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端寶元年
夜裏, 永雙殿偏殿擺着鍋子。
就是黎家兄弟倆吃宵夜,黎大郎在東宮偏殿睡了——
黎王爺拆穿了,說:“他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個不愛玩鬧的, 說是睡,沒準正看書呢。”
“晚上就別看了, 對眼睛不好。”反正小郡王不愛看書。
偏殿不用人伺候, 下菜夾菜調料碗,兩兄弟自己來,至于新帝歷延年,黎南珠說:“給紅豆小糕講睡前故事,咱們兄弟吃。”
“聖上講?”
“平時我講,我說的故事, 兩臭小子最捧場了, 我說的好聽嘛。”小郡王神氣。
黎王爺點點頭, 這倒是,“你打小腦子不知道怎麽長的, 講故事有意思, 憑着這一手, 府裏那些小孩都願意跟你親近。”
信字輩雖說是黎家買來的孤兒,但跟一般府邸的家奴還是不一樣的。黎南珠是有些光環魅力屬性加持的。
說到這,黎南珠興致勃勃透着一股八卦勁兒。黎王爺見狀, 也配合,好奇說怎麽了這是。
“哥, 信四要成安親王妃了!”
這個黎王爺早知道了, 之前弟弟信裏提過, 此時想了下說:“以前是郡王妃, 現在升親王妃了,挺好的,他從小就跟你親,現在你認了做幹弟弟,那嫁妝不能少了,我再添一些。”
“好啊好啊,我替信四謝謝大哥了。”
兩兄弟邊涮鍋子邊閑聊,什麽都說,過了一會,黎南珠問:“旺財真不想我嗎?我還怪想它的……”
可他在京裏,旺財年紀也不小了,要是勞累送旺財過來,一番折騰,不如留在昭州安享晚年。
黎王爺笑的不成,弟弟還惦記這個,當即說:“想你的,我們回去,旺財跑來,嗅着我嗅着你嫂子,尾巴擺的歡,一看大家都回來了,就沒你身影,往車後頭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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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南珠一聽,又心疼起旺財了。還不如不想他。
黎王爺也知道弟弟這心思,話音一轉,繼續說:“家裏就它一個寶貝了,是早上我出門操練兵拉它出去跑一圈,中午你嫂子帶着二娘陪着旺財玩一會,下午黎暮珂出門也要帶,晚上讓大郎牽着遛,這樣大郎就不看書了,幾天下來,旺財現在好着呢,沒工夫想你了。”
“……那生活也太充實了。”黎南珠感嘆了句,又說:“哥你也休息休息,別遛那麽勤,累着你和它了。”旺財也是老狗了,他十一歲那年抱來的,一晃眼也十四了。
他都二十五——還挺年輕的。
“臭小子。”黎王爺笑罵了句。
黎南珠給大哥倒酒,碰了個,繼續吃。兄弟倆夜話許久,最後兩人喝的都醉醺醺的,侍衛送黎王爺回東宮,黎南珠這兒是歷延年親自出來的。
“我沒醉,不信你撒開,我給你走路。”
“直線!”
小郡王要炫技,撲騰揮着胳膊。
歷延年忍住笑,說好,真松開了手。
黎南珠就走了‘直線’,腳下畫葫蘆似得,歷延年跟在後頭護着,等進了寝殿,是親自擰了熱毛巾給阿叔擦臉擦手,還給喂了熱的醒酒湯。
“我哥年紀大了,頭發都有些白了。”
“這次見面,下次再見,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飛機太遙遠了,火車的話好像還能行。”
“我哥要活的長命百歲……”
小醉鬼是醉醺醺,坐在床上喃喃自語。歷延年坐在一旁聽着,問:“阿叔,火車是什麽?”
“火車你都不知道!”小郡王神氣,又看歷延年,點了點頭,“也是,你還小沒見識過,火車就是狂吃狂吃狂吃嗚——”
當場給表演了個火車行駛聲。
歷延年覺得阿叔嗚的時候很可愛,哄着阿叔睡下,蓋好了被子,燭燈熄了,帝後二人在床上,是一襲被子,一條枕頭。
黎南珠側臉,趴在歷延年肩膀上,用下巴找了個舒服位置靠着,小聲說:“有了火車,十天多我就能回昭州了。”
歷延年臉上笑意頓了,給阿叔掖被子的手都緊張了,“阿叔還要回昭州嗎?”
