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循跡知道了許希淵的賬號。他關注了幾個人,有時候有一個被關注,有時候沒有。

因為他們分分合合的,齊妍和失去了觀熱鬧的興趣,什麽時候想起來,什麽時候點進去浏覽。

許希淵果然後悔了,他當初就該給,不至于無聊得找不到人聊天。

過了幾天,他又和趙雪清重新互關了,那條發言記錄進而下落不明,生死難言。

原來他是這樣的人,趙雪清知道麽?大概知道的吧,她曾收到過一群勸阻的聲音,抖落出許希淵過去的事,舉例論證他如何如何不好。

趙雪清公開表示願意相信他,兩人在一起本就是互補互改的過程。

齊妍和當時羨慕極了,假如有這麽多好朋友,她絕對金盆洗手放棄幻想。摯友的出現稍微晚了那麽一點。

她最初正是由于沒有朋友的緣故而喜歡的……

至今追憶,初中三年永遠昏暗得不見天日,再昏暗已經是邁過去的坎了。

青天白日,她盡可以放心告訴自己,她有她,她有孟裏,她有朱曦,她有她們。而午夜夢回,她就只有她自己了,誰能陪誰過一輩子呢?

三年的受過的滿腹痛苦和委屈,随手掏出來心裏過一過,再想到許希淵,她不禁恸哭到抽泣。

淚水模糊了雙眼,從這一只流進另一只,順着面頰流到枕巾上,灘塗了一片。她嘗過眼裏的淚,鹹鹹的味道,哭到深處,嘴巴苦得發鹹。

她不再哭了,挪一挪頭,太陽穴貼到眼淚浸濕的那一片,冰涼的,熟悉的氣味,她安穩地睡去了。

而今望着灰蒙蒙的天,是那三年褪不去刮不開的顏色與氛圍,天邊貼着扁平樹枝的黑色額發,蕭瑟的風撥動她的松下來的碎發,撫慰着,一下一下。自己好像被哀傷地凝視着,覺得她可憐麽?

不是的,她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自己是可憐的。

齊妍和眼望着對岸的弱風拂柳,眨也不眨,半分鐘,一分鐘,一分半,她沒能流下來一滴淚,眼睛疼得眯成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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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合上了眼舒緩舒緩,感覺有白光隔着閃動的帳子照到她的臉上,是太陽出來了嗎?不是,睜眼一瞧,下午沒到,暮色卻降臨了,陰天就是這樣,她的初中也是這樣過來的。

灰茫茫的空中,湧出來一堆朋友,一頁頁翻開替她記錄的許希淵,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第 18 章

關于愛情,齊妍和年幼時有向往過的,多少年來她光惦念着那一個故事。

學過一篇閱讀文章,純屬的理論性的東西,齊妍和讀來,仿佛每一個句號是獨立的觀點,上下不連貫。

語文老師領着學生們學了字詞,點了意思,不到半節課含糊學過去了。

講臺底下大部分學生一無所獲,露出殷切期盼的眼神。

語文老師丢開書,故作鎮靜地問一句:“有沒有人出來說一說啊?”

一教室推舉許希淵的起哄聲。

語文老師作無奈狀道:“那就請許希淵說說吧。”她背着手下來走走看看,撇撇嘴,眼中帶點狡黠的笑。

齊妍和百般地不願意,仍豎起耳朵細細聽,唯恐遺漏一字半句。

許希淵拿他家庭舉的例子,說他的母親做全職主婦是因為他的父親給予了母親足夠的安全感。

不知道別人如何作想,齊妍和登時覺得索然無味,難道不可以說個好點嗎?這和想像的相差太大了。

她将來勢必要做出一番事業的,若如他所說的那樣,還是玩玩的好,一個小小的家庭怎麽能容得下她呢?

人會變的,何況他一直在進步……後不後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許希淵有一些缺點,但不妨礙他是一個十足的好人。

