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六三的高度,眼前的人乍看較她高不了多少,卻越看越小,四肢健全的錫兵。她回頭看齊妍和,略歪着腦袋,沒聽懂還是沒聽見?
“唱歌難道不算嘛?”一個女生舉了半只手,冒頭說。想是她在班級懲罰時認識的這項“才藝表演”,猶豫了很久。
“唱歌不算,這誰都會唱啊?”
她知趣地退後兩步,潛藏進人堆裏,不甘心地向前邁了一步。
“吉他?很多人都彈的,你在學校裏玩玩還行,學點不大衆的,古筝啊琵琶啊……”
他沒再說下去,兀自走開了,留下課後作業趕回家吃午飯了。
朱曦到底沉不住氣,捋了一截袖子,要問問點頭那幾個人。警告的哨聲一響,就都沒有必要了。她縮回手,有點沒有告訴人她的鞋帶掉了的惋惜,使性子問齊妍和:“你對剛才聽到的話是什麽看法?”
齊妍和輕蔑地笑了笑,說:“我知道有人被迫自願的,沒想到現在還有教人自願。我們的欣賞和他們是不同的。”
“我以為,你會說‘他想說什麽那是他的事’這樣的話。”朱曦的到了滿意的答案,不再糾結下去。
一大群青衣魚往回游,熱鬧又辄轉回她們這兒,三局兩勝。辛苦六場,到頭來具體的榮譽獎項也不甚明白,然而忘不了的。
第 6 章
當天收場的號令一出,再不情願也解脫了。
碧綠的海水浩浩蕩蕩的,一浪掀過來,将朱曦沖出好幾米開外。她別無選擇,被簇擁着登上了船,在落日的餘晖裏,雲彩編織成晚霞為她餞行。好像一去不複返似的,一步一步艱難行進着,不住地往後望。一汩汩的海底生物攪動着海水,聽在耳朵裏嗡嚨嗡嚨的,吵得她頭疼。
朱曦環視一圈,周圍的人只顧着往前,也不看她,閉着口沉默不語,仿佛惱人的聲響都是她臆想出來的。
好不容易看見了齊妍和,她揚臉喊了兩聲,自己聽的清清楚楚,喊的人一聲不聞。
聾子和啞巴的悲劇短暫上演了一幕。舉起的右手像風一吹倒一邊的柳條,柔弱無力,差點掼到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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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曦自暴自棄垂了手,就在失意頹唐之時,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疲憊的臉上徒然生出些驚喜來。
“哎,我找你可久了,數一數不過百來人,誰知道這麽恐怖。”齊妍和搶先開了口。
“還說呢?我也找了你很久,叫你不應,叫天不靈。”朱曦昂昂下巴,踮起腳瞅瞅道路中的綠化帶,也哎了一聲,“都趕着去吃飯,吃飯大過天。”
“不過我算明白為什麽逃難的時候容易失散了,電視劇還是有真實性可言的。人潮湧動拆散了主角,兩只手就哇啦哇啦的,像百爪撓爪那樣。”
別人手麻腳木的,齊妍和還有心情比劃着。
“我看了也着急,哪怕彼此蹦一下,或者同時踮腳尖,不說了不說了,太破壞意境了。“又累又餓的,還想這個,我摸着肚子只擔心被……”朱曦頓了頓,道:“被踩着腳後跟,在我家那邊叫刮芋頭。”
她原不預備說的,過去的回憶随便抖露一點,常常裹着痛苦。小時候長得快,家裏作長遠打算,給她買長一碼的鞋,可是報廢的速度遠遠快于成長的速度。不小心刮着都難免生會兒氣,更何況是連續的不小心。刮的次數多了,鞋帶系得緊緊的,刮也刮不下。
也有男生閑出來幾只腳,故意去踩女孩子後跟。她沒有過,後面默走着,聽到幾個女生大加訓斥,以牙還牙,心裏暗暗地暢意。
齊妍和點頭道:“是挺形象的,如果是削的話,就沒有那種折皺。”
朱曦頭也不改,望着前方,很慢很慢地笑了。
軍訓彙演那天,齊妍和如願見了許希淵一面,倒也沒有久別重逢那種溢于言表的激動,淡淡打了招呼,就此別過。
即便兩人同一院系,齊妍和也拿不準公共課的教室是不是同一間,她沒心力傻乎乎挨個認人。換在以前,只要他出現在周邊,像有心靈感應似的,轉身就能看見。而今他就在那裏,在同一小片天空下,想見他的時候自然能見到。見的次數多了,也有一種煩膩。
