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十二夜至
進入八月最近天熱的, 百姓都像是被曬蔫吧了。
走街串巷的挑夫,或是做吃食的小食鋪,客人也稀稀拉拉人少, 太陽挂在天上還沒到晌午, 就沒什麽人上街,只留小老板看着店鋪打蚊子。
就是不知從哪流傳的‘皇家秘聞’, 也興致缺缺, 沒什麽興致聽。
避暑皇莊上。
這邊畢竟靠山,還有湖,涼快不少。
“主子,這皇莊裏頭的人,手藝真是不錯。”擒嬌從外頭進來,穿了身翠綠色的流光綢襖裙, 頭發梳着簡單的雙丫髻, 發間戴了幾只零星的紅色小花釵子。
身後跟了四個小太監, 手裏搬了一張‘嬰兒床’——雙生子版。
正廳角落放了一盆冰,黎南珠差不多快貼到冰山上了, 此時聞言看了過去, 難得起身去看。
“小心些, 就放這兒吧。”擒嬌說。
四個小太監放了床,跪地給太孫妃請安,只是不出聲, 就跪地行禮。
在貴人身邊伺候的就是這樣,尤其是聖上身邊, 底下太監奉茶的宮女都是悄不聲息的, 請安行禮半點聲也不發, 唯恐擾了聖上思緒。
這些太監都是皇莊上的人, 元和帝都已經好幾年沒來過了,莊子上太監宮女那是翹首以盼,好不容易有個主子,做事盡心盡力、戰戰兢兢的伺候。
黎南珠最初還不習慣,後來聽祝靈說到內情,大概明白些。
宮女還好,到了年齡能放出去嫁人,太監沒根一輩子就在皇莊上當個伺候人的,所以琢磨讨主子歡心,那是有學問,且大着。
皇莊太監是進不了宮的——除非你伺候的特別好,主子開了金口,非要你伺候不可,這就好比中頭等大獎,是沒見過個例的。
所以這些太監,盡心盡力伺候好了,只希望得一些賞,或是在太孫妃面前混個臉熟,以後太孫妃年年過來,更或者太孫、太孫妃成了帝後,那以後就是大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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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皇莊裏,做管事也比打雜灑掃小太監強。
都是有升遷路數的。
黎南珠讓起,四個小太監低聲應諾,乖乖站着。擒嬌見可憐,有意給四人機會,先說:“主子,這床做的真好。”
“我看看。”黎南珠就過去,又問:“你們做的?”
這倒不是,有個年齡大點的,是一臉壓不住的興奮,規矩回話:“是奴才師傅做的,奴才四個跟着師傅學着手藝,打打下手。”
“那你說一下。”黎南珠給對方機會表現。
四人都高興,不過還講規矩,沒争先恐後都說,照舊是那位出頭的學說,給太孫妃比劃如何用。
這嬰兒床說是床,其實和車差不多,帶轱辘的。轱辘還是膠的,外頭搞不到,東西都是昭州出的,外頭市面上不好買,需要實名購買,皇莊沒問題。
橡膠轱辘防震。
床是大版的嬰兒床,帶推手,實木雕花工藝,打磨的滑不留手,一根毛刺都見不到,上了無害的漆,晾幹了,半點味道都沒有。上頭睡孩子,下頭是大抽屜放東西。
還有折疊遮陽板,怕日頭曬了,能擋光,穿上了柔和的輕紗,孩子睡裏頭半點不晃眼,透氣也不錯,不是密閉的。
床上放了一盞茶,在屋裏推了下,沒什麽特別大晃動。
“确實不錯。”黎南珠看了手藝人真是牛,讓擒嬌給賞了銀錢,“傍晚涼快些,讓紅豆小糕試試,到時候能推到湖邊散步了。”
皇莊裏的路都是青石板鋪的,還挺好走也平坦。
四個小太監又是跪地謝過太孫妃,最後才規矩退下,被擒嬌叫住了,問了姓名,才讓走的。祝靈傳飯回來,看到擒嬌如此,笑了下。
“姐,我也是想用熟不用生。”
“我知道,你收攏人不是為自個。”祝靈都懂,提點一句:“皇莊上的人,底子大約是幹淨的,但還是仔細些。”
“我知道,我也不傻,先看着吧。”
“他們四個獻寶,我也是看床做的真不錯,打聽清楚了,才帶到主子面前的,至于別的,咱們就住兩三個月,我再看看。”
擒嬌連串話說完,到底是真上了心,說:“我在叫信四來瞧瞧那張床。”
真是各方面都想到了。
祝靈放心了,擒嬌現在也越發心細,好事。
兩人結伴進了屋,沒一會擺了膳。
中午吃的是黎南珠心心念念的雞絲涼拌米線,和米粉,兩種可選,料都是一樣,雞絲,切得薄薄的鹵牛肉片、油炸花生米、香菜蔥花,還有薄荷,切成絲的木耳,禦廚做的紅油辣椒,米線用冰水過過,一口麻麻辣辣的太爽了。
還有冰鎮酸梅湯和冰鎮菠蘿水喝。
黎南珠先吃了一碗米線,讓祝靈在幫他調一碗米粉,“這次來一勺醋,麻油也多點。”
太好吃了!
