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刺客

馬兒奔起來難免颠簸,這該有的身體接觸也确實是少不了,在第三次重複坐起,栽進對方懷裏這樣的循環後,沈聽瀾就放棄掙紮了。

老實的在對方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着,別說,還挺暖和的。就是可惜了這人的胸膛硬邦邦的,跟軟墊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見懷裏的人不再做無用功後,裴昱瑾的面上有一些似有若無的笑意,手裏的缰繩也随之稍稍緊了緊,将馬速壓了壓,省的颠得人難受。

春獵相對自由,元帝并不要求百官跟随,雖說作為心腹,裴昱瑾往年是伴駕的,但今年畢竟有所不同。

該部署的都部署的差不多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帶着向往自由的某人去嘗一嘗狩獵的快感。

密林深處多獵物,慵懶的珩王殿下剛瞧見一只四肢修長,體态優美的小鹿,耳邊就有箭矢劃過帶起的微風。

“咻”的一聲,獵物應聲倒地。

好嘛,可愛的小鹿一下子就變成了可愛的死鹿。

而沈聽瀾回頭時,裴昱瑾還維持着剛剛彎弓射箭時的姿态。

“裴相好箭法。”這誇得倒不違心,雖然沈聽瀾覺得那頭鹿有些許可愛,但狩獵就是狩獵,他是斷然不可能問出“鹿鹿那麽可愛,為什麽要殺鹿鹿”這樣的蠢話的。

“殿下缪贊了。”

這樣大的靶子于他而言是半點難度都沒有的,但聽得這誇贊之語,裴昱瑾還是低下頭對他笑了笑。

“臣先前還未尋得時間教殿下射術,不妨趁今日試試。”

雖說射術剛開始時拿固定的靶子練習效果更佳,但如春獵這樣的機會卻是不可多得的。

“善。”沈聽瀾早就手癢了,可這人卻只讓他在府裏跑馬,弓箭是摸都摸不着一下的,難得有機會,他自是不會錯過的。

“那殿下先試試這張弓。”裴昱瑾單手将弓遞到他眼前,示意他接過去。

見這人拿得輕松,沈聽瀾也沒有多想,伸手就去接,卻不料即便是用雙手去拿也險些被這弓帶的栽下馬去。

好沉。

裴昱瑾見狀用手墊在他的手下替他托舉着。

待身體穩住後,沈聽瀾擡眸看向對方,眼中有一些驚訝,他在現代時雖然不會射箭但也曾有幸接觸過,比這要輕多了。

“這是士兵們在沙場上用的重量,我用慣了的那張比它還要重些。”

裴昱瑾也是沒料到對方會拿不動這張弓,畢竟他已經綜合考慮過後減輕了些重量。

但仔細想想,這是個常年卧病在床的病秧子,倒也無可厚非。

“要不,臣讓人回營地裏再去取一張輕些的弓。”

也是他思慮得不夠周求,這供貴族子弟和閨閣小姐們玩樂用的弓也是有的,要輕上不少。

“不必,就它了,本王拿得動。”

聽完解釋,沈聽瀾心中也是有數的,這古代造弓箭的材質有限,要想不受外力影響還具備殺傷力,難免要加些重量。

不過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個成年男子,總不至于在這上面退縮。

這該死的自尊心。

“好。”

裴昱瑾帶着他的手将弓舉起,一只手握住弓的前沿,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幫他引弦。

單看這姿勢,像極了是将人圈進懷裏。

太近的距離讓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譬如此刻,裴昱瑾的鼻翼間全是沈聽瀾發梢上昨夜盥洗後的皂角味。

很清淡,并不難聞。

而沈聽瀾此時此刻的心神完全被手中這張弓所吸引,倒是沒有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過近了。

“殿下集中注意力,臣要帶您,獵鷹了。”

話音剛落,裴昱瑾就用了些力道向斜上方挽弓拉線。

力道剛松,那尾羽箭就離弦而去,劃破長空,帶走了一只正在展翅高飛的雄鷹。

那鷹就在他們的注視下自由落體,消失在與它相映襯的晴空中。

元帝派來跟着他們的侍衛不在少數,這邊他剛射中,那邊就有人縱馬去撿了。

離得不算太遠,不一會兒就有人将獵物雙手捧上,奉于馬前。

沈聽瀾坐在馬上,向下瞥了一眼,略帶了幾分驕矜的點了點頭。

“殿下聰慧異常。”裴昱瑾并沒有錯過懷中人唇邊的笑意,開口誇道。

雖然知曉這鷹全然是裴昱瑾一人獵的,無非是借了他的手拉了一下弦,但這也并不妨礙沈聽瀾心下高興。

那可是鷹,是天空的霸主,莫名的讓他有了一種征服的快感。

“殿下坐穩,咱們再去尋些別的有意思的獵物。”

既是難得出門,不如帶他好好放松一下,但偏偏有人不肯讓他如意。

十幾個黑衣人出現的悄無聲息但又足夠引人注目。

孟衡的一句“護駕”,驚起一片飛鳥。周遭的護衛們也都将他們圍在中央,齊齊拔刀與刺客對峙。

而坐在馬上的裴昱瑾面上倒是沒有一絲慌張,還用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問他“殿下,怕嗎?”

