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善心好人

“黎信四, 有本事你讓我三招!”

被解了穴,能放聲的十二皇子就開始叫陣了。

歷羅敏在旁聽的啞聲,說:“十二叔, 你這樣太滅自己威風了, 怎麽還讓敵人讓你三招呢。”被他十二叔敲了腦殼。

十二皇子:“你是不是傻子,他是侍衛, 武功又高, 本皇子又不是幹這行的,單打獨鬥不公平,當然要讓信四讓我了。”

歷羅敏:“……”小聲嘀咕:“那還比什麽,直接讓侍衛打好了,也不用十二叔親自上陣。”

“你又懂什麽,他這樣欺負我, 本皇子堂堂男子漢, 豈能就此罷休, 非得打得他求饒才行。”

信四聽完,說:“十二皇子剛才是小的不是, 小的錯了, 小的求饒。”

“你!”十二皇子生氣, 說:“不行,你求饒也不行,必須過招, 還不能讓着我。”

歷羅敏:你都讓信四讓你三招了。

十二叔怎麽這麽難伺候啊。

信四聞言便老實說:“要是只讓三招,那可能第四招您就倒下了。”

“……”十二皇子聽的臉漲紅, 這氣今日非得撒了不可, “那你說, 怎麽樣才能打你!”

信四真想了下, 說:“不然綁了小的雙手。”

“好!”十二皇子也不假他人手,親自把信四手腕綁了起來。

歷羅敏在旁看的是一頭霧水,不懂十二叔和信四到底在幹嘛,明明是氣勢洶洶要‘報仇’,可這會又不像。

信四雙手被綁在前面,他略微擰了下手腕,就有些松了,便教十二皇子如何系,手法怎麽綁才不會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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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好麻煩,我不會。”十二皇子把繩子遞給信四,自己手伸過去,“你來一遍,我學。”

信四便接了繩子,給十二皇子系,他手法做的慢,好讓十二皇子學,十二皇子雙手松了松,嗤笑說:“還說我呢,你綁的這麽松,沒吃飯一樣,還不如我剛才。”

“好了,皇子試着掙脫。”

十二皇子看手腕繩的縫隙,便想從縫隙掙開,結果不動還好,一動,這繩子不知道怎麽系的,倒是緊了,越掙,繩子都勒了皮肉,連忙不動了,一臉驚訝。

“怎麽做到的?”

信四倒也不嫌麻煩,替十二皇子解開,老老實實又慢動作教十二皇子如何打繩結,十二皇子這次認真看了,學了一遍就記下來了,讓信四伸手,信四便伸手。

“看你這麽認真教本皇子的份上,等會本皇子略擡擡貴手,點到為止好了。”

“那小的先謝過皇子了。”

歷羅敏看的都有些無聊,這剛出來時還氣勢洶洶要打架,他想着拉一拉,結果成了教打繩子,不過好在現在終于要打起來了。

太孫和太孫妃到的時候,也不過剛剛開始——看上去像快結束了。

花園草地上,信四倒在地面,十二整個人鑽在信四懷裏,嘴裏大叫:“你放開我!”一邊掙紮,但因為信四雙手被綁着,無法掙脫。

“您要不鑽下去,我胳膊擡起。”

“你竟然讓本皇子從你懷裏鑽下去!!!”十二怒目而斥,氣急敗壞,“我一個男子沒什麽,你這樣做,不是被占去了便宜了。”

但太孫妃看來,被占便宜的更像是十二皇子——信四那手是從十二的背,一直滑到十二的腰,因為十二掙脫,還不小心掃過十二的pp。

“信四你就算是當侍衛,也該注意,男哥兒有別!”

太孫妃:……

這詞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年年,沒想到你十二叔年紀輕輕的還是個老古板。”太孫妃跟太孫吐槽。

太孫正色道:“雖然十二叔誤會了,但話也不無道理。”

黎南珠輕輕一笑,說:“小古板。”他本來想說,那你還和阿叔整日同床共枕睡覺,話到嘴邊,就怕說完了,年年以後說什麽都要分房了。

東宮太孫太孫妃分房,傳出去也引來不少大麻煩。

黎南珠便咽了回去這些話。

草坪上抱着滾的兩人,是終于解開了。十二皇子不向下鑽,信四便擡着胳膊,讓十二皇子先從他懷裏出來。等十二皇子出來,那一張臉是面紅耳赤,說:“今日暫且作罷,我說的話,你自己記下。”

信四不解:“什麽話?”