班級的大小事務他應付自如,成績好,懂得檢讨自己,很得歡心。本班的,外班的,老師們,常常笑着叫他的名字。

開得玩笑,如果有其他男生開他和某個女生的玩笑,那就不行了,必定冷臉喝止的。

許希淵平時嘻嘻笑笑,待人接物,秉持着尊重的、謙和的态度。

勸架這種事他也敢做。兩個男生昂頭扯着脖子僵持着,劍拔弩張的,周圍人識趣地收拾好桌上的易碎物品往後躺,給他們熱好了氣氛。

正在試探動手的時刻,許希淵趕來,冷不防就被一方擎舉的椅子砸中,沒事人似的,堅持用力支開,被一個破口大罵。

圍觀的齊妍和深深感動了心腸,他和那幫沖動無腦派不一樣,只是白挨了打,可惜了。

這人性的光輝有一天照拂到了齊妍和身上。

她的童年天真爛漫,小學有多活躍,初中與之相對地沉寂。

班級中流行的小說、漫畫,一字一話她不感興趣,再不喜歡也不敢妄加評判。她言語的表達只在當下具體的事件中才有用。

理所當然地,齊妍和被排除在話題之外,打上“無聊透頂”的字樣,毫無意外成為不起眼的角色之一。和其他一樣不起眼的角色的區別在于,她受到的鄙視。

齊妍和和許希淵的交流很少,集中在第三年前後桌一個多月的時間。

分開的時候他争先搬椅子到新座位去,像迫不及待想要擺脫棘手的東西,擺脫她。

然而他還是回來了一趟,繞過橫七豎八的桌椅和同學,找到面色愁苦的她,瞥一眼教室另一邊的座位,她也跟着望過去。

許希淵鄭重道:“齊妍和,我走了,拜拜。”

齊妍和故意不看清她的臉,重複一遍他說的最後兩個字。

從此一個座位最左邊,一個最右邊,反反複複。

齊妍和的心情一跌再跌,跌入谷底了。

有一回她病了,醫務室抓藥回來扶着牆慢慢挪上樓梯。

許希淵去教室辦公室問題目,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可是齊妍和沒搭理,情願昏死過去。

他三兩步趕在前,嘟嘟哝哝地說:“……不像是一個內向的人啊……”

那個時候她還真是幼稚,熱淚盈眶的。這話現想起來不禁令人發笑,然而銘記至今,永永遠遠都不會忘。

她努力想要成為那樣的人,想到他,就能無視過程中的嘲笑、挖苦、諷刺,多說話,多開朗,多認識朋友。

可是許希淵,她……她不能接受。

親手編織出來的夢,伴她走了這麽多年的辛苦路,拆了又編,編了又拆,她一時下不了手去剪碎。

選修課的老師摟着一摞作業離開了。

教室裏一覽過去全是長排的桌椅,遺留下幾個礦泉水瓶。天花板的風扇是旋轉的刀片,片片燈光飛進眼睛裏,刺得人頭暈腦脹的。

窗子的風穿進來,混合着空調嗚嗚地送風,室內的空氣一點一點變得澄淨,溫度也漸漸降了下來。

齊妍和的背包擱在桌子上,腦袋貼在桌子上早睡過去,睡到一半醒來又困又餓,只得睜着眼養養神。

天色已經黑了一半,日光燈發出純白的光,可是偌大教室裏卻彌漫着昏黃的光影,暮氣沉沉地圍着她,壓住她。

門外陸續經過一些人,不急不緩,快步走過,挽着手,倒着走,悶着聲,或傳來兩句笑語,齊妍和聽得耳朵生疼,然而她沒有掙紮。

走廊好不容易安靜下來,齊妍和短短湊成了一個夢。又有人來了,她趕緊閉上眼。一個,還是兩個,門口停了步子,鞋底和地面輕微的摩擦,到底被她聽到了。

她緩緩撐開眼皮,卻沒有一個人,眼睛冰涼冰涼的,什麽時候泛上了細微的淚珠,然而未能彙集成流,便被抹幹了。

齊妍和吸吸鼻子,提着背包跳下臺階,要去吃頓好的犒勞自己。

她散漫地走着,走着,感受到身後急切的輕輕的腳步聲,站住一聽,又不見了。

她不會再回頭看。

“明年春天我就見不到你了。”

齊妍和搭在二樓外陽臺闌幹那兒吹風。

朱曦道:“明年秋天我就回來。”

齊妍和問:“你還記得去年開學的時候對我說過的話麽?”

朱曦笑道:“我大概記得是什麽。仔細想一想,我的喜歡是罪惡的,我引以為恥的。”

齊妍和驚道:“那他一定很差勁吧,是個壞人。”

“他成績不好,說話毒,尤其自戀,可是氣質還行。”朱曦一低頭,看着臺下幹黃的草地,自顧自地輕蔑地笑了笑,往後倚着欄杆,說道,“他還說,沒人會喜歡我這樣的瘋子,好像被喜歡有多稀罕似的。我自己喜歡自己不行嗎?所以喜歡別人,一點價值也沒有。”

齊妍和道:“可是假如有重來的機會,你願意回到過去改變一切嗎?”

朱曦認真答道:“我不願意,即使關于他的回憶大部分是痛苦的,可是,我還記得另外更好的人,如果抹除了他,那麽,我極有可能不會遇到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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