她有無限好的青春。專注學業,和社員痛痛快快打一場排球,同朱曦騎車去圖書館,給陳一涵帶飯,或是和梁格君挖掘好吃的,一起瘋玩,完成了和錢樰還有何文卿的會面。
忙活了一個秋季,初冬的時候五個人終于得以抽空出校吃飯。
何文卿提議的,要見幾個故識才能化開她那脫去了故鄉水而結晶的鄉愁。其實于心理上沒有多大作用,至少遂了口頭的願,要治思鄉病當然是回家的好。
齊妍和估摸着時間出了公寓樓,騎車追趕天邊最後一縷殘照。她弄不清楚原因,有目标是好的。
沿路的樹木和灌木叢依舊翠綠,天色的緣故,披了一層薄如蟬翼的黑色面紗。
有一處記憶深的地方變了。
深秋打開專屬的顏料罐,給樹葉染成了海棠紅,楓葉紅,金黃,檸檬黃……藍天是頂好的背景,白色的或者淺灰的天有一種濃重的悲壯。
樹葉實在太多了,偷工減料得半黃不綠,有些找補了,有些沒補齊。更有好些上不了色的,由它夏天另行脫胎換骨。葉上的顏料雨水一樣嘀嗒下來,澆灌了樹下的草地,秋日的太陽一曬,枯黃枯黃的。
單純、鮮豔而炙熱。
特意為這駐足的,不止齊妍和一個。
同行的一個指道:“看,好漂亮啊。”他旁邊那人沒吭聲,不知道是看了還是沒看。就為這個,齊妍和又停留了一會兒,不舍得離開。自然規律歲歲重複,可全然不是今年的模樣,過不了多久就忘得一幹二淨。
她沒有存照片的習慣,根據所見追思某年某月的想法是十分吃力的事,倒不如想到哪畫面就鋪到哪,随心所欲。
一夕間的風雨洗去所有的濃墨重彩,僅剩下複寫紙後畫筆着力的痕跡。
齊妍和找地方停了車,踱步出校門來。
太陽圓圓的像個冷去的鹹蛋黃,懸在某幢烏沉沉的建築上頭,圓與直線的分離關系。
校門前廣場彎着兩道水池,黑漆漆的,深不見底。
齊妍和猜想着,可能某處存在機括,稍稍旋轉角度,無數的齒輪地底下運作着,花崗岩的地面覆住水池的窟窿。這麽想是因為她有點害怕。
她随着性子朝裏瞅了一眼,陸上并沒有起風,池裏的水影子一顫一顫的波紋,臉上扭曲的平淡的表情。
齊妍和退了一步,重心置後,兩手塞進衣兜,探個腦袋往水裏照,臉色較水面還要冷靜幾分。她是難過的呢?還是不難過的?現在知道了,她在為自己的不難過較勁。
“想跳下去啊?”極其不好的開頭,歐陽勉為其難走了來。
齊妍和“嘶”的倒吸口涼氣,板直了身:“怎麽就你一個?”
“嗯,許希淵沒和我一起。”
“沒問你這個。”她偏過頭看蕭條的枝桠,路上呼哧行過的車輛,兀自解釋道,“我還以為你會和錢樰她們一起。”
“你為什麽會這樣以為?”他笑着示好。
齊妍和也湊合笑笑,不答他的話,歐陽景風也沒接着問。
兩人心底清楚,先前屬于沒話找話。現下徹底沒話了,隔着半丈遠的距離伫立着。她等她的,他等他的,互不相幹。一個星期總要見個四五面,維持着和第一天認識似的拘謹禮貌。
歐陽遠遠地就認出她來,大衣借了點柱廊本來的白,調和成奶油香味的芋泥紫,天際與地面平行成灰黃的兩片。她是夜幕降臨時分的浪漫。
“你們兩個不愧是同專業的,是我們幾個遲到了。”是錢樰的聲音。
兩人的眼神彼此掠過對方,都不言語。
“哎呀,真不好意思,久等久等。”何文卿攬過齊妍和的肩說道。
“想不到你們三個碰到一塊了,我和他到來小會兒而已。”
她臉上一如往昔的笑,歐陽不知道怎麽,感覺到複雜的隐隐悲傷。
點了菜,略說點學院特色,許希淵樂呵呵問錢樰她們今天上不上游戲。
何文卿道:“千載難逢啊,我上陣子隔三差五擠出時間叫你帶我和錢樰,你說你沒空。今天是怎麽了,無事獻殷勤,非傻即樂。”
“你這句話改得好,我不承認怎麽着。”
”管你啊。我哄着齊妍和上手,就因為沒有個等級高的人,她就不玩了,害得我失去潛在的長期玩伴……”何文卿實在編不下去了。
“不是不是。”急得齊妍和的手扇出一陣涼涼的風來,”她瞎說的。”
“那個游戲我以前的賬號還在,你還想玩嗎?用不用我教你?”
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