這下可把十二皇子氣得要跳高了。

黎南珠适時出聲說:“十二皇子讓你回家好好背背哥兒德,別太浪蕩了。”

“……我也沒說的這般難聽,什麽浪蕩,可不是我說的。”十二皇子立即不自然說道。

之前他說信四放蕩,還因為這事鬧了不愉快。

“你看我幹嘛,是你家主子說的,跟我沒關系,我可沒這麽想。”

黎南珠:……十二你可真的是狗!

還沒算這家夥大早上跑來打擾他睡覺。

“以後沒提前下拜帖,臨時早上九點前不許進東宮。”黎南珠放了話,“進來了也行,會客室呆着,我睡醒了再說。”

十二皇子聽了是目瞪口呆,說:“我以為我在這宮裏已經是驕縱跋扈目無規矩了,沒想到黎南珠你更勝一籌,就該讓我母妃看看,對比你,我那是兢兢業業的上進。”

“你知道就好。”黎南珠認下了嚣張。

十二皇子:“……”

“不是,你就不上宮學嗎?”十二皇子實在是憋不住了,他還要早起宮學,還要做功課的。

憑什麽黎南珠進了東宮還能睡到日上三竿!

這不公平。

黎南珠手一攤,笑嘻嘻說:“沒辦法,誰讓我嫁做人夫,你見過誰家夫人還要念書上學的嗎?我只需要吃喝玩樂,相夫教子就行。”

小相公太孫不用他教——他就是想教,聖上都不放心。至于子,那都是空氣,所以太孫妃的日常還是玩。

嘻嘻。

十二皇子是說不過,末了又滿臉羨慕。黎南珠見了便道:“沒辦法,誰讓你不是哥兒呢。唉。替你可惜。”

“???”

十二皇子直男長大,以前還挺讨厭哥兒的,後來因為信四偏見收了收——他不收,信四不同他玩。可第一次覺得哥兒好,好像因為黎南珠的一席話。

他恍恍惚惚中。

太孫出聲,把阿叔扯的‘道理’說回來,正經說:“十二叔不想進宮學,等成了親,出宮建府就好了。”

“出宮建府是不用讀書,可要去衙門領了職位幹活的。”黎南珠還記着被擾清夢的仇,這會把十二的幻想都堵死。

不上學那就上班,總之要累。

不像他,做個鹹魚纨绔。

十二皇子備受重創,最後是凄凄慘慘,連玩都沒興致玩了,他剛和信四滾成一團,衣裳沾着灰塵,就說:“不同你們說了,我會去換衣服了。”

“十二叔,那我呢?你不是說,要來玩球的嗎?”歷羅敏不死心挽留。

可十二皇子沒了興致,說:“我一想到明日還要上宮學就難過——”

“那更要今日玩了,不然難過了,明日還要上學。”左右都是上學,不如今天玩痛快了。歷羅敏說。

黎南珠見狀,對歷羅敏刮目相看,一手摸着胖墩墩柿子腦袋說:“你小子,有點我的前途。”

歷羅敏就嘿嘿笑,他想玩。

太孫的目光不着痕跡的落在了阿叔摸羅敏腦袋的手上,先說:“阿叔還未用早飯,先用了早膳,正好十二叔要換衣服,之後再玩吧。”

“也是,我先去吃早飯,你們倆吃了嗎?”黎南珠收回了手,往屋裏走。

歷羅敏來的早匆匆吃過,不過他飯量大這會有點餓,就跟了上去,不過郡王身邊有延年哥,他就走在後面位置,說:“我還能再吃。”

“那我也在這兒吃一口吧。”十二皇子勉強道。

換什麽衣服,一會還要玩,又不去見人。

東宮前正殿,擺了早飯——李廚子沒能進來伺候。東宮位置在宮裏,但有完整的體系班子,還是比較獨立的,但是再獨立,宮裏伺候的除了侍衛就沒男人,必須是太監。

東宮才啓動班子,廚子從禦膳房那邊撥過來的四人主廚,還有若幹雜役太監,做的飯就是宮裏禦膳味,黎南珠最近和廚子磨合。

今日桌子上就看着不倫不類,什麽都有。

精致的油餅,小巧半個巴掌大,豆腐腦是用白淨小瓷碗裝的,有鹹鹵子、甜鹵子,都是兩三口的量,拼盤的涼菜絲用來下油餅。這些都是黎南珠的口味。

禦廚做的要精細。

還有什麽炙鹿肉、肉絲卷、銀線豆芽這類。那就是炫技的。

黎南珠吃東西對擺盤不甚講究,盤子上放着蘿蔔刻花,好看是好看,還有十幾道手續做下來的菜,他一看,就是一盤子豆芽,一嘗,豆芽不是豆芽味,是淡淡雞肉味混着筍的鮮,豆芽杆裏頭還有肉糜,豆芽頭的黃豆也不是,是旁的雕刻出來的,嘗起來想豆腐,但又不是特別像。