黎南珠自顧自說:“這樣我每年都能回去,再回來,就不耽誤時間了……”
“阿叔還要回來?”
“對啊,你這不是廢話嗎,這裏有、這裏有——”
“這裏有什麽?”
黎南珠嘻嘻一笑,“不告訴你。”然後一腿搭在歷延年腿上,睡覺!
歷延年也笑了,心底是甜的,給阿叔蓋好被子,抱着阿叔睡。
只是睡前在想阿叔口中說的火車,這世上真有如此快的行車嗎,比馬兒還跑的快。
阿叔說的,他是信的,只是不知長什麽樣子。
之後一段時間,白日裏歷延年批奏折上朝,先帝駕崩也有快三個月了,朝中事務歷延年經手已經習慣了,沒什麽險阻,主要是黎暮澤從中協助,很是得用。
黎王爺在宮裏小住了幾日,是每天都開心的不得了,抱着紅豆小糕玩,後來宮裏住煩了,就回王府,整日去找舊友聊天,像是黎暮澤的爹,兩人喝酒一喝就是半晌,酩酊大醉。
“我和老哥哥都多大年紀了,有今朝沒明天的,去去去別管我。”黎父對黎暮澤勸阻是這麽說的。
起料黎王爺不給面子,很認真說:“那咱倆不一樣,我可要活久久的。”
黎父:……
“哈哈哈,吃喝這個算什麽,難得難得,來再幹一個。”
又給哄了過來。
先帝駕崩守國孝百天,百日一過民間又恢複各種熱鬧的營生,也能飲酒作樂了,只是安親王不好辦親事,特意跟他的未婚妻說,委屈你了,待明年再辦。
信四照舊是神龍見尾不見首,現在大事定了,他閑暇時間多,每當安親王親自巡邏時,就會陪同跟着。
金吾衛中暗地裏都笑說,親王妃可疼他們親王了。
一切都好,沒目标時,就很容易混日子,日子見天的過的飛快,一晃眼到了年關。
這是帝後第一個新年。
黎南珠是新後,按道理是應該忙的不成,什麽都要盯着,但他身邊有得力大将——擒嬌祝靈,兩人學東西快,京裏命婦進宮座位順序、各家的關系、怎麽接待都替他拿了好幾個法子,等他做決定就好。
真找到了點當老板的架勢。
黎南珠有時在歷延年面前說:“要是在……”他含糊過去‘現代’二字,“她倆也是精英骨幹女強人,是管理階層的一把手,年薪高有體面。”
“可封品階。”歷延年說。
黎南珠:“?真的假的?”
“太監有品階,宮女為何不能有?”歷延年說:“阿叔可以拟一下,要是嫌麻煩了,我來弄。”
這個就不麻煩歷延年了。黎南珠給自己人謀福利,還是很幹勁十足的,他想了下,“對啊,為什麽光太監有,宮女卻沒品階。”
其實宮女也有,像是各宮娘娘貼身大宮女這類,但沒太監品階明确,最高品階正四品。而大宮女只是看各自服侍的娘娘身份高低,底下小太監宮女給幾分尊重臉面。
具體的升遷、品階,不如太監明細。
可能是因為太監一生都在宮裏,老年了放出去,而宮女年二十五就能出宮婚配,若是想留在宮裏的,那就是靠年齡閱歷成了管事姑姑,再之後就是嬷嬷。
現在後宮人少,先帝的妃嫔都搬出去了,現在就長寧宮皇貴太皇太妃住着——十二還沒成婚,要是全都趕出去了,難免外頭有說聖上才登基,連先帝妃嫔都不待見,不仁厚。
所以先請太皇太妃住着。
後宮空蕩,黎南珠雖是沒明說,但滿朝文武及其背後女眷大致都揣摩到,咱們這位新帝怕是要同盛平帝一般了。
意思一生只有皇後一人。
當初黎南珠是太孫妃時,那東宮給滕妾住的地兒都沒有,推了蓋花園,這事吵了一通。現如今,還有人不死心,說皇後總不能把皇宮都推了吧。
其夫人就說:“推不推的我不敢保證,但老爺瞧着吧,還是早早歇了送家中女兒進宮的心思。”
果不其然,時日久了,皇後還住在永雙殿,平日裏大臣在正殿商議政事,有時候還能聽到兩位小皇子嗷嗷哭聲,倒是響亮。
聖上是見怪不怪,有時候還要身邊太監去看一看。
如此這般,京裏官員之間便流傳一句話:先太子像不像永熠帝不好說,新帝這副做派倒是像盛平帝——
有人駁了回去,說更像光武帝。
衆人在腦海中挖了許久,乍一聽覺得渾說,光武帝一生戎馬,那是常勝将軍一般,威風凜凜,新帝身子骨文弱,哪裏像了?
