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微轉
周玉嬌的事看來确實是有人在幕後搞鬼。徐燃的經紀人馮舒卻給他在這一階段特地接了幾個臺的新年晚會,還有幾個代言。娛樂圈沉沉浮浮,瑞意及時抽身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周玉嬌再負盛名,也改不了她非瑞意旗下藝人的事實。此前種種的幫襯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但徐燃……怎麽抽的了身。
一個月就在他兩頭跑的忙碌裏過去。
這一個月裏,黎軟重新找了個特訓教師,此時她站在瑞意大廈十九樓的入口處,正前方有一個金屬門牌,上書:許馮喧音樂工作室。
許馮喧也是音樂圈裏的傳奇了,十幾歲就在維也納單人表演,事業最頂峰的時候卻急流勇退,三十歲退出樂壇,單打獨鬥帶學徒。外界傳言她是為情所傷。但黎軟過去和她接觸過幾次,覺得不像。
這人是黎軟這麽些年來覺得最灑脫的一個。
“之前黎小姐做徐燃助理的時候,我們接觸過,無意間提的很多音樂想法也很大膽。就像昨晚微信裏說的那樣,我這人看眼緣。你給我發來簡歷,我也願意用你。”許馮喧染了一頭漂亮的黃發,大波浪揪起,随意攏在腦後,她翹着二郎腿坐在黎軟對面的沙發上。
十分鐘前,黎軟和許馮喧見到了面。
“那我現在要喊您一聲師傅了。”黎軟輕輕推了一下眼鏡。
對面許馮喧眼為此眯了一下,視線停留在黎軟的眼鏡上。兩秒,她将二郎腿放下:“絕對音感這種能力少見,這是我選你的客觀原因。說說吧,想往哪方面發展?”這話落地,許馮喧就拿起茶幾上的咖啡,湊在唇邊等黎軟答案。
按理說,一門心思想去YAN旗下發展的歌手,都是奔着搖滾去的。但搖滾也分,有那種聲嘶力竭的,也有淺吟低唱的類民謠式的。之前徐燃只教她基礎樂理,而這一個月下來,黎軟夠刻苦,早已掌握。
往哪方面發展呢?黎軟盯着面前自己那杯咖啡,過來半秒鐘,擡起眼:“我喜歡陳粒。”
這樣畫風就很明确了,“你也唱不了聲嘶力竭。”許馮喧丢下判詞。言畢唇角帶笑——她早看中黎軟的寫作能力。
有一點搖滾經歷的獨立唱作歌手,早期得到很好的音樂熏陶,能有機會寫出更撞人心的作品。
樂壇需要這種人。
“那和Jason出去吧,今年我手頭寬,帶了三個人,巧了,都是奔着年後YAN工作室招新去的。”
Advertisement
聞言,黎軟只能說一聲好。來之前也料到過這種情況,畢竟當前的音樂圈裏帶出Furl Dale(福勒戴兒)那種拿格萊美音樂獎項的人不多。加之YAN工作室選拔的消息如今還只是頂尖歌手知曉,就是黎軟自己手上的這張前排參選的號碼都是徐燃給的。因此黎軟明白,事業這條道,自己依舊要努力拼。
“那我先出去了。”黎軟站起來,許馮喧邊上站的那個叫Jason的男助理也順勢給出了引導的姿勢。
“等等。”就在黎軟還沒走出大門的時候,許馮喧突然又發話了。她擡手指着黎軟那一身的搭配:“駝色大衣配毛衣短裙,輕搖滾也準備走甜美路線?”