“……”他今日見到那盤豆芽,就沉默了。

因為前天誇過,他原話是:還挺稀奇特別。

今日桌上類那道豆芽的菜就多了些,大師傅們把自己手藝絕活都掏出來了,整活給他看呢。

“你這兒整的跟過年宴一樣。”十二看到滿桌子早膳,便說道。

黎南珠坐下,說:“各位師傅要給我獻寶,我先看看呗。”然後怒吃三碗鹹豆腐腦。

“再給我一碗甜的。”

“油餅夾菜。”

黎南珠吃飯香,連着歷羅敏和十二皇子最後也是放開了吃,幸好禦膳房送的東西多,不過最後收拾打下去時,禦膳廚子發現那些拿手的花樣菜,太孫妃并沒有怎麽動,反倒是那些民間吃食,用完了。

有人便心裏琢磨,看來太孫妃是愛這一口,那些花樣子偶爾來來還成,平日裏那就是實打實的吃。

“太孫妃真是節儉吶。”

後來太孫妃節儉這事還在宮裏傳開了,黎南珠是去給聖上請安時,聽聖上說起來的。

元和帝當時是有些關心,說:“南珠啊,在宮裏是不是哪裏不适應習慣了?宮裏是你家了,缺什麽想什麽,那按着王府來,別拘束了。”

當時黎南珠不懂,他沒拘束啊。

“愛吃什麽讓他們做,別怕。”

他怕什麽了?

黎南珠真不懂為何聖上看他像是他吃了天大的虧一樣。

也不怪元和帝會誤會了,黎南珠剛上京裏時的做派,那簡直是無法無天誰都敢怼,吃喝用度更是出手闊綽——七皇子陪購物、送皇孫生日禮物。這兩件事廣為流傳。

同太孫定親後,東宮要推了屋子修花園,朝中大臣谏言了一番,雖然花園還是修了。其二就是大婚,因為婚禮婚服太過奢靡,朝中大臣又說了不止,外頭民間百姓也提起來了。

太孫妃奢靡,揮霍無度。

元和帝就怕南珠因此謹小慎微,日子過得苦巴巴。皇家再如何,也不該虧待南珠的,不過一些吃喝罷了。

他怕什麽?

黎南珠百思不得其解,面上說:“我不拘束,自從嫁給了年年後,我覺得日子更好玩了。”宮裏有宮裏的樂趣。

他目前處于摸新階段,看什麽都有樂子。

“好孩子。”元和帝慈愛,又說:“你若是無聊了,也能出宮,或是找人陪你玩。”

“延年是愛讀書的,苦了你了。”

黎南珠笑:“不苦不苦。”反正又不是他讀書。

太孫妃明日日程,早上睡到自然醒,大約是九點半到十點左右,此時太孫已經進宮學念書去了。太孫妃醒來後穿了衣裳洗漱,之後簡單用個早飯,不像以前一樣吃早午飯。

因為太孫中午回東宮用飯。

黎南珠本說麻煩,就看小孩雙眼亮晶晶的說:“不麻煩的,午休時間長,我回來陪阿叔用飯,還能休息一會。”

“以前幼時,我午休也回東宮的。”

黎南珠不由想到上小學的年年了,每天早上袁修送去上學,中午自己一人背着書包回來——呃,大差不差吧。

當即是改口說:“也是,不麻煩,你陪阿叔回來吃飯,比一個人吃要有意思。”

他上小學去官學時,打死都不會中午回家吃飯,就在官學和同學一起吃,吃的飛快,吃完了就去玩。他小時候野的不成,他哥說他取錯了名字,不該叫南珠,該叫南猴。

總之,因為太孫殿下要回來吃午飯,所以太孫妃的早餐時間略略提前了半個小時,和簡單用兩口。

中午兩人一起吃飯。

下午太孫去宮學上課,太孫妃午睡一小會,到了三點起來,總能找到樂子,比如今日就是——

太孫妃避開擒嬌和祝靈,偷偷摸摸抱了一木匣子去後院。

擒嬌好奇,“主子?”