“你仔細想,往皇後上想。”
仔細一想,恍然大悟,确實是像。
當年光武帝同黎家表親有了私情,登基後,封對方為後——後來有野史記載,那黎家表親皇後其實是京中容家公子。這事另說。
如今永雙殿的匾額都是那時換下來的,帝後同住,長長久久寓意,可是恩愛,生下的小皇子也是哥兒,就是後來的永熠帝。
如今可不是像嘛。
“若真是如光武,那大歷之幸。”
“南邊的大勃,北面虎視眈眈的真人,就看今上了。”
有先前之例,黎南珠不住皇後住的永樂宮,住在永雙殿,也沒朝臣敢谏言亂說。
倒是竹林峰住的清修居士——
袁修不願回宮裏回京裏住,說現在安好。
到了年關時,黎南珠就親自去接,拿紅豆小糕當餌,因為兩崽子還小,天氣寒冷,不好抱到山上來,但仔細描繪還是成的,黎南珠是畫餅畫的一套一套的,袁修最後下山都是迷迷糊糊。
可見黎南珠功力了得。
住也是住東宮正殿。
正殿同以前擺設已經種種不同,可袁修見了,往日的花草樹木擺設皆在眼前一般,眼眶當時一紅,待看到紅豆小糕兩個孫兒,滾滾熱淚下來。
“好,都好。”袁修哽咽道。
紅豆舉着手要替爺爺擦眼淚,袁修先擦掉,望着紅豆說:“好紅豆,以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
“小糕也是。”
這個年過的也算喜慶,袁修到了宮裏,歷延年每日都去看看,父子二人也不多說,有時候下一盤棋,有時候喝個茶,坐上片刻,歷延年就出來了。
黎南珠和他大哥那兒就有趣鮮活了,整日飲酒玩樂,孩子都丢給大郎照看,或是又攆了黎大郎多出去玩,過年了跟着京裏一衆少爺們玩樂,連賭錢玩骰子都行。
“換做旁人我不會勸你玩這個,你從小就老成,就算是玩也有克制,而且成年了,知道什麽好壞,玩一玩別賭太大了。”黎南珠說。
過年小賭怡情,黎南珠以前在昭州時,年少什麽都賭,賭今日誰抄書,賭他的馬球輸贏,連夫子今日跨左腳進門還是右腳進門都賭。
黎王爺說:“你二爺爺那時候膽大包天,還賭我會不會揍他。”
“大過年的不能揍孩子。”黎南珠當即跟在旁邊笑的歷延年很正經說:“我沒挨揍。”
歷延年點頭,“大哥疼你。”
“那是自然。”
大宴會多是客氣寒暄,小宴會就是家宴,先帝幾個皇子發落了一圈,到現在就十二皇子顯出來,因此小家宴也沒多少人。
信四也坐在其中。
說起以前舊事,十二手不規矩,在桌子底下搗鼓,信四:……
“你那時候什麽樣的?你跟我說說。”十二好奇死了。
信四想了下說:“主子打賭有輸有贏,有一次我七天不用寫作業,全都是主子幫我寫的。”
“!你連黎南珠都能騙過去?”十二不信,他未婚妻看着老實巴交的,“黎南珠知道嗎?”
