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你自己想去嗎?”佐安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經出了問題,看着柳以昕那似有話要說的眼睛,問了一個看似十分關切的問題。終究還是跟上一世的柳以昕太熟了,一出口便是過于親密的問話。
“總體來說,去國外的發展要好些。”柳以昕看上去是在回答佐安卉的問題,其實卻避開了最關鍵的兩個字“自己”。
佐安卉明白其實柳家人是有先見之明的。或許現在的海歸已經多到不值錢了,但在那個時候,海歸實屬稀缺物,任何單位機關商業教育都是一路綠燈,海歸是一個響當當的名頭。就是再沒本事,憑着這兩個字,都是鍍了金的銅,看起來就是高檔貨。
佐安卉想想沒理由反駁,确實,出國是一個最好的選擇。無疑,柳以昕是聰明,務實和幸運的。可是這真的是她自己的意願嗎?
為什麽佐安卉總感覺柳以昕的目光裏有猶疑呢?
該是自己多想了,她本來就是一張撲克臉。佐安卉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多想,專心吃菜。
“那舞會那個時候學姐還在嗎?”窦萍急巴巴地問。如果舞會沒了柳以昕,那該是多大的遺憾啊!
“應該還在。”柳以昕算了算,校園舞會是在高考之後的第二周,暑假柳以昕還是在上海的。
“那就好。”窦萍放了心,繼續吃飯聊八卦。
佐安卉和柳以昕都是笑着聽窦萍胡侃,雖然各懷心事,但都避開了這個問題。佐安卉是不想去深究這個問題,因為對柳以昕越是在意,佐安卉的心裏就越是糾結。她走了也好,自己省得費心去避,可要是真走了,佐安卉又覺得不知哪來的遺憾。
而柳以昕則是讨厭這些問題的存在。她在各個事情上都算是乖孩子,但她知道自己只是沒有把叛逆的那一面表現出來而已。這也正是她痛苦的地方。不想去就真的可以不去嗎?柳以昕有多倔強,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多倔強。所以,沒有逼不得已,就不要忤逆吧。
也多虧了窦萍在,三人的飯還是吃的很快樂的。
“柳學姐,你吃這個,這個可好吃了!”窦萍往柳以昕的碗裏夾了一塊蔥油鲫魚的肉,不小心帶上了好幾條蔥絲。柳以昕的眉頭皺了一下。
“窦萍,她不吃蔥。”佐安卉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後面那句話她沒說,柳以昕的潔癖讓她從來不吃別人夾的東西,上一世,連自己夾得柳以昕都多有顧忌。
有時候,有上一世的記憶還真不是見好事情。她剛說完就發現,自己這樣的行為有多可疑。
“你怎麽知道啊?”
這次發問的不是窦萍,而是柳以昕。窦萍心中以為佐安卉和柳以昕是熟識,知道小習慣并不奇怪,但柳以昕卻知道,自己這一習慣除了自家人和家裏的廚師,很少會有人知道。每次吃飯,柳以昕雖然刻意避開有蔥的菜,但從來都沒說過自己不吃蔥姜蒜的,佐安卉又是從哪裏知道的呢?
“我,我啊,因為我也不吃,我看你眉頭皺了一下,就當你跟我一樣啊!”佐安卉急中生智解釋道。
“原來佐妹妹對我這麽關心。還真巧,被你猜對了。”
柳以昕還真信了。她看着佐安卉,微微笑着說道。那笑容裏沒有摻雜什麽東西,很純粹。看得佐安卉有些恍然,有很多難得的東西都在柳以昕的身上随處可見。所以,是國外的經歷讓她改變了嗎?佐安卉忽然有些好奇。
一旁看着兩人“眉目傳情”的窦萍突然覺得有些奸/情的味道,但又感覺不真切。也正是她處的時代太保守了,要是放在當今,窦萍肯定能領悟這是百合魂的萌發啊!
佐安卉發誓自己要少說少錯,否則怎麽圓自己的話都不知道。她埋頭扒着飯,柳以昕的眼睛裏卻是帶着笑意的,冷冷的就像是夜晚的月光,雖遙遠雖寒冷,卻美地讓人移不開眼,也就只有佐安卉會只顧着自己碗裏的飯。
柳以昕看了一會兒,便笑着出聲問道:“佐妹妹,香怡還有對你和你的朋友做什麽嗎?”柳以昕問得直接,似乎也并沒有顧及自己和這些人的關系。
“咳,窦萍還有嗎?”佐安卉立即将問題抛給了窦萍。
窦萍中肯地搖了搖頭,“沒有了,多虧了柳學姐!”這也是她更加堅定崇拜柳以昕的原因。因為她,一直嚣張地鼻子朝天的薛香怡居然會這麽久了都沒動作,窦萍覺得柳以昕簡直是天使姐姐下凡替自己出的這口惡氣。
“那就好。”柳以昕喝了一口飲料,态度也不是特別在乎,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
佐安卉的謹慎讓她下面的飯吃的膽戰心驚的,生怕自己又露出什麽馬腳,越是這樣,柳以昕就越想知道為什麽佐安卉有時候會陌生地就像天邊最遠的雲彩,而有時候又像是生活了很久的人一樣熟識。
她怎麽會知道自己不吃蔥,怎麽會能理解自己的眼神,甚至總能戳中自己每個問題背後的東西。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話,柳以昕能感覺到那莫名其妙的契合度,就像是與生俱來一樣,這是十分陌生而令人不安的感覺。
佐安卉不知道柳以昕心中的思慮,只是盡力克制着自己不該萌芽的感情。她知道,上一世她對柳以昕的愛戀太深了,想要抽離,難得猶如從自己的血肉中抽出筋骨,但死過一次的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的糾葛。
矛盾存在于每一件事情之中。連佐安卉都不懂自己的心到底是怎麽想的。
佐安卉忘記整頓飯是怎麽吃完的,只記得窦萍逗得柳以昕似乎很開心,比起她印象中從不多說一句廢話,不輕易露出哈哈大笑的柳以昕做了完全相反的事情。是否發自內心佐安卉不知道,但比她看過的任何一個笑容都要動人,讓她有些移不開眼了。
中飯吃完,司機來接了柳以昕回家,本想送窦萍和佐安卉的也被她拒絕了。理智告訴佐安卉,當柳以昕身上的毛病沒那麽多時,很有可能會重新吸引自己,這個假設讓佐安卉膽戰心驚。
柳以昕離去之後,窦萍還一個勁兒地在回憶這段飯,幾乎要把惜字如金的柳以昕的話拿來當金句在背。
“恩。”
“或許。”
“那就好。”
……
“我是不是氣質一下子變好了啊?”
“你也知道自己氣質不好啊?”佐安卉也覺得奇怪,怎麽柳以昕說起來就高貴冷豔,這窦萍說起來就像是菜場大媽在裝B将東施效颦發揮到了極致,剛吃進去的飯轉眼就要吐出來了。
……
窦萍幼小的心靈被佐安卉打擊了,一副受氣的小媳婦兒一樣撅着嘴,佐安卉只好發揮母性拍了拍她的頭表示:“也沒有很差啦,就是不适合你的風格。”這大概是佐安卉能說出來最委婉的話了。
心理素質極好的窦萍也不管佐安卉表情是什麽,聽到不是很差就又原地滿血複活,繼續學了起來。卻不知道,自己那被佐安卉拍過頭,又溫順高興的模樣非常湊巧地盡收某人眼底。
不曉得怎麽回事,單純是路過這裏的薛香怡覺得異常刺眼。就好像自己養的小寵物對別的主人搖尾巴讨好一樣,心裏不舒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