“沒事,你們別過來了,我自己做手工。”黎南珠揚着嗓子把擒嬌祝靈勸退。等到了無人地方,太孫妃開了匣子,裏頭一根根沒雜質的玉勢。

太孫妃兌現了當日洞房,把那些玉勢全敲碎做成了旁的。

大點的玉料可以做手镯,還有吊墜,黎南珠本想給祝靈擒嬌做點簪子或是步搖,但一想到這是玉勢做的,倆又是妹子,覺得不太好。

于是一箱子玉料犯了難。

“信四,你缺什麽嗎?給你做點首飾做你的嫁妝?”

信四知道那箱子玉料原身是什麽——主子瞞着他,但這東宮,他是侍衛長,根本瞞不過,只能裝作不知,拒絕了。

“小的平日翻牆來去,從不佩戴這些東西,叮叮當當的有響聲。”

有道理。黎南珠看了眼信四,“算你找到了借口。”

總不能浪費吧。

這日太孫放學回來,太孫妃便迎了上前,仔細打量一番。歷延年被阿叔瞧的有些臉熱不好意思,說:“阿叔,怎麽了?”

“我覺得你身上素了些。”黎南珠正經說。

歷延年低頭看自己衣着,他往日都是這般穿的,“是有些素,阿叔不說,我都沒發覺。”

“……”黎南珠那顆坑蒙拐騙的心受到了一點譴責,“你啊,怎麽這麽乖,我說什麽是什麽。”

歷延年笑的乖順說:“阿叔也沒說錯。”

“……我的良心現在備受煎熬,還是跟你說實話吧。”黎南珠把自己主意說了,“那箱子玉勢咱倆也用不上,我想放着浪費,不如改一下,我看長短挺适合做玉簪、玉佩、玉扳指,還有腰帶。”

歷延年想到那匣子玉勢,指尖還滾燙,吶吶說:“是用不上,浪費了……都聽阿叔的吧。”

“好啊好啊,來比劃,我量量你的腰圍還有手。”

黎南珠是對着小太孫摸腰又摸手,摸了又摸,最後小太孫是紅着一張臉,溫度升高,總算是量完了。

六月天氣逐漸熱了起來。

孟将軍上了折子,要回堯城,不好在京久留。聖上邀孟新蘭進宮,親自挽留,不過最終還是放了孟将軍歸去。

鎮國大将軍久留京都,确實不适宜。

黎南珠知道後,出宮頻繁了些,他去找大表姐說說話,結果意外撞見了孟定眩紅着眼。

這小子怎麽哭了?

以前他小時候去孟家,孟定眩練武再累再辛苦都沒流過眼淚的,好端端的——

難不成舍不得他?

“你要是舍不得我了,可以在京裏多留些日子,我跟表姐說。”黎南珠拍拍小子肩膀。

孟定眩囫囵擦了眼淚,說不是這事。

黎南珠:……

“我不信,除非你說什麽事。”小郡王胡攪蠻纏。

孟定眩頂着紅彤彤眼睛,擡頭望着天,又長嘆了口氣,說:“二爺爺你不懂,算了,沒事。”

“那我今日非要懂了。你要是不說,我就跟表姐說你哭了。”

孟定眩:……

“說不說!”惡霸小郡王磨牙問。

孟定眩:……

“大表姐,我跟你說——”

“說!”孟定眩是先投降,拉了二爺爺別走,不好意思小聲說:“我一想到要回堯城,之後奶奶要給我定親,我就難過。”

黎南珠拿眼睛瞥孟定眩,啧了聲,“你那謊話還是我教你的,不想說謊了,那就只說一半真話。”

“我猜猜,不想回堯城定親是真的,因為你心有所屬?”

孟定眩一臉‘糟了’表情。黎南珠:……這個傻瓜蛋。

“從你和表姐進京來,大部分時間都住在赦天別莊裏,那裏尋常沒別人的,除了我之前給年年辦生日宴,邀了些京中世家貴女——”黎南珠摸着下巴,看着孟定眩表情推測,“肯定不是一次就一見鐘情了。”

“那見的多了,我想想誰家呢。”

“又不敢跟表姐說,那肯定有牽扯。”

黎南珠其實不咋記事記人,這麽猜都是為了詐孟定眩的。果然他說到這兒,孟定眩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耷腦的,說:“是蘇家小姐。”

“皇後娘娘的外甥女,蘇芝?”黎南珠這下記起來了。

別莊是幼雪家的,之後一些日子,幼雪有時候去別莊玩,喊了玩的好的蘇芝一起作伴,蘇芝是貴女裏面出現最多的。

孟定眩點頭。

黎南珠看了眼,又皺了下眉。孟定眩便喪氣起來說:“二爺爺,我知曉了,我會好好收心的。”