“歷延年不在,沒口福。”
祝靈笑說:“主子是想太孫了嗎?”
“你可別胡說啊,我沒有想,我只是可憐他,這麽好吃的涼拌粉,他卻吃不到嘴,天氣這麽熱,估計得曬給一圈。”黎南珠嘀咕。
擒嬌笑說:“主子這是怕殿下曬黑了不好看了,那還是想殿下的。”
“你們兩個,我看是想嫁人了。”黎南珠倒打一耙。
擒嬌祝靈異口同聲說才不嫁人,不過這下倒是不打趣她們主子了。黎南珠機智嗦粉,加了醋的好吃。
半個月前,京裏突然多了些‘皇室秘聞’,歷延年不放心回去了趟,黎南珠懶得動,那時候正熱呢,歷延年也說不讓動,就跟孩子留在皇莊,他會早早回來的。
結果半個月了,也沒回來,不知道怎麽樣了。
信四跟了過去,十多天前就回來了,說太孫讓他傳口信,京裏一切平安,風平浪靜,沒什麽。
“那傳秘聞的揪出來了沒?”黎南珠問。
‘秘聞’這事不用細究內裏,先聞到一股陰謀詭計的味,要他說,不管真假,一概不認、不理、也不要追查,放出別的新鮮八卦,百姓們愛聽樂子,一件事說久了,遲遲不見風聲,那就是無稽之談,攀咬了,皇家連理都不理,沒影的事。
但要是真明晃晃大張旗鼓抓人,反倒是鬧大了,覺得那事八九成是真的。
可惜元和帝要查。
信四點頭,“抓住了一批,太孫到後,勸說了聖上,這才平息了一些,我回來的時候,還能聽到百姓談的起興。”
可不是鬧大了。黎南珠當時心想。
如今又快十天了。
也不知道京裏那秘聞如何了,應該是風聲壓了下去,不過歷延年怎麽還不回來?
黎南珠吃完了午飯,躺在躺椅上午睡打盹。外間客廳,擒嬌叫了信四過來,正在檢查那張嬰兒床,因為主子說下午就要給倆小主子用上,擒嬌是滿院子找信四的影子,終于找到了。
信四是嗅着木頭,又摸了摸,知道主子在睡覺,就壓低了聲說:“皇家家具用的尋常木料,漆也沒問題。”到沒覺得擒嬌大驚小怪,小主子用的東西,再小心也不為過。
擒嬌安了心,想也那幾個小太監也不至于這麽蠢,在這上面動手腳,說:“那我就鋪上被褥席子了。”
信四點點頭,沒什麽事正打算走。
裏間黎南珠喊:“十二嬸,進來說話。”
拔腿的信四:……
擒嬌噗嗤一聲,沒笑死,還做了個‘請’的手勢。信四不跟擒嬌計較——他們都是一同長大的,也算是一家人一般的情分,玩笑一二罷了。
信四進了裏間,主子坐了起來,指着凳子讓十二嬸坐。
“可別累着我嬸子。”黎南珠叫的親切,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裏頭搞什麽‘皇家秘聞’。
信四對這個稱呼都免疫了,乖乖坐在凳子上。
“京裏皇家秘聞傳的怎麽樣了?”
