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39

沒人知道闕婠婠在哪兒, 顧天想了想,她是在永豐拍賣行門口跟闕正海吵架後離開的, 那她發這麽大脾氣, 以至于離家出走過年都不回來,肯定跟吵架的內容有關。

顧天給闕正海打電話:“闕叔叔,你那天跟婠婠是為什麽吵架?”

闕正海正因為這件事氣悶呢。

他在外拓展市場, 正屬于關鍵時期,小半年沒回家,一回來正好遇到永豐拍賣會, 這是個人脈交流的機會, 他太長時間沒回首城,急需了解最新的動向,這才連家都沒顧上回, 先去了拍賣會。

沒想到, 還沒進門就遇到了女兒。

更沒想到,女兒還要假裝不認識他,他稍微兇了一點,就被女兒哭着給罵了一通。

向來乖順聽話的女兒突然叛逆,還在衆目睽睽之下嗆他,闕正海一肚子氣。

女兒比他還氣,竟然離家出走了。

一向話少沒什麽存在感, 甚至走路都沒什麽聲音的人,按理說就算離開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但偏偏闕正海就開始覺得不對勁。

飯桌上少了一個人,那個人如果在的話, 一定會細聲細氣地提醒他, “爸爸在外面忙了小半年, 肯定沒好好吃飯,這次回家,要調養一下腸胃才行。”

他回家的時候,也沒有人會跑到玄關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給他取拖鞋。

晚上在書房加班,也不會有人給他送來一碗熱乎乎的粥,提醒他要早點睡覺。

闕正海下意識地走到二樓,推開房門,發現是一間偌大的書房。

他愣了愣,才想起來,這裏原本是女兒的卧室,是什麽時候,改成了雲音的書房的?

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家裏的一切都悄悄地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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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他的眼前總是出現女兒含着淚的雙眼,那麽委屈,那麽憤怒,大聲喊着“我沒有你這樣的爸爸”。

闕正海揉了揉眉心,女兒向來很乖,雲音還有過青春叛逆期,女兒卻從來沒有鬧過脾氣。

沒想到,不是沒有叛逆期,是叛逆期來得比常人晚。

現在顧天問他為什麽吵架,他卻回答不上來。

女兒怪他忽視了她。

可他真的太忙了。在外小半年,幾乎沒睡過一個完整覺。回到首城總部,一堆的事情需要他處理,別人過年放假,他過年加班,年初一都沒休息。

“沒吵什麽,她發了些小脾氣。”長期沒好好休息,闕正海的聲音有些啞,“你們為什麽都叫她婠婠?”他記得在永豐門口,顧嶼風也是喊她“婠婠”來着。

顧天:“她改名了,微博也改名了。”

挂了電話,顧天握着手機思考片刻,開車去了半山別墅。

“小叔——”顧天進了門,正看見顧嶼風站在一個大魚缸面前,修長的手指點在魚缸上,似乎在跟小魚說話。

“這裏什麽時候添了大魚缸,小叔你養魚啦?”顧天湊了過去,還沒看清魚缸裏養的是什麽,視線就被擋住了。

顧嶼風高大的身軀擋在魚缸前,像護着什麽寶貝似的:“它膽子小,不要吓到它。”

顧天好奇地問:“什麽品種啊?”

顧嶼風:“小……”音量放低:“醜。”音量正常:“魚。”

顧天:“……?”

小醜魚就小醜魚呗,為什麽那個“醜”字要壓低了聲音說?

顧嶼風睨了他一眼,“它聽見那個字會以為在嫌棄它。”

顧天滿腦門問號。

小醜魚怎麽可能聽得懂人們說什麽,還不敢讓它聽見“醜”字。

它有本事嫌棄,它有本事別當小醜魚啊!

再說了,小醜魚是膽子小了點,但也沒小到不能被人看吧?

“小叔,你有點……奇怪。”

從來不養任何寵物的人,突然養了小醜魚,還非常疼愛的樣子。

而且,半山別墅向來是整潔大氣的,這次他過來,從山腳開始,路邊就挂了紅燈籠,一直到進了庭院,他還看見了福字、對聯。

“哪裏奇怪了?”顧嶼風聲音淡淡。

顧天:“你養了魚,還挂了那麽多紅燈籠。”

顧嶼風鄙夷:“這都不懂,紅燈籠才有年味。”

小姑娘抱怨說首城沒年味,他管不了整個首城,但半山別墅是他的。

紅燈籠、福字、對聯都有了,甚至連煙花都準備了,但他卻沒邀請她。

她一個人在酒店裏過的年。

從年前永豐拍賣行分別後,他就沒再見過她。

也是在永豐拍賣行遇到闕正海,之前心中那些隐約的不對勁都找到了答案。

她是闕婠婠,不是先前的闕玉婉。

所以,她踹翻了顧天,因為她不認識他。

她不認識任何人,包括闕正海,自然也包括他。

她莫名來到這個世界,然後按照這個世界原本的軌跡,參加了戀愛綜藝。

她表現得非常喜歡他,并不是喜歡“顧嶼風”,而是按照原軌跡,她在假裝闕玉婉,自然也要假裝喜歡和闕玉婉一起上戀綜的男人。

但她不知道,原本要一起上戀綜的人,臨時換成了他。

她在機場表現出來的喜歡,是假的。

那在小島的那些天呢?