“笨。”黎南珠罵孟定眩,“你也是我看着長大的。”

兩人基本差不多同歲,黎南珠用‘看着長大’過分了。

但此時孟定眩沒心思和二爺爺說這個。

“我皺眉是嫌你,你一個大老爺們的,二十的人了,喜歡女孩子,那就該拿出男子當擔來,該你做的你做了,朝中局勢,你家中的關系,若是不想牽扯,你先問問大表姐問問長輩。”

“争取了,還是喜歡,自有取舍。取舍不得,那就痛定思痛,斬了幹淨。可別猶猶豫豫拖拖拉拉,對誰都不好。”

黎南珠正色,“我問你,蘇芝知道你心意嗎?對你可有感情?”

孟定眩搖頭,又點頭。

“我沒告訴她心意,但我覺得她聰慧是猜出來的。”

黎南珠看了眼孟定眩,說:“你自己做決斷吧,若是下了主意,以後不後悔就是了。”

像孟家、黎家這樣的家世,有時候子女成婚也是身不由己。孟家手握軍權,若是再和京中權貴結親,還有皇後那層關系,以後局勢亂了,聖上為了新皇也會忌憚。

孟定眩知道,所以自己一人偷偷哭。

“我家不願卷進京中關系,多少年了,我不能因我,讓家裏危矣。二爺爺,你嫁給太孫,卷進其中,你不怕嗎?”孟定眩想問許久了。

留在昭州多好,還是以前的日子。

“于大道,嫁太孫,聖意在先,黎家促成。”黎南珠先正色說了句,又看着孟定眩的紅眼眶,說:“往私心說,我不舍得留歷延年一人……”再經歷夢中那些慘變。

“賭吧。若是輸了,不拖累黎家,我自戕贖罪。”

黎南珠早早想好了,到時候哥哥一家在昭州,肯定無事。昭州是黎家大本營,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京裏想派兵動黎家,那就是逼着他哥造反,昭州有錢有兵馬,還有水船呢。

可戰可退。

至于京裏黎家,暮澤他們一向忠臣直臣,天下百姓皆知,聖上若是對黎家下手,那是害忠臣,不恥的。

“我賭的不是年年秉性,這個我信他。我賭的是其中變故……”

現在看着一切風平浪靜的,但黎南珠想到夢裏宮變,那是還沒到那個時候,慘烈的還在後頭。

那些人能害死聖上,僞造成歷延年下的手,還有什麽不敢做?

“你先和表姐說吧,若是你覺得能放棄了,那就不必再說再争取了。”

黎南珠說完這些話,也不去見表姐了——他怕他露餡。往自己院子回時,路上遇到了年年,愣了下,“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我聽了阿叔和孟定眩的話。”歷延年完全可以說謊,但他還是坦誠了,他是眼睛也泛紅,卻什麽也沒保證,只說:“我來給阿叔送傘,天氣炎熱,會中暑的。”

黎南珠才看到年年手裏拿着傘,他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更加堅定了,不提剛才那些話,只笑說:“你笨啊,拿了傘不知道自己打,要是曬黑了,就不好看了。”

“我不會黑的。”太孫殿下保證,忙撐開了傘,替阿叔遮這烈烈灼日。

後來孟定眩同大表姐說了緣故。

幾日後,大表姐請了蘇家夫人來別莊做客,黎南珠那時候作陪,還有暮澤媳婦兒,暮澤媳婦兒剛提了個頭,說的還算委婉,蘇家夫人臉上登時松了口氣,甚至還有些慶喜。

應當是有意的。

又過了幾日,這事吹了。

孟定眩經歷大起大落,人一下子穩重成長了許多,說:“我同她見了面,她拒絕了我。”

“她說對我也有過意,可堯城與京都天南地北,風土人情皆不一樣,她不敢遠嫁。”

“我知她還有話沒說完,她提了她家,提了皇後娘娘,提了上次臨時變卦沒說出來的婚事,我聽出來了,蘇家拿她當棋子,她不想害我,害孟家卷進來。”

“二爺爺,我心裏難過,好痛。”

黎南珠無話可安慰,只能拍了拍孟定眩的肩膀。

“回去吧。”

六月下,鎮國大将軍孟家車馬隊伍出了京城,一路向南去。

黎南珠與歷延年相送城外,看着人影都不見了,也沒說要回。歷延年騎在馬上,默默望着阿叔,心想,阿叔之後肯定要有的忙了。

得給蘇家千金找個好兒郎。

阿叔便是這樣善心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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