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擁抱

夜幕裏的機場有着一股分別的味道。

徐燃看着縮在圍巾裏,穿着軍綠大衣的黎軟:“紐約時間下午兩點就要開始比賽,全賽場可能也只有你能挨到現在才去。”

從T城到紐約要十三個小時,她那時在那間老宅裏其實也沒坐多長時間,就起身告別。

她說:“我其實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果然見到了你。本來想就在你家坐到六點半,不行的話,我再打車去機場。”

實在是已經做好了見不到他,孤身上戰場的準備。

可是見到了。

那種前往大場面,更遼闊世界的膽怯之心就稍稍被平複了一點。那麽多天以來的魔鬼訓練也都更有力量。

她是那麽喜歡他,喜歡到,寧願自己趕一點也想見見他。

徐燃這些天是因為母親的事一直在老宅裏。這種事很煩人,随着周玉嬌病情的惡化更加難以對付。宋言庭并非是要針對周玉嬌,而是要通過周玉嬌鉗制他徐燃,最終達到的是膈應石昭陽。也就是說,如果徐燃與瑞意沒有瓜葛,這一條關系鏈就能被打破了。

然而最近關于他的新聞很多,有些代言商開始觀望。貿然與瑞意解約有如将自己過去打拼的一切付之東流。重新找資源自己辦工作室,那麽無論是金錢還是時間都要有大的投資。

他自己很早之前也有親自劃出時間照顧母親的先例,可母親病情江河日下,她需要更多的時間陪伴。

為那麽不喜歡他的母親,賠上自己奮鬥來的整個人生,将自己變成一個更比不上徐暮的存在。

是否要這樣做,他想了很久。

他睡了很久的覺,喝的酒數量超過了過去二十五年的總和。煙依舊令人咳得不像樣。

他甚至想打個電話問周玉嬌,她愛不愛他這個兒子。只要她說一句愛,他真的可以立馬退出歌壇,把所有時間花給母親。

可他打過去了,周玉嬌說:“徐燃,你真沒用。”你讓我回來治病,把我害成這個境地。你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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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路就是在那一瞬莫名燒掉,整個室內一片漆黑。那一刻,徐燃在原地坐了很長的時間,然後說:“媽,你好好照顧自己。”

那一天他是帶着這樣的心情去買東西。甚至覺得自己都快有點抑郁,買了很多的安眠藥。

他未料到,在他刻意與所有人斷開兩天聯系的那個節點。在他瞎買了很多安眠藥最難過的那個節點。

再看見她,就覺得世界上有奇跡。

電路燒了,兩幢房子因各自的原因一片漆黑。她正巧出現地和他買東西回來的時間一致,在那裏按部就班地開着門。

于是情不自禁,那聲小軟就脫口而出。

也下意識地把裝有安眠藥的袋子擱在了身後。

此時登機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黎軟覺得徐燃在發呆,于是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走了啊,徐燃。到了我會給你發微信的。”

言畢,她又想起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個U盤:“對了,剛就想給你的,但是我給忘了。徐叔叔給的,說是讓我轉交給你。”

“他幹嘛不直接快遞給公司?”

不解地搖搖頭,黎軟猜了下:“不知道,可能是比較重要的東西吧。一般快遞不信任,就臨去國外前給了我這個專職快遞。”

徐燃将U盤收入口袋裏。

“祝黎小軟好運。”他說。

在原地站了幾秒鐘,最後黎軟想了想,湊上前去,抱了他一下。“這才是實質性的。”

抱完就跑。

她飛速離開,

只是手指發麻,心裏麻痹自己——搖滾青年就是要這麽夠膽!

話雖如此,她卻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幕,臉有多燒的自己。

推開房門。

徐燃打開電燈,啪得一聲主控,客廳裏立時燈火通明。那個小U盤被他一只手捏在口袋裏,想了下,他還是認命地去了隔壁別墅。

在那裏,找到自己的臺式電腦,終于将U盤插了進去。

U盤裏分為兩個文件夾。

一個是照片,一個似乎是文字。

徐燃先點擊開了照片。

一個是徐暮從小到大的照片,而更多的卻是他的。

他鼻子酸了一下。告訴自己說:因為自己比較皮,所以照片的數量才會更多。

可手卻忘記了移動鼠标。

那照片上十幾歲的男孩子,拿着一把吉他站在舞臺上,身後是鍵盤手、鼓手、、貝斯手。男孩子滿臉的笑意,正對着話筒唱歌。

而這張照片的角度顯然是人在臺下拍的,距離像是有點遠,人不大,拍到的更多是下颌的方位。

原來。

他人生中第一次的樂團演唱,她來過。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家裏書房裏發不出一點聲音。最後是小聲地啜泣,男人拳頭頂着自己的唇瓣。