信四:“最近天熱,沒幾個人聊了。”他知道主子不是想問這個,緊跟着又說:“太孫殿下應該不日就會回來。”
黎南珠嘴硬:“……我不是問你這個,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那太孫妃想知道什麽?多的小的也不知情,太孫讓我留在皇莊守着主子,近些消息都是十五十六打聽出來的。”
那倆還是年輕,也不嫌熱,整日撒丫子的跑出去‘偷聽’消息。
黎南珠:“他倆沒說,背後人抓到了沒?”
“沒,聖恩寺那邊都是一群小喽啰,查了半天也沒追到源頭。”信四說。所以他才說,太孫殿下可能快回來了。
留在京裏沒用。
黎南珠點點頭,這事歷延年确實是不好插手,畢竟是祖父的花邊新聞,古代皇帝三宮六院實屬正常操作,孩子多了那更是多子多孫多福氣,反正皇家養的起。
唯一能讓讨論的就是盛平帝原先愛妻人設,跟着先皇後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這種事,放如今大背景的價值觀,那才是‘古怪’。
現在知道盛平帝在外臨幸過鄉野女子,這才是‘正常’。
讨論度高也是有心人散播,和民間的風流趣事。
但黎南珠沒想到,元和帝為何這麽在意他未曾蒙面的‘同父異母兄弟’呢?
肝火旺盛,大張旗鼓徹查。
現在冷下來就好。
黎南珠發了會呆,跟他十二嬸是相顧無言,最後各自忙去。他躺在躺椅上,迷迷糊糊又睡過去,想着晚上吃什麽。
吃綠豆蓮藕粥,放點冰糖,再冰過。
菜的話,他想吃炸小黃魚,酥酥脆脆的沾點辣椒面——旁邊就是湖,有好多魚的,下午不然釣魚……
醒來黎南珠是一層薄汗,擦洗過,換了身衣裳,一問時間才剛過四點,這會天還大亮,但是氣溫下來了。
黎南珠收拾過精神大起,一問紅豆小糕,得知倆小崽崽醒了半天,要爸爸,但他在睡,不敢來打擾,奶媽哄了哄不住,擒嬌祝靈哄。
等他一看,擒嬌祝靈倆人是滿頭大汗,紅豆小糕兩只臭崽崽,見了爸爸還裝乖,逮這字,外出崩的喊:爸爸爸爸爸爸。
“是不是調皮搗蛋了?找不到我,逮着倆姨姨嚯嚯。”黎南珠一只崽揉一下。
紅豆撲閃着肉嘟嘟胳膊,要爸爸抱。小糕有樣學樣也伸着胳膊,但坐在嬰兒推床上,知道是先抱哥哥再抱他。
黎南珠抱起紅豆,胳膊一沉,掂了掂,“又重了些。”
“爸~”
“兒砸。”
黎南珠放了紅豆,再去抱小糕,還舉着胳膊呢,他多抱了會小糕,這只輕一些,等一人抱完,不由想念歷延年。
放床上,推出去玩咯~
床上是放着小布偶玩具,紅豆小糕現在也能坐了,并排坐着,手裏抱着玩偶,是瞪大了眼睛看外頭景致,看什麽都要‘嚷嚷’兩句嬰兒語。
可惜現在年齡,除了baba、爹,這樣兩字,其他都是含糊不清咿咿呀呀的。
到了湖邊,早擺了陣——太孫妃說要釣魚玩,那邊椅子、遮陽傘、桌子水果飲料全備齊了。
自然少不了魚竿魚食。
信四也跟着,黎南珠是摸清了,反正只要他帶紅豆小糕出來玩,信四都跟着,這家夥是喜歡小孩的,可惜——
“你要是喜歡,紅豆小糕你多帶兩天,不客氣,以後接你們府裏玩。”黎南珠跟信四說。
信四:……主子又到處塞小主子了。
“不用了主子。”
黎南珠失望的啧了聲。說實話,紅豆小糕是真的可愛,好玩,漂漂亮亮,養的白白胖胖——也不算太胖,就是像年畫裏的福氣娃娃一般,平時也乖巧聽話,但小孩子哪裏有不調皮的時候。
紅豆本來貪玩粘爸爸,叭叭叭的小嘴整天嬰兒語,還活潑好動,小糕是安靜腼腆多些的性子,但有一點,小糕哥控,還是學他哥精!
