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兩人在中午時下了山, 在私房菜館對付一頓午餐,林殊便将秦渝池送回酒店。
“下次見,林先生。”說了道別, 秦渝池也不下車, 而是直直盯着林殊。
林殊的雙頰有些紅, 白皙的皮膚上染着紅暈,像是被人捏着欺負過一樣, 紅得不自然。
“嗯, 下次見。”林殊偏過頭,雙眼對上秦渝池直勾勾的視線, 又很快躲開。
“林先生, 您還沒有退燒嗎?您的臉現在很紅。”道別後,秦渝池還不走,還賴在車裏。
這木頭!
林殊翻個白眼, 懷疑秦渝池像是在故意逗弄他, 又覺得這木頭做不出這種事。
“空調溫度太高了, 我有點熱。”林殊咬着牙撒謊。
“這樣啊......那就好。那我走了, 下次見。”秦渝池點點頭,語氣模棱兩可, 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笑意。
“趕緊走, 你走了我好把溫度調低, 車裏現在的溫度太熱了!”林殊氣呼呼說。
秦渝池勾起嘴角, 終于下車, 站在門邊看着林殊開車離開,漸行漸遠。
身上棉睡衣不夠厚, 離了空調, 秦渝池身上開始失溫, 疲乏湧上來,身體也脫了力。
緩步回到房間,将身上的灰塵洗去,秦渝池也不休息,直接打開備忘錄開始記錄夢境。
昨天晚上,他難得和秦盛産生矛盾。
初始時,秦盛只是在責備秦希沫,指責她除夕夜留在學校不務正業,倒過來贊許他出席除夕晚會。
後來,秦渝池實在忍不了,直接讓秦希沫先回房間,而秦盛認為他是在沖撞自己,少不得一頓吹鼻子瞪眼。
Advertisement
最後也不知怎麽回事,他脫口而出一句冷聲的質問,“希沫為什麽不想回家,難道您不知道原因?別說希沫不願意,我也不願意!”
說完,秦渝池自己也愣了,因為他從未用這種語氣和秦盛說話。
秦盛很驚愕,頓在原地說不出話,而佟宜春則還是那副溫順娴熟的模樣,做個和事佬,面色擔憂地勸他給秦盛道歉。
佟宜春苦口婆心勸過後,秦盛重重咳嗽一聲,理所當然地等他道歉。
看着這場面,秦渝池心裏沒來由地燃起一股火氣,別說道歉了,連話都懶得說,直接走回房間,任由秦盛在身後大呼小叫。
因為睡在家裏,這一次他又做了個可怕的夢。
夢裏的他不僅砸門,還将一個陌生人綁在椅子上,拿刀抵在那人脖子邊威脅,“把你和林祈芯的交易說出來,對着鏡頭,一五一十地說。”
那陌生人害怕得腿都在抖,卻嘴硬道:“你如果有本事,怎麽不自己把他救出去?死都死了......”
聽見“死”字後,他像是失了理智,把刀逼近,重重往那人脖子上抵。
最外層的皮膚被刀劃破了皮,那人終于慌神,被吓得涕泗橫流,哭着吼着,對鏡頭說了一堆他無法理解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夢裏的他似是乏了,正準備坐到地上,無數警察卻破門而入,将他制伏,壓到在地。
跪在地上的那一刻,秦渝池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坐在大街上。
冬日的枯葉落在頭頂,他像個流浪漢,雙目呆滞,呼吸微弱,吓得環衛工人差點報警。
不知怎的,醒來後想見林殊的心情太迫切,他沒給周明打電話,而是撥通了那爛熟于心的號碼,好在林殊并沒有追問,他為什麽會知道自己的號碼。
見到林殊,他終于感到安全,就像是被吸引的異極磁石,只有貼近了才覺得安心。
将夢境全部記下來,秦渝池放下手機,又不禁想,林殊昨晚做了什麽“噩夢”,又夢到他用沉默冷暴力嗎?