又過了幾分鐘,起身,徐燃關閉了電腦。

誰能想象得到,影後周玉嬌自徐暮去世後寫了成百上千的遺書。

那些遺書裏,剛開始寫的都是一些資産分布問題。

可後來,變成了兩個字,徐燃。

她說:我知道我情緒不好的時候會對阿燃很不好,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希望孩子他爸能以後對他更好一點。

她說:我本來洗澡的時候想割腕自殺,但孩子他爸在外面放了阿燃的歌,我想起來晚上要去參加他的演唱會。

她說:媽媽真的很愛你,只是媽媽不知道怎麽辦。媽媽生病了,可不敢去面對治療時的一切。孩子他爸,你不要讓他知道。如果我這次真的死了,就什麽都不要告訴他。一個很壞的媽媽去世了,他就能難過的少一點。很抱歉,我真的是一個非常膽小的人。

徐燃坐到父母的卧室裏,這裏沒有開燈,也是一片漆黑。他把手機放在手上,終于一個鍵,一個鍵将周玉嬌的電話撥通。

周玉嬌彼時剛情緒上漲,整個人都非常不舒服,口氣也很不好,她聽到徐燃的電話,以為又是國內的事:“你怎麽又給我打電話?”

在那麽一瞬,真的,徐燃都懷疑那份U盤是父親僞造的,但他壓下了所有的情緒,對着電話那邊:“…媽,其實我很愛你…”

聲音那麽低顫,就像是夢似的。

·

紐約

這裏的寒氣要比T城上幾個臺階。于甜拿着號碼牌在那裏走來走去:“黎軟,YAN這次是全球性的選拔,合作的電視臺是UPN,華人區的參賽者好多都是大佬,你說初賽我們過不去怎麽辦。我好緊張啊。”

周元:“緊張有個毛線用,你早不緊張,晚不緊張現在來。也好,你這種弱咖,本來就是給我們當炮灰的。”

孫越:“你們發現沒,咱們拿的號碼牌雖然數字靠前,但很明顯歐裔的歌手更在前面。說明他們更先知道,也早有準備。不過,雖然別人說中國沒搖滾,沒嘻哈。鬧出一檔子事。但我覺得,士氣不能下。這不是在國內,聽說YAN注重的是現場即興FREE STYLE,沒什麽大限制,放開了比。當然啊……”孫越眼一挑,從原地蹦的于甜身邊走過去:“我不是在給你打氣啊……你歌那麽正能量,應該能被看中的啊。”陰陽怪調的語氣,令黎軟掏了一下耳朵。

許馮喧這時拍了拍手掌:“都別貧了,現場FREE,基本功是最受考驗的。臨陣你們不磨槍,到時候一個也選不上,別丢了我工作室的招牌……去去去,都去找個地練一下,有個基本構思,聽到號碼牌,我叫你們。”

于甜:“不行,我緊張,我去牆角蹲一會兒。”

周元:“弱咖……我去西北角想曲。”

孫越:“等一下,我跟你一起過去。”

黎軟:“我……”看一眼于甜,“我也在這。”說着黎軟将耳機插上徐燃送的吉他上,開始練習。

上午半場、甚至是前三天都沒輪得上他們。這其中,能陸續見到亞裔的面孔。同時,也讓他們知道,競争者遑論是能力還是背景都不容小觑。

基本上是國內外所有喜歡YAN的優質搖滾者齊聚一堂的盛會。

講真的,黎軟覺得,自己心髒沒爆炸,都是這段日子被練出來的。

第四天的下午,終于到了他們這邊的號碼。

周元和孫越陸續被抽到,

那兩人的發揮,從參賽者後臺的轉播器上看,應該是非常好的。周元發揮了自己愛怼人的天性,一首随機主題內的即興FREE STYLE令臺下老美振奮地幾乎站了起來。他歌詞犀利,雖然有些字眼令黎軟這種做了半輩子乖寶寶的女孩子詫異。

可他本就是黑人搖滾那一挂的,尊重,尊重他人藝術是個基本。

至于孫越。

她走的也是黑人搖滾那一挂,不過她在作曲方面極為有天賦,随性一段饒舌無論是在節奏感還是顆粒感上都算是場上華人區裏的佳品。

也難怪許馮喧會肯教她。

比賽接着越來越白熱化,因為YAN基本是當場選人,周元和孫越有幸進入第二輪,可跟他們同臺的選手有的,就直接被YAN淘汰。

于甜大概也料到自己這波的比賽近在眼前,一個下午就在原地轉來轉去,時不時上個微博,發條動态。

粉絲們都說:“女神加油加油,我們不帶怕的。”

幾分鐘後,許馮喧過來叫人。

“于甜、黎軟,你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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