“我馬上換。”
“還有……”許馮喧指着黎軟的臉,食指順時針轉了一下,然後頓住:“那是什麽鬼東西。摘了。”
她戴眼鏡的樣子其實沒有那麽醜,但她更清楚許馮喧是個當機立斷的人。
于是說:“好。”
·
去配隐形眼鏡的時候,從電梯下去,黎軟剛到一樓就見到了石昭陽。
彼時他身邊站着的人是米雪,這令黎軟吃了一驚。
不過,假如黎軟這一個月有空關注金融方面的新聞的話,那麽那條米氏地産意外崩盤的消息她就會知道。
前方。
米雪和石昭陽之間,女人穿一身高定,卻始終低着頭,大庭廣衆之下都無暇顧忌自己臉上的那副求助表情。
隔得有點遠,黎軟只看得到她這個角度能看到的內容。石昭陽說了什麽聽不大清楚。但他罕見地點了個頭,兩人像是要一同去吃飯了。
黎軟在那二人的互動中,想過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轉念一想:石昭陽心思仿佛比別人都轉得多。如果需要她,他一定不會客氣。
于是黎軟就低着頭慢慢往外大廳外走。
·
瑞意樓下的意趣咖啡廳。
米雪放下平日的驕傲,從包裏拿出一疊文件:“如你知道的那樣,沒想到百日都沒到,米氏就變成了這樣。”
石昭陽單手勾着咖啡杯,眼望着玻璃窗外,陡然之間望見那一抹熟悉的背影,目送人往前走了百米,然後跳上了一輛公交車,最後消失不見。
“我知道。”他收回不自覺專注的目光,重新漫不經心起來。
咖啡杯被他放下,他往椅背上一靠,就這麽看着米雪:“米氏地産從你父親去世起,聽說就受到金融方面的打擊。不過,這些和我并沒有什麽關系。”他說起話來的樣子,目空一切,米雪過去癡迷這副神态,如今才知道他是真的薄涼。
于是輕咳一聲,女人繼續:“你肯坐下來跟我好好聊一聊,已經很好了。”
啜飲一口咖啡,石昭陽看米雪。
很難想象,原來一個月人就可以大變樣。這幾個月聽說過這位新任總裁的雷霆手段,其實從國外入手鑽米氏經濟漏洞的,雖不知是何方神聖,但下手夠狠,足夠米氏十天內分崩離析。
米雪一個人撐了一個月才來求人。
沒有丢母校盛名的臉,有個高材生的樣子。“是你說整徐燃一家的人和打擊你米氏的人是同一個。我才有空坐下來。”
米雪終究沒忍住,深吸了口氣。可她如今有求于人,就整頓了臉上的表情,讓它更有笑意。
将石昭陽的眼睛想象成她最愛的照相機鏡頭,一切就能沒那麽難熬:“你看一下這個。”
她指甲上的碎鑽随着點面前文件袋的動作而被咖啡廳內的光折射出弱小星光。“這裏面是我費了很大勁才找到的。有一件事很有趣,你猜打擊米氏的人,最早是在哪裏有動作痕跡的。”
将文件翻閱完畢,石昭陽擡頭:“瑞典。”文件裏有寫。
米雪聞言點頭:“我知道,具體點是我們上的那所大學。”
“隆德?”
“嗯。”
“也就是攻擊者是我們社交圈裏的人?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伺機行動了?”石昭陽漸漸覺得有趣。
“打擊徐燃一家的也是我們社交圈的?”
米雪的臉上出現了肯定的表情。
“率先攻擊的是賞心娛樂,賞心娛樂的股東之一,我查到有隆德背景。”
石昭陽:“有查到具體是誰嗎?”
“沒有。”米雪想了一下,最後确定道:“不過我還找到一些資料,基本可以确定是誰。”
石昭陽微微點頭。
米雪繼續:“從我掌握的資料上看,許馮喧、韓江。”
“最後一個是。”說到這裏,米雪聲音沉了一下:“宋言庭。”
·
“還在拍代言的廣告嗎?”黎軟把從菜場買回來的菜洗淨,做好。
在餐桌邊等了徐燃一個小時,他還沒有回到他家。
這一次的代言說好是拍到晚上五點半的,現在七點了,不知中間出來什麽事。
她等的無聊,就拿筷子蘸了一點醬汁放至舌尖,咂摸了兩下,味道不錯。
看來什麽廚房災難——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她黎軟也能把菜做的有滋有味。
不過,得撇除垃圾桶裏的戰敗品和手指上的傷口。
五秒後,将醬汁品嘗完畢,黎軟把菜放入保溫桶裏。起身去跑步機那裏跑。
夜幕降臨。
徐燃從母親周玉嬌拍攝現場回來,馮舒跟在他身後,忍不住抱不平:“說真的,徐暮的去世也不是你的錯。她拍攝鬧脾氣掌掴對手演員,幸好陸老師賣你三分面子,不然這事又要鬧出來。”
“她居然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打你。”
徐燃坐在保姆車裏一聲不吭,偶爾嘶一聲,說:“輕點。”
馮舒鼓了下腮幫子,用力把紅藥水上在徐燃臉頰傷口上。心道:直接用道具扇人臉上,真是不心疼兒子。“你媽打人的速度真快,閃都來不及。”
“好了。”徐燃沒有回這句,等馮舒處理完畢,他說:“黎軟問起來,說拍廣告的時候摔的。”
夜風從車窗裏灌進來,都市的燈彩五顏六色。徐燃悶着頭在PAD上寫歌,在APP上應資方要求回答網友問題時,每一個字都親自敲。
“元旦已過,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