心頭發愁。
秦渝池嘆口氣,将他夢游的症狀發給胡醫生。
很快,胡醫生打來電話。
秦渝池還沒出聲,就被胡醫生劈頭蓋臉地指責一番,“我早就說過,不能把申菱給你的理論當真,那都是只是未證實的假說,你非要迷信!”
其實秦渝池所做的刺激很溫和,不過是多聞聞洋桔梗的味道,多看看林殊的照片而已。
他自己做的這些舉措,還不如回家一次的刺激來得嚴重。
就算是那次和林殊吃飯,他也只是幻聽幻視,而回一趟家,他就直接夢游了。
“胡醫生,我昨天沒有故意刺激自己,我只是和父親産生了争吵,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秦渝池解釋道。
聽筒裏靜默一瞬,胡醫生長嘆口氣,“你把這段時間所有的幻聽幻視,以及夢境的重要細節發給我。還有,我已經給你發了心理健康量表,你盡快完成,不要拖延。”
“好,謝謝胡醫生。”秦渝池道謝。
胡醫生發來的量表有近千道題,秦渝池本以為只是做個小測試,沒想到這測試竟然有五十多頁。
秦渝池咂舌,撐着眼皮做題,做到實在困了,才放下手機入睡,将剩下的題留到明日後日再做。
“我要去雷克雅未克看極光,你給我安排個視野好的酒店。”林殊在電話裏對邊星瀾說。
“看極光?”邊星瀾驚訝道,“怎麽想着去這麽冷的地方?”
林殊不好說他想玩驚喜偶遇這種庸俗的把戲,便将大師搬出來作擋箭牌。
“我去找高僧指點迷津了,”林殊道,“大師建議我多出門散心,盡量去遙遠的地方看風景。”
聽筒裏靜了靜,而後傳來邊星瀾小聲的試探,“殊兒啊,你是不是......和那誰好上了啊?”
“我......”林殊心裏一驚,沒想到自己表現得這麽刻意,急急否認,“沒有!我只是想去看極光。”
“哪兒不能看極光?非得去雷克雅未克?我幫你安排別的地方,其它地方的光污染少,視野比城市裏好。”邊星瀾明知故道。
林殊抿緊唇,沒說話,忍着被捉弄的火氣,在心裏将邊星瀾暴打了一頓。
他不說話,邊星瀾又調笑着問:“是不是因為那誰要去雷克雅未克,所以你也想去啊?”
林殊咬緊牙關一瞬,終是說了實話,語氣嚴肅,“還沒有好上,你別亂說。”
林殊的态度嚴肅了,邊星瀾也不再開玩笑,正經地問:“好吧。要我把你的房間安排在他的對面,還是你倆直接住在同一間房啊?”
住在同一間房?!
邊星瀾這輕浮的蠢東西。
林殊煩躁地啧一聲,威脅道:“你再開玩笑試試?”
“我哪有開玩笑?我認真的!”邊星瀾辯解道,“住在同一間房,氣氛到了,一晚上就能拉近距離,哪還用得着試探來試探去,推拉幾個月都不能心意相通。”
這人怎麽什麽都能扯到性上去?
真不知道桃子怎麽會受得了這蠢蛋。
林殊揉揉眉心,不耐煩道:“面對面,左右間,上下層,随便你怎麽安排,只要別安排在同一間就行。”
“好好好,知道了。不就是住在一間房而已嘛,都是成年男人,有什麽好忌諱的......”邊星瀾似是不甘心,小聲念叨,不願意挂電話。
林殊聽得頭大,再忍不住,直接挂斷電話,耳邊才得了清淨。
聽說他要出遠門,甚至已經制定好出游計劃,高靜歌的第一反應也是去查秦渝池的行程。
林殊懷疑這兩人是他肚子裏的蛔蟲,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在心裏把事情猜得清明透徹。
“羽絨服和毛衣都準備好了嗎?去那裏以後也要每天給我發消息報平安,記住了嗎?”上飛機之前,高靜歌仍不放心,生怕他出去冷着。
“知道了,下了飛機會有人接我,直接開車去酒店,要用的東西都在酒店裏,我又不是小孩。”林殊嘆着氣說。
聞言,高靜歌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有些尴尬,摸摸鼻尖說:“你......注意安全。”
他注意安全?