顧嶼風以一個大滿貫影帝的角度去思考,硬是沒分析出來,她在小島的時候,依然是假裝,還是真心?

魚缸裏的小醜魚依舊慢吞吞地吐泡泡,沒心沒肺。

別墅裏的紅燈籠對聯福字,缺了欣賞的人,也并沒有添加什麽年味。

自從小時候被綁架之後,他總覺得這世上所有感情都是假的。

喜歡是假的,厭惡是假的,哭是假的,笑是假的,擔憂是假的,喜悅是假的。

他去演電影,扮演一個個更加虛假的角色,體驗那些更加虛假的感情,試圖分清戲中的虛假和現實的真實。

但他離開劇組回到家,依然覺得身邊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他頭一次感知到些許真實,是她唱的催眠曲,是她睡着了搭在他腹部的小腿,是那清涼的薄荷草,還有那環繞的魚群。

可這些的背後,似乎是比過往的一切都要虛假得多的東西。

甚至連她這個人,都是假的。

顧嶼風修長的指尖搭在魚缸上。

那這條小魚呢,也是假的吧?

小魚以為他要喂食,歪歪扭扭地游了過來,等了半天也沒有魚食落下,小魚不耐煩地朝他吐了個泡泡。

氣泡從水中升起,在水面破裂。

細小的水珠濺在他的手指上,弄濕了指尖。

顧嶼風擡手,撚了撚指尖。

濕漉漉的,一層水。

不是假的。

“小叔,你——”顧天欲言又止。小叔有潔癖,那魚缸雖然清澈無比,但畢竟是養魚的水,弄濕了手指,小叔不趕緊去洗,竟然還撚了撚。

顧嶼風這才注意到眼前還有個人。

顧天。

按照原本的軌跡,如果她沒有出現,闕玉婉自然不會踹傷顧天,那上戀綜的就應該是闕玉婉和顧天。

不知道該算是命中注定,還是陰差陽錯,反正,他取代了顧天。

而她示好的對象,從來都不是顧天,而是取而代之的他。

對,不管小島的生活,她有幾分假裝幾分真心,但對象從來都不是別人,只有他。

是他,不是顧天。

顧嶼風挑了挑眉,“真醜。”

顧天驚訝,“不是說不能當着小魚說這個‘醜’字嗎?”

顧嶼風:“又不是說它。”

顧天:“……?”那是說誰?這裏除了他和小叔,還有別的人嗎?

顧天環視一圈,什麽也沒有發現,目光僵硬地一寸一寸移到顧嶼風的臉上,發現他正鄙夷地看着他。

顧天:……

好了,懂了。小叔說的“真醜”是他。

“小叔!”顧天悲憤地喊了一聲,“不要恃帥行兇!”

顧嶼風嗤笑一聲。

顧天無語。

小叔生了張天神般颠倒衆生的臉,他确實是有資格的,有資格說任何人“醜”。

顧天盯着那張臉,語氣沉痛:“小叔,你不要說別人醜,你這樣會沒朋友的。你長得是很帥,你是影帝啊,誰能跟你比。”

顧嶼風笑了一聲。

對啊,他是影帝啊,小姑娘能跟他比嗎?

總不能小姑娘在她自己的世界,也是個影後吧?

影後也不怕。影帝可以和影後PK一下,看看誰的演技更好。

“走吧,我還有事。”顧嶼風趕走了顧天,給闕婠婠發了個紅包。

闕婠婠這些天過得無比滋潤,她有了一大筆錢,住在酒店逍遙自在沒人管,酒店還有自助餐廳随便吃,房費竟然還是包括早餐的。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最滿足的日子。

手機響了一聲,是個紅包,随手點了紅包,發現拆出來8888塊錢,她才反應過來:【發紅包做什麽?】

顧嶼風:【在小島上不是都跪地拜過早年了嗎,這是壓歲錢。】

他不說還好,一說,闕婠婠的臉就紅了。

跪在他面前已經夠尴尬了,更尴尬的是,她還跪了兩次,第二次還差點把他褲子給扒了。

闕婠婠:【這都初二了,不收壓歲錢了。】

她翻着手機,找退回紅包的選項,顧嶼風又發過來一條:【昨天忙,沒顧上。你不是說想看年味嗎,我讓杜青送你過來?】

闕婠婠:【哪裏?】

顧嶼風:【來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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