黎南珠有時候帶着也頭大,甜蜜的困擾,幸好有歷延年。
紅豆叭叭揮着胳膊要下來走——
“行,爸爸扶你。”黎南珠把‘你會走個屁’咽回去,這是他親生的,他要給崽崽一個溫暖幸福的童年,不能粗俗。
小糕像個小鴨子,在床上也舉着翅膀,哦不是,是胳膊。
信四抱了下來。
才七個多月,走是不會走的,但還是不要坐下,要和大家一起‘站着’玩,紅豆小糕的倔強。
玩了會,親爸險惡用心,想把兩只累壞了,這樣就能多歇會,是扶着走來走去,一會又抱着指着玩,總算是消耗了一半體力。
紅豆趴在爸爸懷裏,有點蔫。
“坐着睡會?爸爸釣大魚給你們玩。”黎南珠趁機哄孩子上床歇會。
紅豆咿呀點頭,小糕學他哥,連話都沒說,只點頭。
黎南珠把兩只放床上,他終于能歇會,但釣魚是同樣沒精力,最後讓信四釣,他在旁邊吃水果歇歇,同時跟兩只嘀嘀咕咕說話。
晚餐就是黎南珠想吃的,還有信四釣上來的大鯉魚,因為刺多,燒了湯,奶白奶白的,兩個喝了一小碗。
魚湯好鮮。
黎南珠連喝三碗,香!
夜晚的四海清平苑就有些靜谧,還有點冷,得加衣裳。黎南珠剛給紅豆小糕講完睡前故事,回到自己屋子,有些冷清。
歷延年到底——
算了,他也不是很想。黎南珠躺在床上,他只是記挂朝中的陰謀詭計,不然還是想想明早上吃什麽吧。
黎南珠翻了個身,半晌沒睡着,他中午睡得有點久,這會父愛泛濫,披着衣裳往出走,到了兩只崽崽屋裏,奶媽已經睡着了,不過他剛進去,兩人就驚醒了。
“沒事,我看看孩子。”黎南珠覺得他泛濫的父愛有點多餘。
奶媽們是不能睡了,就在一旁候着等伺候。
黎南珠到了床邊,紅豆小糕睡得香噴噴,兩只穿的都是爬爬服,胸口還貼着小老虎,特別可愛,睡着的小孩子很容易勾起父愛來,黎南珠看着看着有些自豪。
兩個臭崽崽能有他這麽帥氣的爸爸,所以才繼承了漂亮。
不愧是他的崽!
黎南珠看了會,滿足了空虛的心,轉頭回去了。倆奶媽是全程看着太孫妃進來,太孫妃停在床邊摸黑看兩位玄孫——
沒點燈,怕燈晃了太孫熟睡的太孫。
看了會,太孫妃又離開了。
若不是太孫妃進來時說了話,兩人真以為太孫妃夢游來着。
兩人等了會沒動靜,才和衣躺下,悄悄聲說:“太孫走了快一個月了吧?”、“難怪了……”
太孫妃這是想太孫了。奶媽心裏明白。
黎南珠逛完回到床上,這下能睡了。第二天又起晚了,睡到日上三竿,臉上老是癢癢的,他伸手去撓,還嘀咕怎麽有蚊子——
一睜開眼。
“你回來啦?!什麽時候回來的。”黎南珠坐起來問。
歷延年拿了衣裳伺候阿叔穿衣,一邊說:“早上聞涼騎馬回來的,今日早上廚房做了豆腐腦,還有蟹黃包。”
黎南珠聽得胃口大開,一邊伸胳膊穿衣裳,“太好了,我正饞這個。”
等洗漱完。
歷延年抱着小糕在懷,紅豆坐在‘寶寶椅’上,黎南珠一看就知道,歷延年回來後絕對不離手抱紅豆,這會是抱抱小糕,顯示一下‘公平的父愛’。
可惜,小糕學他哥精,探着身子要坐椅子上。
黎南珠半口的包子,笑的不成,說:“你放他下來吧,一道坐着。”
歷延年無奈放下小糕,還說:“爹爹一會再抱。”
小糕扭頭看哥哥去了。
兩人坐着,一邊吃一邊說話,歷延年沒先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而是說:“有個好消息,大哥要上京了,皇爺爺準了。”
“咳咳咳咳咳。”黎南珠一串的咳嗽。
歷延年倒熱茶給阿叔,黎南珠擺手,他是吓到了,順了下氣,不可置信說:“我哥要來了?!”
