齊妍和心裏松散的琵琶弦即刻繃緊了,接着彈奏起十面埋伏的調子,時刻萦繞着不祥的預感。
其實是不禁辣的人一再提醒,親自嘗起來辣度多上個兩三倍也忍受得了。也有部分滴辣不沾的,唯有祈禱了。
四個人都定的五點二十的鬧鐘,可五點不到就被隔壁手忙腳亂的雜音吵醒,也不起來,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回溫着新的夢,捂熱到燙手的地步,自覺爬下床。
刷牙,洗臉,紮丸子頭,穿軍訓服,系鞋帶……一向冷靜的齊妍和,也因第一天露出了焦慮的神色。
其他人走來走去忙亂個不停,只有朱曦不緊不慢地,仿佛事無巨細規劃好了時間,誰都不能打擾到她的世界。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端詳完了,又去照鏡子,覺得好了,又都還差那麽一點。
朱曦塞好椅子,回頭望向她們道:“我來做最後的檢閱。”說這個“帽子斜了”,指那個“肩線一高一低”,還有一個“軍徽沒別正”。一一地糾正好了,又從誰的衣領裏撩起一绺未梳起的頭發叫她們看。當然她的臉上銜着淺淺的笑。先是出于禮貌,後來就是情不自禁了。
大家都說:“像儀容儀表糾察隊的。”
各自攥了校園卡,大容量水杯提在身側,陸續走出去了。
朱曦留到最後檢查了水電空調方關門。
排隊集合的時間比想象中久,齊妍和領略到了五湖四海的人時間意識方面的參差,共同點倒不用多疑,都是一臉沒睡足的樣子。
等着,看着,閉了眼,站着就盹着了,得虧朱曦提醒。
兩列并排走去目的地,并不整齊。長長的碧玉珠串,間着西米圓子,有些綠的粘一塊,有些地方白的粘一塊。呆呆地緩慢走着,無聊又漫長。
數年前的不愉快朱曦本來快忘了,恰逢腦海岸邊舉辦“回顧經典”活動,硬生生放映了幾幀黑白電影。新建的木質長廊,一個女孩貌似平常地經過,然而腳步歪七扭八的,重心在後跟與腳掌間徘徊不定,五米路程生生走出了五十米的疲憊。只因一句說她走路很奇怪或是難看的話。高中軍訓的時候也想到過。她現在已經不在意這些了。
大學的軍訓較于高中,添了新的東西,但都值得一學,具有實戰意義,少數的被迫給特色訓練染上了瑕疵。
好客的太陽燒好了空氣爐子,習慣了這樣的溫度,跟泡在高溫溫泉裏的感受是一樣的。然而波瀾不驚的水面稍有波動浮動,就會觸發敏感的神經,恐懼如深藏于地下的火山岩一般噴湧而出。
說不清是哪天晴朗的午後,天空是小孩的蠟筆畫,淡藍淡藍的,只一小朵蜷縮的白雲飄着,單純、規律而透徹的日子。
連隊裏挺拔的仙人掌千姿百态地盤在樹蔭底下。你推我我推你,注意到遠處來了兩個人,未識得他們迷彩服的種類,就被高個子教官喊口令起來候着。
教官轉述說,要選兩三個人去參加拔河友誼賽。
這邊樹裏的麻雀鑽出樹冠,撲棱着翅膀飛到那邊的樹裏,多數人都覺得新奇,迷得目不轉睛的,期待一家子都能出來瞧瞧這個美麗的世界。
一個舉了手,兩個舉了手,齊妍和認出來是朱曦,爽快加入。啦啦隊的人選也一貫而出。
都踏出隊列,組成一列小火車,手擺手糊弄了一段,怎麽舒服怎麽走。後面幾個女生紛紛追上來,撿認識的女生說話,還有手挽手的。
齊妍和不敢脫離隊伍,也不理解牽手的舉動,乖乖排在朱曦身後,唯恐重演高中罰跑圈的悲劇。
一時到來圍着鐵絲網的排球場外邊,進門碰見了熟人。
齊妍和笑喊道:“歐陽景風,你也被選中了啊!”說着左右不露聲色地張望兩眼,并無收獲。
歐陽看牢了她身後的小塊綠地,繡着米粒白花,回答得坦坦蕩蕩:“我是來充場面的。”
齊妍和很自然想到了相似的詞,付之一笑。究竟兩人沒什麽說的,心甘情願被哨聲催開。
對她們而言,這比賽是憑空冒出來的,先前聞所未聞,近于臨時工的性質。
賽前幾分鐘,在場的人守住腳下的地盤紋絲不動。要麽背對日光,要麽用手遮住額前,沉默着,省下一點水分和力氣。
朱曦站在原地,小幅度地活絡筋骨,指關節扳得刮喇刮喇響。
齊妍和搭了她的肩,靠近她的耳朵,笑道:“真看不出你還有這樣的力氣。”
朱曦偏于瘦的身形,非細窄的灰白皮樹幹。幼樹長為成年樹,繩索勒細了年輪,刀砍雷劈留下碗口大的疤痕,受過萬般摧殘,木質部換為一副鋼筋鐵骨。捏一把肉也是冷而硬的。
朱曦答她道:“你不也是嗎?我們身高也差不多。”昡花了眼也要看天,回答齊妍和的問題:“看不出最好啊,到了關鍵時刻能夠出其不意。”
三戰三勝,晉級決賽。她們還要在此地逗留一會兒。
陰雲過境,這裏聽見那邊歇斯底裏的呼喊,尖利的哨聲發揮着驚堂木的作用,勝利的喜悅仿佛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了,徒然的凄清的一片哀傷。
大家心裏頭想着,青天白日底下總要聊些什麽打發光陰。
朱曦為了保存體力,緊閉嘴不肯說話。
齊妍和喉嚨幹的很,朱曦引她換個地方。
周圍攢三聚五,無不私語議論,倒顯得她們倆人鬧不和似的。
齊妍和還是開了口:“你看起來很累啊,是不是拼盡了全力?”
迷彩服是不怕燙的,朱曦側倚着排球柱,用懶散的語氣答道:“是費了力氣,不過覺得沒什麽用,好像都是前面和後面人的功勞,繩子和鐵索一樣堅硬,都能走鋼絲了。”
“對吧?我也認為是這樣,就插在中間湊夠數,不出力也能贏。”若論到實際比賽,她們千萬不敢實踐這個猜測。
兩人同時露出了疲憊的笑,還想說下去,實在沒了力氣。就在此時,她們意外獲得了當聽衆的機會。
身邊不知怎麽忽就安靜下來,六七個女生站成兩排,屏氣凝神聽教官莅臨教導。
只聽他用鄭重的口吻道:“趁着有時間能多學些就多學些,舞蹈啊樂器啊,什麽古典舞、民族舞,反正技多不壓身,以後對你們工作是非常有用處的,能喝就更好了。”
臨近的女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朱曦悄然遮住下半張臉,嘴角高高勾到一邊,陰骘的笑容,面色渾然不變,仿佛困頓也不能阻撓她求知的心。朱曦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