信四老實臉說:“那是我運氣好,不是故意設計贏的。”
十二信以為真,當即說:“打賭就是靠運氣的。”
兩人在這兒咬耳朵嘀嘀咕咕,黎南珠在上頭看的一清二楚,扭頭小聲跟歷延年打賭:“你信不信,你十二叔又要被騙了?”
真是被賣了還要幫信四數錢。
歷延年點點頭,同款小聲:“我信。”
太皇太貴妃一看這滿室的小夫妻,是恨不得回自己宮裏玩樂,看都不想看。黎王爺也有點想妻子了,好在過完年,他就回去了,以後哪裏也不去了,就在家裏陪妻子。
這夜酒酣,夜宴散去。
黎南珠洗漱過,坐在床上,臉頰發紅。他看着歷延年,像是下了什麽重大決定一般,歷延年吓的不敢上前。
“阿叔?”
“你過來。”黎南珠招手。
歷延年便前往。黎南珠讓坐。歷延年就坐。
兩人穿着明黃色的裏衣——現在成帝後了,衣服規格都升了,是絲綢的,滑溜溜。寝殿有火龍,黎南珠熱,系帶松開,露出鎖骨來。
“年後我大哥要回去,這次回去後,可能以後就不來了。”黎南珠道理都知道,“他年紀大,大半輩子替我操心,我現在安穩了,有家有孩子,你人也好,他放心了。”
昭州離京裏太遠了,一南一北,走來一趟是真的旅途勞累。
歷延年嗯,他知道阿叔還有別的話要說,不敢輕易開口,像是怕他開口,阿叔鼓足的勇氣,就被他的話沖散一般。
可以說,歷延年也很了解黎南珠的。
“我們以後就是一個家了,我不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和你睡在一張床,每天舉止親密,同吃同睡,沒說清楚,我心裏做不到,像是我吊着你,尤其是知道你對我的心思。”
黎南珠說到這兒,緊張的舔了下唇。
“那什麽,我們試着談戀愛吧。”
“你親我一下,我感受感受,要是不排斥,咱們繼續談,要是排斥了——”
黎南珠還沒想好,當初是藥物下做的,他沒什麽惡心想吐反應,回想起來當時狀态有種‘我是畜生’、‘好爽’反複跳。
歷延年緊張的攥了手心,他也一瞬間喉嚨冒煙,有點幹,又想剛才洗漱過,也刷了牙,宴會上喝了酒,但回來就喝了解酒茶,還如廁,都是幹幹淨淨的。
“親吧!”黎南珠扭頭過來,“你別緊張。”
其實他自己也挺緊張的。
搞成了這樣,現在古古怪怪的。
歷延年沒有舉動,而是忐忑問:“若是不好呢?”