“我哥真的要來了嗎。”
歷延年:“是啊,我猜想大哥收到信肯定不放心會過來的。”
黎南珠:……我也猜想過但我不認命不死心。
“是我給阿叔丢人了嗎?”歷延年突然問。
黎南珠:“……你怎麽突然變得茶裏茶氣的,不要搞這一套。”
歷延年并未說話,只是擡手摸了摸紅豆和小糕的腦袋,一副‘被嫌棄的父子三人’,可惜紅豆高興的露出兩粒小門牙。
但黎南珠确實是吃這套。
“也不是嫌棄你們,就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明明說過——但是現在孩子都有了。”黎南珠說到這兒其實有點點害羞,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盡力壓下那股害羞感,正氣說:“沒有嫌棄,紅豆小糕長得這麽可愛,爸爸不會嫌棄的。”
“太孫長得也很不錯。”
黎南珠說完感覺那股感覺更甚,于是低頭吃包子了。
歷延年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夾了筷子涼拌海蜇到阿叔碗裏,知道阿叔心裏有他,便不再繼續,岔開話題說:“皇爺爺想紅豆和小糕,宮裏專門給他倆做的玩具攢了一大箱子,我騎馬快些,那箱子差不多快到了。”
紅豆小糕聽到他倆名字,大眼睛看爹又看爸爸。
“知道了,你爸吃完了一會陪你們玩。”黎南珠瞅一眼就知道親兒子想什麽,他也是親爸爸了。
紅豆高興的揮胳膊,小糕學他哥。
幹完了早飯,晌午天氣熱起來,正廳擺着冰山,就在裏間玩,擺了一張羅漢床,鋪着涼席,紅豆小糕坐在上頭,新得的玩具箱子到了,黎南珠打開,擒嬌祝靈是一人拿手帕,沾濕了擦一下。
小主子玩玩具,愛送到嘴裏啃,得擦洗擦洗。
黎南珠看着金玉好木料做的玩具,再看倆兒子長得糯米小牙,笑的不懷好意說:“要真啃了,小心你們還沒長齊的牙。”
玩具都是打磨的滑不溜,沒棱角的,大的彈珠——以防孩子吞到嘴裏咽下去,這個玉做的,讓兩個滾着當球玩。
木料打的就是精巧的玩偶了,都能拿嘴啃。
歷延年挑着玉球陪孩子滾着玩,咕嚕嚕滾來滾去的,然後紅豆抱着玉球要丢——
“你那胖胳膊還是有勁兒,小心砸着人了,放下來慢慢滾着玩。”黎南珠說。
紅豆是個能聽進話的,真滴溜溜滾着玩。
歷延年回來後,日子過得飛快,黎南珠覺得是有人陪他看孩子玩,分擔他的‘負擔痛苦’,所以只剩下快樂了。
直到八月底,這一夜四海清平苑都熄了燈。
外頭皇莊一隊人馬急匆匆,太監吓得半死,一看來人竟然是安郡王,太監管事連忙跪地,還未張口說話,安郡王打斷了,問太孫在何處。
四海清平挑燈。
黎南珠剛躺下,被吵醒,眼皮跳了下,他摸了摸是右邊,左財右災——
“殿下,主子,十二皇子來了。”祝靈在外間傳話。
緊跟着信四聲:“聖上遇刺了。”顯然十二見了信四把來意說了,其他下人只知道十二急匆匆到,不知何事。
黎南珠頓時睡意全無,下意識先握着歷延年的手,說:“別慌,或許沒什麽大礙。”
歷延年緊緊握着阿叔的手,嗯了聲。
匆匆穿了衣裳,十二已經到了外間,面色難看,一見人,張口說:“父皇遇刺,性命垂危,我連夜出來,你不在京裏坐鎮,我唯恐有事端。”
怎會如此。
黎南珠緊緊皺着眉。
竟沒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