這一副沒将對方看在眼裏的模樣倒是飒爽。

但對于知道劇情點的沈聽瀾來說就沒那麽輕松了,他既沒說怕也沒說不怕,只是催促了一句,“下馬。”

開玩笑,要是繼續坐他懷裏,那不就是一活生生的人肉盾牌嗎。如此也勢必逃不過原劇情中“為愛擋箭”的橋段。

離遠點,離遠點,保命要緊。

裴昱瑾雖說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坐在高處确實也不夠安全,聽他這麽說了也就順着他的意思下了馬。

當然也沒忘記将他也扶下來。

“相爺,我家主子素來最是惜才,您是肱股之臣,國之棟梁,若是肯棄暗投明,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自然還是您的。”

這刺客還知道什麽是先禮後兵,擱這叭叭叭地說,倒是不知道反派多死于話多。

裴昱瑾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身側的人搶了先。

“這位小兄弟月俸幾何呀。”

沈聽瀾這話問的沒頭沒尾的,倒是一副想要與對方拉家常的樣子,裴昱瑾雖聽的覺得奇怪卻也不曾打斷。

許是太過莫名其妙,對方下意識就給他報了個數,橫豎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哦,少了,你這又幹着刀口舔血的活計還要兼職當說客,這不是廉價勞動力嘛,本王給你三倍,回去告訴你家主子,該上貢上貢,不該肖想的也別白日做夢。”

雖然不知道廉價勞動力是何物,但聽着也不像是好詞的樣子。

裴昱瑾聞言輕笑一聲,抽出了懸挂在馬側的佩劍。

“一半的人留在這保護殿下,另一半的,你們立功的機會來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一場拼殺便注定是無可避免的了。

禁軍一向訓練有素,很快就分成了兩撥,留下的那一撥将沈聽瀾護衛在中央,孟衡更是同母雞護崽似的張開雙臂警惕地環視四周。

那邊打的不可開交,平分秋色;這邊沈聽瀾看得也是不亦樂乎。

不得不說,裴昱瑾的身手确實不錯。

“去幫忙,本王這裏留兩三個人就夠了。”

倒不是沈聽瀾不怕死,而是他記得原書劇情中這些人全是沖着姓裴的來的,原身是因為主動撲上去才受了這無妄之災。

既然如此,那不如速戰速決,解決完了還能繼續狩獵。

“殿下不可,您是千金之軀,萬萬不能冒險啊。”

孟衡既要擋在前面護着他又要給他忠心谏言,這又沒法跪下來勸,真是把他急的夠嗆。

“去,出了事本王擔着。”

沈聽瀾不是一個惜字如金的嚴肅人,但當他沉下聲音用短句下命令時又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

“是。”

又有了一部分人力的加入,局勢很快就有了變化。

沈聽瀾也親眼看着剛剛還在語言威逼利誘的那位黑衣大哥以被一劍貫胸的下場結束了他卑微打工人的一生。

唉,下輩子找工作還是要把眼睛擦亮點,別什麽沒前途的老板都跟。

“叫殿下久等了。”裴昱瑾取了巾帕将劍上的血跡都擦幹淨收進劍鞘後才走回到他身邊。

本來是想要留個活口的,卻不料那一個個的都在口間藏了藥,寧死不屈。

倒是夠忠誠的。

看着近前的他,沈聽瀾擡手點了點自己的臉頰。

“嗯?”

一向聰慧的裴相倒是沒能一下子猜中他的心思。

“血跡,擦擦。”

裴相那張英俊的面孔上濺了幾滴血,瞧着倒是平添了些野性。

裴昱瑾聽了将手中已經沾了血跡的巾帕在他面前抖了抖。

“沒帕子了,用衣袖擦未免不雅。”畢竟周圍還有這麽些人瞧着,一向如朗月般的裴大人自然做不出這等舉動的。

好吧,沈聽瀾在身上摸索了一番,總算是尋到了一小方巾帕遞給了他。

可裴昱瑾并不接反倒是微微躬身将臉送到了他面前,“臣手髒,有勞殿下了。”

說完似乎是為了應證自己所言非虛,還将雙手都舉了起來翻面給他看。

确實是沾了血跡。

可沈聽瀾不吃他這套,伸手就将帕子遞給了孟衡。

看見這一幕,裴昱瑾的臉一下子就黑了,“本相不用閹人。”

作者有話要說:

孟衡:殿下,相爺他歧視奴婢

沈寶:乖,爺替你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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