黎南珠:“……你把我問倒了,我總不能吃藥,這個傷身,你也不許吃。”想也沒想就知道歷延年想幹什麽。
“不行就慢慢培養習慣,每天親,多習慣習慣就好了。”
歷延年心裏一動,湊過去輕輕的——黎南珠吓了一跳,本想本能往後撤,但硬是壓住了,整個胸膛心跳的好快,砰砰砰的,他慌亂的閉上了眼。
嘴唇上溫熱,柔柔的,一吻。
分離後,兩人都不說話,靜靜的屋內,像是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黎南珠舔了下唇,嘴硬說:“有點快了,再來一下。”
歷延年都不敢笑,那顆緊張的心一下子安穩起來了。
再親了下,這次貼貼離開時,黎南珠舔了下對方的唇,歷延年整個人都僵住了,而後也……
帝後新年晚上就練了接吻。
之後日子忙碌,過的飛快,到了元宵節還是紅豆小糕一歲生辰,兩只幼崽換上了百家衣——大嫂親自做的。
黎南珠說:“穿這個好,平平安安的以後不生病,我小時候就穿,也是嫂子做的,後來長大身體壯的跟小牛犢似得。”
這個黎王爺親證是對的,點了點頭。
“從小就淘氣,爬樹下河,彈弓打靶子,後來還爬到房頂上,再大一些就遛狗騎馬玩,整日跑的飛快,樂淘淘的就不見憂愁。”黎南漳摸摸小糕軟軟的頭發,老二身子骨随着歷延年了,他操心老二,這會慈愛說:“穿了百家衣,咱們身子以後越長越結實。”
紅豆在旁邊掄着兩個胖乎乎胳膊,是虎虎生風的像大鵝子。
黎南珠:……這孩子真随他了。
袁修送了兩對镯子,镯子上是梵文,都是祝平安健康的佛語,材質也不是金的,是檀香木做的,打磨的滑滑的,一字一字都是袁修在山上是親手做的。
他摸着兩個孩子頭發,最後是一笑,笑容裏豁達釋然不留遺憾了。
再後來年結束了。
大歷的元和時代結束,端寶元年開啓了。
袁修出宮時,孤身跟兒子道別,說:“周家伏誅,你父親大仇報了,我一生無能,沒法替他報仇雪恨,雖是住山上清修,可是心中罪孽滔天,殺心不斷,并沒有什麽佛性。”
“紅塵舊事一直斷不了,也不想斷。”
“以前就兩樁心事,如今都了結了。阿年,若是我沒了,你不要傷心,我想你阿父想的太久了,早該下去陪他的,這是喜事,你把我同你阿父葬在一起吧。”
歷延年眼眶紅了,幾度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在父親笑意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我知。”聲音沙啞。
袁修後來走了,是山上老媽媽的兒子接的,一輛樸素的馬車,駕着車出了皇宮,離了京城,去往竹林峰上。
黎南珠那時候陪紅豆小糕玩,是捶了捶腰,吓唬兩個,“一到三歲就送你們去幼兒園!你們爹快扛不住你們精力了。”
咋小孩子精力這麽旺盛呢。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一扭頭就看到歷延年眼眶泛紅,黎南珠頓時豎眉頭,“誰欺負你了?”一想不對,歷延年現在當皇帝了。
但皇帝也有被言官怼的。
歷延年抱着阿叔,緊緊的,黎南珠扭頭先看,床上他的好大兒紅豆小糕正呲着為數不多的小米粒牙傻樂。
黎南珠順了順歷延年的背。
“父親走了,他說,若是去了,要我把他同阿父埋在一起。”
黎南珠心裏咯噔一下,袁修說這樣的話,那就是了無生趣,沒什麽活下去的意思了——
他想了又想,什麽客氣安撫的話多得是,但最終說的是:“父親覺得這般是幸福吧。”
每個人理解想要的幸福都不一樣。
“我只有阿叔了,幸好我還有阿叔……”歷延年喃喃道。
黎南珠心口便一疼,想到那個夢裏,歷延年在意的親人都離他而去,只有歷延年背負罵名誤會在世間掙紮。
如今好像是好了,但好像該走的還是走了。
“……你這話說的——”占有欲也太強,還有點變态味道,但黎南珠把這話吞了下去,說:“咱們還有紅豆和小糕,還有大歷的子民,既然是做了皇帝,職務大了,責任也大了,不能像以前混日子了……我說的是我自己。”
黎南珠以前游手好閑吃喝玩樂做個纨绔,但那時候他不用對誰負責,不用擔什麽責任,現在他是皇後,說實話責任是不一樣了。
尋常皇後職責:管理後宮,給皇帝選妃,讓後宮枝繁葉茂子孫多多起來。
黎南珠皇後:“你要批奏折,還要帶紅豆小糕,可不能讓我一個人帶娃,這是寡婦式育兒不可取的。”
“你在廟堂之上,坐的高,底下的事情就知道甚少,還是要多走動,往民間去,還有大勃那兒沒收回來,吃了這麽多年老底,國庫虧,百姓累,北方真人也要注意些。”
“最至關緊要是海外,這一次咱們要走在前面,人家西洋鐘都琢磨出來了,我們得趕上……”
南珠皇後給皇帝列作業表,一列,還真是任務重時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