他又沒到要注意安全的地步。
林殊不服氣道:“你才該注意安全吧。”
被他這麽一嗆,高靜歌又臉紅了,不停将頭發別到耳後,“嗯,再見。”
就這樣,林殊心情頗好地上了飛機,在夜晚時到達雷克雅未克的酒店。
酒店的設計很有特點,比起尋常酒店,室內的空間不算大,約摸一百平,而露臺卻大得出奇,将近五十平。
露臺四周全是人工種植的古茶樹,地板上堆着假的雪,模拟野外的景致,客人甚至能在露臺上搭帳篷。
由于是兩間房間共用同一個露臺,所以入住的客人大多會将鄰近的兩間房都定下。
林殊一看這設計,就知道旁邊該是秦渝池的房間。
初時那幾日,林殊白日去酒店餐廳食三餐,其它時候開車去大教堂轉轉,去湖邊看看天鵝。
林殊沒告訴秦渝池他也來了雷克雅未克,而是悠閑地瞎晃,想着一切随緣,能遇見那是最好,不能遇見就算了,回B市再見。
但随着時間荒廢,林殊還是忍不住想,明明他們住在同一個酒店,為什麽就是遇不上?難不成邊星瀾騙他?
在外頭瞎晃了一天,林殊又回了酒店。
快到午夜時,林殊拉開露臺的門,百無聊賴地坐在躺椅上,用毛毯把半張臉和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觀星。
這酒店視野好,最近又是極光高發的時節,林殊才來幾日,就幸運地見了兩次極光。
看着看着,困意湧上來,林殊打了個哈欠,眼皮愈發重,準備直接在星塵之下入睡。
吱吖——
右邊傳來一聲咯吱的門響。
林殊心裏一緊,像是知道來人是誰一般,雖然眼睛還閉着,但心跳已經變快了,怦怦響,不受控制。
熟悉的雪松香和腳步聲一起漸近。
等到腳步聲停下,林殊才緩緩睜開眼。
“林先生,您怎麽來了?”秦渝池穿着及膝的羽絨服,口裏呼着白汽,正俯下身看林殊。
對上秦渝池視線的一瞬,林殊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雖然天幕裏的極光和星子很漂亮,但卻都沒有秦渝池的眼睛漂亮。
特別是當這雙眼睛裏只有他一個人,再也沒有一點別的東西時,那就是最漂亮的。
林殊愣着不說話,秦渝池揮揮手臂,驚訝地問:“林先生?您睡着了嗎?”
他睜着眼睛怎麽睡覺?!
“我......”林殊翻個白眼,剛想說話,卻發現毛毯正裹着自己的下半張臉,聲音悶悶的。
林殊趕緊扯下毛毯,吐掉殘留在嘴上的絨毛,“我來散心,邊星瀾說這裏風景好,很适合看極光。”
秦渝池緩慢地點點頭,而後沒忍住笑出聲,似是不信他的說辭。
“我......”林殊還想要辯解,秦渝池卻忽然俯下身,指尖往他的唇上靠近,将他驚得止了聲音。
秦渝池揪起殘留在林殊唇上的絨毛,拿到他眼前晃了晃,“別用毛毯捂着臉,不然臉上會沾着絨毛。”
他臉上還有絨毛?
林殊顧及自己的形象,趕緊用手拍拍臉。
拍着拍着,秦渝池卻又笑了,不是忍俊不禁,而是露齒地笑,“我騙您的,您臉上沒有絨毛。”
意識到秦渝池是在捉弄自己,林殊停住動作,瞪着眼睛坐起身,冷着聲音問:“你笑什麽?這很好笑嗎?”
“嗯,”秦渝池點點頭,笑着說,“您穿了好多,裹得像個寶寶一樣,很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林殊:有這麽誇人的嗎?!
提醒:快要刀了,就在雷克雅未克砍第一刀。
作者:發燒了,有點短小,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